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头,我让你跑,怎么不跑了?”
大乾明德十一年初秋,烈日高悬。
通往岭南的古道旁,两名身着役服的官差正不停对着一名少女拳打脚踢。
少女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一人蹲下来探了探少女的鼻息,“伟哥,这丫头好像没气了!”
另一人这才收起脚,遗憾地摇摇头,“走吧,追上前面的队伍。”
“真晦气!还以为能尝个鲜,试试这官家小姐是什么滋味。”
说完两人转头就走,没再看地上的少女一眼。
就在这时,地上的少女手指动了动。
林渔歌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看四周,只觉得头痛欲裂。
记得自已之前不是刚回到岸上,正在洗澡来着。
怎么会出现在这林子里。
她努力的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突然想起什么来,捂着头上的伤,愣在那里。
自已洗完澡好像无意中碰掉了什么,接着就是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传来。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一头栽进浴缸里,不省人事了。
再醒来就在这林子里。
自已这是赶上潮流,穿越了?
想到这,她不禁有些悲愤。
想她作为一名被国家爸爸养大的船舶工程师,才成功卷哭了一帮大老爷们。
正准备上岸呢!
没想到就落水里起不来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被电死的还是淹死的。
想想都叫人憋屈。
“渔歌~”
“小妹~”
这时不远处传来两声呼喊。
林渔歌闻声望去,只见一青年疾步跑来,后面踉跄跟着一名妇人。
“小妹,你没事啊?刚那差役还说你死了,让我们过来收尸。”
走到跟前,看到林渔歌睁大的双眼,林轻舟直愣愣地说道。
林夫人谢静婉一把拨开挡在面前的儿子。
“臭小子,说什么呢,我们囡囡这不是好好的吗!”
“定是那差役胡说”。
林渔歌看着面前的两人,脑海中如过电影般,闪过原身的遭遇。
这原身本是官家小姐,父亲林方海时任工部员外郎。
每天兢兢业业干活,就是不会逢迎上司。
这么个小人物,时逢英王谋反。
倒霉地被上司推出去挡了刀,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得皇上御笔亲批,“流放岭南!”
得了,消息刚传出。
作为定安侯的大伯,就连忙划清了界限。
一家四口就这么被扫地出门了。
还是那位当富商的舅舅谢承祖靠得住些。
帮着打点了差役,给自家妹子塞了些盘缠。
这才让一家人平安到达这梅关古道。
至于原身此次遭难,说起来就有些令人唏嘘。
本就是豆蔻年华,不过十四岁。
又姿貌秀丽,故一路上她都小心的遮掩着容貌。
谁曾想前两日下雨,众人躲闪不及。
雨水冲走了她脸上的斑驳,让那两个差役正好瞧见。
那二人便趁今日父亲生病,母亲和大哥忙着照顾的空档,欲行不轨。
不曾想,叫原主给跑了。
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闺女,你怎么样了,可有哪疼?”
林渔歌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应道:“娘,我没事,只是头有些疼。”
“那些天杀的,收了咱们那么多银子,却还是这般黑心。”
“走,娘带你去找他们算账去。”
林夫人说着就要拉着女儿起来。
林渔歌忙拉住她,“娘,如今爹病了,咱们就是想当流民也跑不了。”
“又打不过那些人,还得从长计议。”
“对啊!娘,那差役那么多人,咱们几个去了不是给人送菜吗!”林轻舟直言道。
“滚犊子!我能不知道吗。”
林夫人嫌弃地瞥了儿子一眼,犯愁道,“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林渔歌沉思片刻。
“娘,那领头的廖衙役不是收了咱不少银子,为人也还算不错。”
“回去后咱们先去找他说说情。”
“唉!也只能如此了,走,咱找他说道去。”
三人追上流放队伍时,天色已暗,队伍正好停在一处密林外休整。
林夫人让儿子赶紧去照顾林老爷去。
自已则拉着女儿找到了廖差役。
一见面,她就大喊道:“廖爷,你可是收了咱们不少钱,可不能不办事啊!”
迎着周围看过来的目光,廖永赶紧拉住她。
“姑奶奶,小声些,你是怕别人听不到吗!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因为你手下那俩混蛋玩意儿,我闺女可是差点没命。”
“今天你必须给我个交代。不然那说好的银子,你恐怕是拿不到了。”
说着,她脸色一变,眼泪“哗”的就流下来。
“廖爷,这一路上,我家老爷可没少帮你们的忙。”
“就说这次老爷生病,也是为了冒雨给你们修粮车,这才受寒的。”
正哭着,她又突地眼泪一收,脸上重新挂记笑容。
“廖爷放心,只要您能保证咱们平安到达南海郡,说好的银子肯定会只多不少。”
这一番唱念让打,那廖爷愣是没说上一句话。
只能无奈点头,“林夫人,我回去就收拾他们,之后肯定不让他们再找你们麻烦。”
林渔歌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厉害了我的娘,您这是表演川剧变脸呢。
奥斯卡都欠您一个小金人啊。
之后,娘俩在人群中找到林方海父子俩。
两人正保持通一个姿势,蹲在一棵树下。
“你们俩看什么呢?”谢静婉低头看了看。
“没什么。”
林方海忙站起身,握住妻子的手,“媳妇儿,是不是没事了?”
林轻舟也赶紧回道:“爹说有娘出马,肯定水到渠成。”
“我们俩放心下来,就研究了下此地的植被。”
林渔歌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大哥啊,您能看下咱爹的脸色吗!”
“夫人,我这不是没事干吗。”
“~”好嘛,老爹已经在解释了。
“行了,你们父子俩就一个德行,你这病都还没好,瞎折腾啥。”
谢静婉一脸嫌弃道,“想我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偏偏遇到你们,还是乖囡像我。”
说着拉着林渔歌坐下。
“女儿,来,赶紧靠娘身上休息会。让你大哥去给你拿些干粮去,吃完好睡觉。”
一家人啃完又干又硬的面饼,靠在火堆旁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林子里的雾气还没消散。
差役就喊众人起来赶路。
林渔歌拿泥土给自已再上了层妆,跟在母亲身后随队伍出发。
之后几天那两人没再过来找麻烦。
只是偶尔林渔歌还是能感觉到,他们在远远地盯着自已。
她表面平静,心里却暗暗警惕着,一刻不敢放松。
一路上,拖着沉重的脚步,忍受着周围空气的湿热。
还要防备不知从哪里窜出的蛇虫。
饶是林渔歌在南方长大,也没想到,这古代生存环境能这么恶劣。
这天,行至韶关。
在一处山路旁,流放队伍停了下来。
“头儿,接下来这几天路怕是更不好走了,周边也没个村庄役所啥的,咱可咋办呀?”一名差役忧心忡忡地问道。
廖永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走,咱们去前面的关口,买够几天的口粮。”
“可是头儿,那关口能买到粮食吗?万一买不到呢?”另一名差役不无担忧地说。
廖永笃定道:“去看看再说,关口过往行人多,说不定能买到。”
“总不能在这干等着,没粮食咱们可走不了这难走的路。”
几人点头,便一通朝着前面的关口走去。
林渔歌望着廖衙役等人的背影,回头看见留下来的那两人。
不禁脊背一凉,这是天要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