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儿,你终于回来了!”
未等韩玉成出门,徐氏便急匆匆地出来,恰好与正欲转身的他撞个正着。
耳闻徐氏之声,韩玉成胸中久抑之思乡之情,令其视线模糊。
“母亲,孩儿回来了。”
六载别离,相距千里。每逢中秋与年关,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之际,他便凝视家的方向,静静伫立在角落,期盼早日终结这残酷的战争。
今日终算是回来了,盼了六年。
潜伏的日子本就难熬,更不必说是6年。
“快快快,让你父亲好好的看看你,昨晚这一夜,你父亲也只睡了1个时辰。”
徐氏见到儿子,心中的石头终是落了地。
韩玉成虽不似出门时的文雅,但这一身的刚正之气倒是让人看了更加欢喜!
“母亲,我…”
韩玉成想说,他还要去宫中请旨,退了这桩后日就要举行的婚事,再晚,怕是真的要来不及。
纵有十万火急,现下也…
不等韩玉成的话出口,徐氏便牵着他前往正堂。
韩玉成的脚步却似被千斤巨石所累。
举步维艰,却也并非寸步难行。
韩氏正堂内,各个生龙活虎的人儿站了个记记当当,一双双明眸齐齐望向韩玉成的身影。
虽说韩玉成的这6年度日如年,可这没有希望的日子对韩家来说也并不好过。
朝中的拜高踩低自是不用任何人说。
望着这一双双殷切的眸子,韩玉成憋在心中的话终是不能在这一刻吐露。
“玉成不孝,让父亲,母亲担忧了!”
韩玉成话间重重一拜。
见着韩玉成这般,韩康平深吸一口气,脸上扬起恣意之色。
“吾儿快快起身,汝能平安归来,为父甚感欣慰。”韩康平抬手扶起韩玉成,顺带安排后续席面事宜。
正当众人皆面带喜色的等着韩玉成讲讲这起死回生的缘由,韩玉成终是按捺不住心中所思,缓缓开口:“父亲,我有话要讲!”
韩玉成异常坚定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些许的急切。
看来这话比现下的团聚要来的重要。
心中了然的韩康平与韩玉成一前一后进了韩康平的书房。
“有什么话,非得现在说?大家都还在...”
韩康平终也是忍不住的抱怨声起,他并不知道韩玉成心中已经升起一团烈火。
“我要退婚,一刻也不能等了,还请父亲及族中长辈见谅。”
话从韩玉成口中说出的一刻,似有万般的重担得以脱离。
“退婚自是可以,但也要缓上一缓,待你我准备好了说辞,亲自去跟史老去请罪。
想必他老人家也不会过多的计较,毕竟然儿深得他老人家的喜爱,定是不会委屈她。”
韩康平想当然的以为,韩玉成要退婚的是史初然。他甚至连要用到的说辞都要准备好了。
就算史初然让的再好,自已儿子的前程及整个韩氏一族的命运终是最重要的。
史初然?跟孙家退婚需要跟史老先生交代什么呢?韩玉成终是不解。他与孙家退婚,那不正是史老先生想要的吗?
“父亲此话何意?我去求皇帝陛下,赐下一道圣旨罢了,不必跟史老先生交代什么。他老人家自是明白我的心意。”
听闻韩玉成的话,韩康平这才听出刚才他话的含义,心中更是不解,试探着问:“你是说,你要跟孙家退婚?”
“正是!”
正是两个字一出口,韩康平猛然一震,蹲坐到身后的太师椅上。
“父亲,退婚一事不必动用府中任何人,任何事,我去求陛下,哪怕是用我这6年的心血来换,我也心甘。”
韩玉成单膝跪拜在韩康平的身前,似乎得到准允后,便要起身进宫。
瞧着眼前韩玉成这般着急的架势,韩康平更是不解。
“早干嘛去了,你在宫中之时,为何不直接推拒,现下想悔,怕是已经晚了。”
“你这6年的心血,在你我看来,十分不易,可是在皇家看来,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更不用说皇后的母族。”
退婚,更是现下万万不能行的。
皇后的势力,皇帝都要礼让三分。
整个都城早就没了平妻的名号,重新被皇家提起,这已然让皇家的颜面尽损。
许婚之时,他韩玉成便可当句玩笑话,婉拒便是。
然圣旨已下,众人皆知,皇家的脸面更不可能再丢一次。
孙家的脸面更不会让他韩家拿出来戏谑。
这婚,是怎么也不可能退了。
如若非要退婚,那便放史初然自由吧。
韩玉成并非不知这其中的厉害,但他终想要试一试,也算是给史初然一个交代。
就算是失了眼前的富贵,他本也不在乎,他这一心安定朝廷之意,原也并非为了荣华和厚禄。
“皇后的母族又如何,我这一身已被血洗,怎不能容我私愿几许?”
此时,韩玉成的眼中充斥着猩红,腰间的佩剑也开始抖动。
韩玉成的话让韩康平心惊不已。
韩康平急急起身,一把握住韩玉成的腰间佩剑。
“休得胡言,你这是要我韩氏一族与你陪葬不是?”韩康平知道韩玉成的性子,却不曾想这么多年的磨砺也只长了几分。
战场上的凶狠,他们父子是领教过的,但这皇家的无情,他们自是也不陌生。
区区刚才的这几句话,足以要了这一族人的性命。
韩玉成没有在这腥风血雨中丧命凭的是一身本领,若因娶妻一事断送前程,说出去定是这都城新的笑谈。
神色微微定住的韩玉成,将手缓缓从佩剑上移开,韩康平也松开了手,直了直身子。不安道:“昨日这婚事你没反对,为何今日反应这般?为父实在是看不明白,你且说说吧。”
韩康平是真的不懂,这皇帝的赐婚,似乎是韩玉成仗着今日的功劳,求来的,只一夜功夫,怎么就有了大相径庭的结论。
明知此事已经再也无法更改,韩玉成原本跪着的双腿瞬间没了力气,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皇帝赐婚,本也无碍,可我今日才知,她是我挚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