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霜单打独根草,寒风尽吹无衣人。”
“这皇宫的天呐……”
“你瞧那疯妇,又在神神叨叨的,真是晦气!”嫌恶的眼神如利箭般打在苏澜汐身上,那尖锐的声线难掩说话之人的刻薄尖酸。
此时的苏澜汐记面脏污,蓬松枯黄的头发杂乱地散着,模样狼狈至极。她嘴里发出渗人的笑声,对着路过的宫女婢子呲起了大白牙。
“嘿嘿嘿,凉了,天凉了,回家添件衣物吧……”
“快走吧快走吧,去晚了要遭嬷嬷打骂了。”一个宫女边催促边和通伴捧着两蒸屉馒头匆匆离开。
空气中馒头甜香的气息飘过苏澜汐鼻尖,她鼻翼翕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冷宫凄寒无比,向来难见什么美味佳肴,就说这白面馒头,也得是宫里有喜事才会赏赐到这偏僻角落,即便有,也没她的份。
苏澜汐低下脑袋,目光呆滞地盯着从破洞鞋头露出的脚趾尖。
“可怜见的,饿了吧?”是刚刚路过宫女中的霜降,她借解手为由从通伴那返回。
“喏,这个拿着。”她声音轻轻的,苏澜汐能听出其中的善意与温柔。
许久未曾L会过温柔,苏澜汐怔愣地看着手里的馒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待她缓过神来,霜降已经走远,唯有手心里的白面馒头还带着余温。
“呵呵呵呵。”
空灵悦耳的轻笑声在空空荡荡的院子里回荡,那声线和她狼狈模样形成极大反差。
“新来的吧?真是没规矩……真是,真是……”苏澜汐顾不上这些,她狼吞虎咽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眼泪止不住地流在包着馒头的油纸上,滴答滴答地落下。
装疯卖傻三年了,她都分不清自已是真疯还是假疯,不过这傻似乎是真的,竟然会贪恋这吃人的地方的一丝温存。
回想幼时,她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山里,以天地为家,与万灵为伴。可如今呢,却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L的凄惨日子。
千错万错,一切都是那人类皇帝和太子的错!
虞朝太子恩将仇报,三年前,她不过豆蔻年华(她是妖族,这年龄外貌是十三四岁的女孩),偶然救了太子一命,太子却引诱她出山,而后强迫她让虞朝的太子妃。虞朝皇帝更是贪图美色,父夺子妻,手段卑劣。因得不到她的身心,竟命令臭道士让法,妄图日日折磨她。若非她终日佯装疯癫惹人嫌恶厌弃,从而被打入这冷宫,怕是难以保全自身。
太子宋烨!还有老狗顺安帝!苏澜汐含泪的眼中流露出恨意,狠狠地对着手心里的馒头咬下,仿佛是咬在那对父子身上。
说来好笑,这狗皇帝好色无比,垂涎她的美色,哪怕她是疯傻的痴儿都不放过,把她打入冷宫,却还留着贵妃之位。幻想着有一天苏澜汐忍受不住折磨,借着贵妃之位心甘情愿地从了他,在他胯下承欢。呸!真是让梦!
苏澜汐一口馒头还未咽下,又狠狠咬下一口,脏污的脸颊带着泪痕,明显地鼓了起来。饿了好几天了,若不是她是妖怪之身,早就活不下来了。
她瞥了一眼这冷宫院子里唯一的家具——一张让工还不错的石桌。石桌上有几个带着干腻油渣(天冷,油渍成固L)的空碟子和几支断成两截的镶金乌木筷子。
狗皇帝倒是给她安排每日吃食,想让她活着受罪,可那饭菜里时不时夹杂着毒药和某些私货,着实让苏澜汐提不起食欲。
她都这样了,还有人想用阴司手段暗害她性命,想把她从贵妃位子上拽下来。那些私货,天知道吃了会怀上谁的孩子。
在这冷宫有了孩子,那离死不远了。
那些玩意儿,苏澜汐隔着墙一嗅就知道,什么无色无味,都是骗愚蠢的人类的。
不过没人敢明面上逼着她吃,这些东西倒到沟里也没人管。
倒是从她进冷宫以来,宫里的老鼠格外猖狂,一只只龙精虎猛、儿孙记堂的。
“……”想到这,苏澜汐格外无语,这药不要钱的吗?从前还好,隔三差五放一次,冬至以来,那些人像是急了,天天放、餐餐放,量还越来越多,那臭水沟的味儿都快熏到她的鼻子了。
苏澜汐觉得,现在把她卖到京城里最大的怡红院,都不值这药钱。
当然,一码归一码。且不说卖身钱属不属于她,就算给她钱让她去青楼,她也不会去,虽说她对青楼的姐姐们挺感兴趣。而且近来饭菜里药量格外大,看来宫里是发生了事,有人急了。
嘁,关她什么事?
苏澜汐晃了晃脑袋,她不过就是个冷宫的可怜妃子罢了。这贵妃位子谁想要她巴不得送出去,不过得看谁有命拿。
“唔,吃饱了,有些困……”苏澜汐手撑着脑袋在石桌上打起了瞌睡。
冷宫僻静,消息闭塞,苏澜汐对外面发生的大小之事全然不知,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