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后事,我办得很简单。
我妈早年病逝,我爸好赌不顾家,在我小学就因四处借钱赌博,把所有亲朋好友都得罪了一遍。
后来,为了躲赌债,我爸逃往外地,不知所踪。
撇下我和我奶奶相依为命,过了这十几年。
我能上学读书,全靠奶奶走街串巷翻垃圾桶捡废品,一块钱一块钱地攒下学费和生活费。
到京市上大学后,哪怕我的兼职工资已经可以负担我和奶奶的生活,能让她享点福,她依旧闲不下来,还是到处捡废品卖,说要给我攒嫁妆。
可没等到我嫁人,她就这么去了。
我们家已经没什么亲戚了。
如今奶奶过世,也没多少人来奔丧。
只有一个满脸悔恨的席煜跪在灵堂外,骂不走也赶不走。
我嫌他晦气,扭头回屋,端出一盆污水泼了他一身。
席煜毫无怨言,忏悔道:“雪意,要是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那你就往我身上多泼几盆。”
我懒再理他。
办完奶奶的丧事,我拿着户口本去重新补办了一张身份证。
又打电话问舒南,他说给我留工作机会的话还算不算数。
舒南得知我家中的变故,当天便驱车五小时赶来我老家。
“抱歉,都是我的错。”
舒南满目愧疚:“如果不是我把你带走,席煜就不会刺激你奶奶。你奶奶也不会过世。”
我摇摇头,并不怨他:“你只是伸手帮了一个被逼入绝境的女生,何错之有。”
也许是我的反应太平静了,舒南忍不住担忧地看着我:“雪意,你还好吗?难过的话,不要压着,想哭就哭吧。”
“工作的事不着急,我助理的岗位永远为你留下。你现在先休息一段时间,放松一下心情。”
我捂着心口,低声说:“我现在闭上眼,就是我奶奶的脸。”
“我从小成绩好,又听话,是她最傲娇的乖孙女。”
“可在她死前,看到的却是我最不堪的一面。”
“舒南,我没办法让自己放松下来。”
“一放松,我怕自己会忍不住跟着奶奶一起去。”
舒南抬起手,在空中迟疑几秒,还是将我揽入怀里,轻轻拍着我后背安抚:“好,我带你回京市。”
这个怀抱,温暖得像从前奶奶把我抱怀里。
我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