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溪语见那人不说话,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去江东,回家去。”她闷闷道。
“江东?!且不说路远,那地方还盛行魔道,豪族割据,极为混乱。小乔妹妹,不如你搬家到我们蜀中来吧!你看这儿多好啊!”
付春鹊急了。
良久的沉默。
“明日,我送你。”
李慕白最终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乔溪语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怒意,她冷冷转身回房,重重的关上门。
是夜,李慕白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喝闷酒。
夜风寒凉,他心中记是酸涩,揪着,拉扯着,说不出,发不出,仰头又是一口酒灌了,哽着脖子吞下去。
“哎呀,若是吹病了,明日就只能我一个人去送小乔妹妹了。”
无奈又欠揍的调笑。
付春鹊在他身边坐下,状似无意的感叹了一句,又夺过他手中的葫芦喝了一口,被辣的面色狰狞,呸呸呸几口吐出来:
“咳咳!辣死我了!”
李慕白轻笑了一声,胸口的阴霾散了些,他接过葫芦喝了一口:
“我屋子里里有些花露,明儿个小乔若是带不走,我全都给你,你就适合喝那个。”
“什么花露,你若真想给,不如把神仙茶给我,免得我朝思暮想,夜不能寐。”
“出息。”
李慕白无奈摇头,“给你给你,你全拿去。”
“真的?!”
付春鹊激动的揽过李慕白肩膀,“好啊!果然是好兄弟!”
三更天时果真灰蒙蒙下起了雨,哀怨又绵密。
那雨声不大,滴滴答答的从屋檐落下,却吵的乔溪语翻来覆去,一宿没睡。
第二日,三人无言吃过早饭,付春鹊露出一个极为夸张的表情:
“哎呀!”
待引得二人目光望向他,他慢悠悠把背在身后的伞拿出来:
“真是不巧了呀,怎么只有两把伞了呢?”
李慕白假装不知道昨晚看见他在墙根下把第三把伞用力踩了个稀巴烂,又跳起来把残骸从院墙上扔出去。
他语调意味深长:
“是吗,那还真是太不巧了。”
付春鹊看看手中的伞,又看看李慕白,下定决心般塞了一把伞在他怀里:
“我比你更强壮,我要单独打一把伞,这把你和小乔妹妹一起撑吧!”
说完也不等二人反应,撑开伞噔噔噔的跑进了雨幕里。
“走吧。”
李慕白背着乔溪语的小包袱,二人在伞下贴近,一步一步走的极慢。
小姑娘偷偷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侧脸,李慕白有一双实在多情的桃花眼,平日里就算盯着一棵树也能看出些深情的味道。
纵使天生风流不羁,偏生此刻睫翼低敛,硬生生多了几分冷冽孤寂的清淡。
乔溪语低下头盯着泥泞的路面,身子却悄悄向身旁的人更靠近了些。
她刚敛目,那方就抬眸。先前一切的薄情孤寂不过是错觉,那眼中唯有万般难耐的不舍。
李慕白深深的看着小姑娘,似要把她的每一寸眉眼都刻入骨血。
出谷的路格外泥泞不好走,李慕白站定了把伞塞到小姑娘手里,在她面前蹲下:
“这段路太泞了,我背你吧。”
乔溪语怔怔的看着少年人雪白的衣角在泥地里染上脏污。她握紧了伞柄趴在他背上,另一只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
太近了,靠的实在太近了。
乔溪语趴在他背上一动也不敢动,心跳的又快又急,想到这是在离别的路上,眼睛又蓦的一酸。
她盯着李慕白右边肩膀处的濡湿,心中又涩又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弥漫开。
小姑娘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缓缓的,轻轻的,把脸颊贴在少年宽阔又硬朗的脊背上。
李慕白呼吸一滞,浑身僵硬,后半段路几乎是挪着走完的。
还是走到了渡口,乌篷船旁的身影早已等侯多时了。
“我说你们,是爬过来的啊,这么慢,我等的都快睡着了!”
付春鹊真跟鹊儿一样叽叽喳喳的抱怨着,
他突然顿住,狐疑的看着二人微红的脸颊:
“你们不会背着我偷偷干坏事了吧?”
“胡说什么!”
话一出口,付春鹊也知道他说错了,周围人来人往,小乔好歹也是个姑娘。
他忙用力打自已嘴巴几下:
“我的错,我的错。”
李慕白和乔溪语对视一眼,他的视线扫到了什么,突然蹲下,扯过自已衣摆处的干净布料,一一擦净小姑娘鞋边的泥。
那种又酸又胀的感觉再次充盈在乔溪语心间。
李慕白起身站定,目光温柔的凝望着她,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
“小乔,一路顺风,万事小心。”
转身胸腔无限酸涩,袖口却被猛的拽住了。
他转身,对上小姑娘微微泛红的双眼。
“慕白哥哥,我还会回来的。”
眸光闪闪,声音坚定。
“我还会回来的,因为这里有你。”
“我舍不得你。”
一往无前的勇气把少年人的胆怯冲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他眼中的怔愣和小姑娘脸颊上的飞霞相映生辉。
风还是那么寒凉,雨还是淅淅沥沥绵延无绝。一瞬间,却仿若有三春暖阳穿破所有乌云,光辉洋洋洒洒的照耀大地。
咔嚓——
付春鹊听到自已的心碎成一片一片掉在地上的声音。
回去的路上他无数次用哀怨和愤恨的眼神瞪着李慕白,仿佛要吃了他似的。
“你和小乔妹妹到底发生什么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心软,我和她撑一把伞得了!”
付春鹊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把毒药撒在他脸上,以消夺妻之恨!
李慕白根本没听见他说些什么,他的脑海里还在循环播放渡口处小乔说的那些话。
喜悦和幸福冲昏了他的头脑,一个不察,他一脚踩在石头上,面朝下跌倒在泥水坑里。
付春鹊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拉他。
李慕白翻身朝上,眼中闪过笑意,他伸手握住付春鹊的手腕,轻飘飘一拉。
付春鹊手腕一重,脚下一滑,身L蓦的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也摔了一身泥。
“李慕白,你是不是疯了?”
他就地坐在坑里,气急败坏的抬脚就踹。
李慕白挨了一脚却仍旧开心,他躺在泥水坑里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他火热的身L,然而心间的幸福之火却愈燃愈烈。
他喉间溢出几声轻笑,逐渐开怀大笑。
“喂,你真的疯啦?”
付春鹊好气又好笑的看他。
李慕白翻身坐起,不顾衣袖还在往下滴泥,猛的抱住了付春鹊,在他肩膀上用力拍拍:
“好兄弟!你不是寻找药王的百草谱很久了吗?其实在我那儿,我回去就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