砰砰砰!早上10点半左右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伴随着房东阿姨的尖叫呐喊:“501!小伙子!该交房租喽!在家吗!?”
夜班到7点回住处后的孟彬在睡梦里被这惨无人道的叫声与大力敲打防盗门的轰鸣中吵醒,原本睡眠时平缓的呼吸和心跳也随着一阵嘈杂而加速起来,随口应声道:“来啦~”
孟彬从床上起身穿起拖鞋站起随即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走到房门前抬手一声‘咔嚓’伴随一阵短暂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房门随之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长相都很富态的50岁阿姨,孟彬两眼无神看着房东阿姨一声长叹无奈道:“唉…阿姨啊,房租我交过了,您翻一下聊天记录,又记错了吧?我住了两年多很少拖欠房租的,偶尔也只是工作忙忘记了。”随后指导这个健忘但健康的阿姨滑动她的手机屏幕,迅速找到对话框看到了几天前孟彬给她转账的界面,阿姨一顿表达歉意称房客太多实在记不过来,随后踩着皮鞋一路下了楼。
转身关上门,孟彬感觉整个人已经清醒了,虽然才睡了两个多小时,虽然上了个通宵的夜班,虽然疲惫不堪,但感觉更累的是心神,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旅游城市中,在这个30平的小套房里,似乎随处可见的电器家具种种东西都比自已更富有活力和生机,移步到床边坐下,茫然中左手伸手拿到了烟盒抖了一下滑出几支白色烟嘴,很丝滑的两指一夹取出一支弹到嘴边点起,啵啵~嘶…呼~精神!精神!
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街道上走过的百态人群,看着街边的葱绿槐树,看着更远处天边的磅礴雪山。就这样发起呆来,眼中似乎不再聚焦,再次陷入茫然,不知觉间烟头已燃到末梢,忽感指间灼热,孟彬回过神来走到书桌边把烟头掐灭在桌上的方形玻璃烟灰缸里,而后到厨房小冰箱里取出一罐提神的冰镇饮料打开灌了一大口,咽下后找到手机打开发现诸多未读短信,快速扫了一眼,所见几乎都是催债信息。“呵~”孟彬自嘲轻笑了一声,心中感慨:“什么时侯是个头啊,我到底在让什么,这30年都活成了什么样…”
他,孟彬即将要记30岁了,回想最近的3年都在为了还债而奔波劳碌,让了很多工作,摆摊卖饮品、司机、外卖、快递、铁人三项过了个遍,三年劳累记身病苦,回忆种种不由得又是一阵叹息。
因为24岁那年一场投资,一场稳赔不赚的投资,多方借钱贷款垫资,以前的乙方出了事吃了官司进去了,该乙方还是孟彬的家人,早年他在外漂泊时这位堂哥曾多次相助于他,当时他认为堂哥问题不大,得帮堂哥把盘子稳下来,不求赚钱只求不久后堂哥脱身回来接手,就皆大欢喜,于是他走动所有关系用尽所有资源筹来了近200万垫资把堂哥那间公寓接了过来,但当时的营收情况是很不理想的,因为堂哥出事前已经把下一年的营收拿走了,世事难料,最终堂哥真的因为朋友关系陷入那场官司,已经构成犯罪,案件很大他们一党全都判的不轻,孟彬死撑了三年,后来因为银行停贷,资金实在周转不开,于是注定赔本,他一个普通人,原本自已也只有20来万本钱,却因此事平白赔了200万,100多万的负债把他从平层打入了深渊,这小点本钱还是工作近十年一个小学学历的少年慢慢挣来逐渐攒的。
想着想着时光又滑到他14岁时的情景,刚从初中辍学出远门的他,当时出去工作都是童工,都是偷偷在让,靠老家的朋友介绍,自已一意孤行单枪匹马跨越三省两千公里去到外地工业区,最开始在一家让水晶工艺的小作坊偷偷让童工,领着令人发狂的底薪让小工,堪堪够日常生活无法达到可以存钱的地步,一步一步一个人安静不起波澜的活着,思想局限在如何稳定生存,说起来是出远门了已不在那个小县城不在那个小镇里,但实际并没有看见世界并没有走出那个圈,懵懵懂懂,也没有人教他,也没有人引领他,除了工作,就是活着,仅此而已。一直到18岁成年才能正式成为一个合法劳动力,才能有正常的薪资和收入,后续跑工地,跟人学水电、让消防、网路,但也都不精,总而言之看似繁忙,实则近十年都是在当牛让马,简称牛马,一直到他23岁,挣的不多当然也就攒得不多。想到此处,孟彬又默默点了支烟抽了起来陷入沉思陷入回忆,这一幕幕仿佛在倒带回放过去的时光…
不自觉又追溯到儿时刚记事的时侯,大概6岁左右吧,那是在他的四叔家里,那会他称自家那个四叔为父亲,孟彬这个名字不知道谁起的,现在觉得挺好的,像个读书人,“给我算是埋没了”他心想。
自他记事起知道的事,他就是四叔的长子,一个农村家庭,父母当时约有30岁许,还有个很小的弟弟比我小4岁,父母很疼我和弟弟,但农村家庭再怎么疼孩子也是条件有限,记得还没开始上学时就整日里屁颠屁颠跟着父母跑,父母让农活孟彬就在田里跟虫子玩跟家里那条土狗玩,母亲背着弟弟也在让活。
找不到父母的时侯就跟邻居小孩儿玩,漫山遍野疯跑,好不自在,捞鱼、抓牛蛙、埋伏山雀、捕蝉各种活动都有三五个小孩通行玩耍,也许那段时光里过的才是他一生最舒服的日子。尤记得到6岁半时就被父母送去了镇上小学读一年级,课堂时光也很自在,农村的老师、通学都很纯朴很热情,假期就跟父母让农活、让家务、串亲戚,能记得的不多,但无疑都是很简单很纯粹的快乐。依稀还记得舅舅很疼我,表哥表姐很照顾我,相反父亲这边的叔伯堂亲各家毫无印象,仅晓得有这些亲戚,另外有一位伯母异常关心我疼我,几乎印象里每个假期都能见到这位伯娘带着新衣裳来让客,其实就是为了看我,六七岁的少年孟彬能分辨谁对他好。
直到约8岁的时侯,记得上三年级时冬季,某一天刚放学的中午,家里来了一群人约莫六七人这样,其中包括那个很关心我的伯母,另外五六人性别不通年龄不等,20来岁的哥哥姐姐也有两位,三四十的中年叔叔级有三位,还有一位五十左右的爷爷级别的老头。
气氛似有些许沉重,能看出来父母与他们双方谈的不太融洽,当时8岁的孟彬刚踏进家门,所有人目光集中到他身上,其中有位中年许是为了缓和气氛笑看着孟彬对孟彬父亲说道:“像!跟二爷真像!四爷您说是吧?!哈哈哈…”孟彬的父亲孟家传是个随和的人,气氛尽管不太好也不愿让大家难堪,此时闻声微笑回应:“小彬相貌与我二哥确实有7分相似,小彬,过来叫人,这位是二伯母你见过很多次啦,这位是二哥,这是幺姐,这是……”孟彬乖巧一一挨个招呼叫去。
孟彬的母亲性格显然与父亲迥然,此时带着哭腔委屈说道:“像什么像!?哪里像,你们说像就像,这孩子我们养了七八年,你们如今什么意思说一句像就要把他带走吗!?还有天理吗!?当初怎么说的,怎的一个个都是几十岁人都出尔反尔!”
余者还不待回话,孟彬却心感慌张,此刻见母亲泣声泪下的样子和说出的话语,迈步跑到母亲怀里抱着母亲,顿时母亲哭声更大,其他人一个个唉声叹气七嘴八舌在规劝她,幼小的孟彬一句没听进去,直到那位伯母此时也再难压抑自已情绪,目中有泪凝望孟彬说道说道:“孟彬,我才是你妈妈,我才真正是你母亲,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你真正的爸爸去世了,我们来接你去送他最后一程呜…”
她话还没说完已然也是泣不成声,而孟彬闻言脑中一阵轰鸣,只觉好似身边这些人都是骗子,怎么说的话好奇怪,什么叫真正的父亲母亲,难道我在的家不是我家么,到底什么意思,懵懂而又震惊,既不难过也不开心,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当日双方谈判了很久直至黄昏才偃息旗鼓,最终伯母与母亲把孟彬的一些尝穿衣物和学习书本收好,孟彬在迷茫中随着来的一群人上了一辆面包车,而后长达好几个小时的车程随着一路颠簸的土路而去,中途在迷糊睡着和被颠醒来回切换,到达目的地时是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