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浓眉紧锁的样子,乔荞这才发觉,老爷子不仅头发白完了,连眉毛也全白了。
老爷子的慈眉善目中,总带着浓浓的沧桑。
中年丧妻,晚年丧子。
老爷子这一辈子,也是很不容易。
乔荞心疼地走过去,爸,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坐下,商仲伯把茶几上的汤盅端起来,递给她。
你先把这盅滋阴补气的汤喝了。
我让罗医生开的方子,我亲自给你煲的汤。
以后你每天一早一晚喝一盅,把身子好好调理起来。
乔荞说了谢谢,埋头喝汤。
也不知是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喝个汤而已,所有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爸,对不起。她放下汤,我今天有点控制不住。
你刚刚是不是躲在房间里,偷偷地看商陆的照片忠叔告诉他了,她把商陆的相册要了去。
她点点头。
商陆的事情,爸想好好跟你商量一下。商仲伯不忍心提那件事情,却还是得提。
毕竟,那是人生大事。
乔荞又点了点头,爸,你说吧。
既然商陆已经过世了,就该入土为安。商仲伯说,但在大海里打捞尸体,几乎完全不可能。
爸。乔荞立即反驳,商陆还没有死。
乔荞。商仲伯无可奈何,我们要学会接受事实,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无力感。
乔荞不想接受,她哽咽着,哭着,爸,这不是事实。事实是商陆肯定还会回来的,李宴都回来了,商陆说不定也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也许他受了重伤,暂时没办法联系我们。
商仲伯抹了一把辛酸的泪,哽咽道:
爸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给商陆立衣冠冢,再找风水大师做一场法事,引领亡魂归位的事情。
不过你今天情绪不太好,我们改天再商量吧。
叶落归根。
人死,入土为安。
不过商陆死不见尸,只能给他立个衣冠冢。
这事,商仲伯想等乔荞情绪平复一些,再同她一起商量。
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商仲伯又提了好几次。
乔荞坚决不同意。
爸,商陆没有死,他还会回来的,我不同意给他起墓造坟。
不想让她伤心,商仲伯便没有再坚持。
给商陆立衣冠冢的事情,终归是要得到她的同意才行。
这事,一拖便是大半年。
鹏城又进入了冬天。
这个沿海城市的冬天,气温不低,海风却特别割人。
这几天,乔荞带着洛律师,去签了一个买卖合同。
买的是鹏城城中村的一栋农民房。
办完所有的手续,她把洛律师打发走。
洛律师有些不放心,太太,要不我陪你进去吧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呆会儿。她拿了钥匙,走进农民房。
里面的租客,这几天都已经搬走了。
以前她租的那间房,也空了出来。
秦森给她打电话,乔荞,你在哪里
以前我和商陆住的城中村这里,有事吗乔荞应声。
我和李宴找你有点事情,见面说吧。
晚上吧,等我电话。
秦森没有等到晚上,他和李宴一起跑去了城中村。
在某条巷子里,见到了等在车边的洛律师,了解了一些情况后,秦森决定在这里等着。
李宴不明白,商陆给乔荞留了那么多的财产,她跑来城中村干什么,这里环境这么差。
你懂什么。秦森回忆起往事,叹了一口气,乔荞和商陆的感情,就是从这个城中村里开始的。
他又说,估计乔荞是在怀念过去。她宁愿商陆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宁愿跟他过平凡又琐碎的普通人的生活。
李宴不懂商陆与乔荞的感情。
反正像乔荞这样,不在乎商陆有没有钱,只想和商陆相濡以沫陪伴到老的女生,他没有遇到过。
商陆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我帮他照顾乔荞和商伯伯。李宴很苦恼,我该怎么帮乔荞摆脱痛苦
秦森叹了一口气,先让她接受商陆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吧。
她连商陆离世的事实,都不愿意接受。
又怎么谈好好生活
今天,他们俩是受商仲伯之托,来说服乔荞,给商陆立衣冠冢的事情。
乔荞从以前的出租屋出来后,去了路边摊,点了一份螺丝粉,又要了一份臭豆腐。
螺丝粉和臭豆腐本来就是辣的,她又加了很多小米辣。
辣得眼泪直冒。
商陆,你不是总是嫌弃我吃这些不卫生的路边摊吗
你回来啊,你不回来,我以后天天吃这些路边摊。
她想商陆了。
实在吃不下去,趴在摇摇晃晃的小椅子上,埋头痛哭。
这时,秦森和李宴,坐到了乔荞的对面。
李宴拍了拍乔荞的肩。
乔荞埋着头,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有一双铮亮干净的皮鞋入了眼。
她以为是商陆回来了,欣喜抬头,商陆……
看到李宴,眼里的光荡然无存,李宴
商陆不会回来了。李宴说,听商伯伯的劝,给商陆立个衣冠冢吧。
乔荞不高兴了,为什么你们都要劝我给商陆起墓造坟他都没有死,为什么要做这些
你这么执迷不悟是为什么李宴吼了她一声,就是为了体现出你对商陆的深情难道你不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很蠢
李宴想把她骂醒,难道商陆在天之灵,愿意看到你为了他要死要活的痛苦样子
李宴,你好好说话。秦森拉了李宴一把。
李宴瞪了瞪痛哭的乔荞,她这个样子,我没办法跟她好好说话。
秦森好言相劝,李宴,你想想商陆临终前对你的托付,你对乔荞态度好一点。
你们谁都别劝了。乔荞起了身,不管谁来劝我,我都不同意给商陆立衣冠冢。
她相信商陆还会回来。
一定会。
看着乔荞走远的身影,秦森正要去追,接到了一通电话,让他脸色大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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