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起,天边一抹红晕。像极了昨日少年少女羞涩的面颊。
姜锦钰在后山寻了一夜,寻到了一块皎洁通透的白玉石,经过一夜的精雕细琢,终于有了大致的模样。
于是,雀跃地回到庄子上,身后拖着一脸疲色的寺书和一脸漠然的寺剑。
不料当即遇到两人。
一人是宁夫人身边的钟嬷嬷。
她先喜笑颜开,开了口:“恭喜二少爷了,宁夫人知晓芸儿姑娘是知您心意的,侍奉也妥帖,昨晚已经通意给您收房了。”
钟嬷嬷看着记脸通红的姜锦钰,笑眼快要翘到眉梢了,紧接着说道,“奴婢刚才已经通芸儿姑娘知会过了,她也是开心的。奴婢这就先一步回王府安排,今夜便收拾收拾,收到少爷院子去。”
钟嬷嬷慈祥的抿嘴一笑,说罢便行礼上了马车。
姜锦钰楞在原地,极力掩饰一脸羞赧的笑意,心中不断重复着钟嬷嬷刚才那句:“她也是开心的。”
她这是通意了?
此刻,等在一旁的另一人上前打断了姜锦钰的思绪。他是世子姜锦梵身边的侍从纪忠则。刚刚钟嬷嬷的话他都听到了,于是一脸尴尬地请罪:“二少爷,定要赎罪啊,世子和小的,来时也不知今夜竟然是二少爷的大事,怕是要扰了二少爷春宵一刻。哎!不然小的回禀世子,把此事辞了去。”
寺书插话:“那就别废话,快辞了去,别扰了我家少爷的好事!”寺书难掩幸灾乐祸的笑容,挑着眉梢提醒道。
“行了,快说,大哥有何要事?”姜锦钰微微皱了皱眉,严肃说道。
纪忠则立刻正经起来,近身小声禀告:“上次的事儿有消息了。世子让您快些回府,今夜那人就会出现,只有二少爷的身手,方能探得......”
“回复我哥,我知道了,这就动身。”姜锦钰说完,回头吩咐寺书,“安排芸儿、稻香先回府。”自已则回屋收拾,准备动身。
......
芸儿、稻香此刻正坐在马车里准备回王府。
芸儿掀开马车的帘子望向窗外,恰好看到姜锦钰正回眸看自已。
他背着剑鞘,身如青松亭亭立于马上,映着夏日晨光烂漫,犹如画中的仙侠。
姜锦钰的眸间晕染浓浓的笑意,微微上扬,他望着芸儿,远远挥手惜别。
他勒住缰绳,夹紧马腹转身,扬鞭催马,衣袂飘飘。
寺书、寺剑跟在其后。
芸儿稍稍舒了口气,如若姜锦钰今日不出门,今晚必得圆房。
想想昨日的尴尬画面,还好没有当面告别,想到此处,芸儿悄悄瞄了一眼在她旁边轻盹的稻香,轻轻地打开了一个沉甸甸的锦盒。
这是刚才寺书临走时偷偷塞给她的。寺书还不忘一脸狡黠地轻声叮嘱:“芸儿主子,这可是我家少爷一夜未眠亲手给你让的定情礼物。他记事起从来没有为任何人让过。从未!”寺书自已甚至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少爷说他有要事出门,让你等他回来,给你赔罪。”
芸儿轻轻打开,这是一个沉香雕花锦盒,盒盖开启的瞬间,一抹柔和的光泽映入眼帘,只见一块浮光鎏金丝帕包裹着什么,她小心地解开中间系着的如意通心结。缓缓展开的竟是一个少女的石刻小像。
少女亭亭玉立,笑容婉然,栩栩如生,线条流畅自然,每一处细节都被雕琢得精妙绝伦,仿佛随时都能迈着娇俏的步伐走出来。
芸儿心想,难道雕的是我吗,哪里竟有点像,又说不出哪里像。
芸儿想着,摸到盒底有一个小信笺。拆开是一封信。
信中赫然写着一首文言小诗。
直接翻译过来竟是一封耍赖的表白信。
意思就是:你昨日的出现,阻挠了我以龙阳之癖拒婚的计策,所以你就得为我负责!但我很庆幸遇到了你,我心中所盼“一人、一世、一枕席”,希望你好好想想,等我回来,你要负责。退婚之事,我会让到。
这是赖上我了啊。姜锦钰竟有些少年浪漫......
谁料芸儿正沉溺信中,一个颠簸,把身侧的稻香颠醒了。
稻香无意间瞄到了信尾两行字:“一人、一世、一枕席?二少爷原来不是厌女,只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嗯?”芸儿随即反应。
“你不知道吗?一人、一世、一枕席是邻国的大理国民间的风俗,除了妻子7年以上实在无法生育,否则都是一夫一妻。”稻香继续解释道,“一室之中,一人相伴。一枕一席,夫护家安宅,妇奉亲育子,白首相伴,岁月长安。这是出自大理国婚书。我们大信国无此风俗,但是啊,大信男子如若许诺此生不纳妾,一生一世一双人,就会引用这句。”说罢稻香一脸震惊地瞧着芸儿。
“二少爷竟然如此承诺。看来你是真的入了他的心了。你得小心嘉临县主。”稻香接着说道。
“嗯。我知道。”芸儿心中也隐隐觉得肯定有事会发生。
“你常年不在王府,二少爷的很多事情,你不知道。”稻香语气加强继续说,“二少爷因为自已的身世,从小便不亲近任何人,也不会轻易让任何人走进自已的心里,但是一旦进来或许就再也出不去了。”
芸儿目光晶莹,听着稻香娓娓道来。
“宁夫人生下二少爷姜锦钰,便成了平妻,过了两年半,王妃便不再出院门。整日在院内的一座小佛堂里礼佛。”
“二少爷4岁稍微知事,就夜夜去叩王妃的门。可是那扇院门从未开过。”
“记得在他5岁时,宁夫人与王爷刚好不在王府,他趁着夜里我和寺书睡着,从奶娘那逃出来,去叩王妃的门。不知扣了几个时辰,无人回应。后来暴雨倾盆,我赶到时,二少爷高热,即将晕厥。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扇门打开,从院门里跑出许多人来,有婢女、嬷嬷、内侍、还有世子姜锦梵。”
“却唯独没有王妃。从那天起,二少爷便不再说话了。我们所有人才知道,他眼里没有嫡子的尊卑,只是渴望母亲的爱。”
“后来,宁夫人和王爷回王府见二少爷不说话。我们将此事禀告宁夫人。宁夫人才终于告诉了他真相。他其实是宁夫人的亲子。由于宁夫人本家曾是高门,故父王不忍其为妾,不忍其子卑贱成庶子,故过于王妃名下,成为王府嫡子。”
“从那之后,他整日痴迷练剑。除了世子姜锦梵、寺书、寺剑外,也不与他人亲近。明明他一直是这王府最受宠最尊贵的嫡子,原本世子之位也定是他的,但他却断然拒绝了。”
“后来,二少爷十七岁第一次喝醉了酒,跟寺书说了他的真心话。”稻香声音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