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老太太拄着拐杖,慢腾腾地往前院走。
单薄的老人身上裹着一件打着补丁的棉袄,一瘸一拐地拨开人群。
她那双浑浊的眼睛紧盯着周立业,似乎想从这个陌生青年身上找出些什么来。
"老太太,您可慢点儿走。这院里的地都结冰了,别摔着。"闫埠贵连忙上前搀扶。作为院里的三大爷,他平日里最会来事儿,看人下菜碟。
聋老太太抬手摆摆,仍自顾自地打量着周立业。
作为四合院里辈分最高的,也是最早看着易中海在这院里安家的老人,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甥很是好奇。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往事。
当年易中海两口子刚搬进来的时侯,那叫一个恩爱。
易中海天天骑着自行车接送老伴去医院,就指望着能生个一儿半女。
可惜折腾了好几年,连个胎影子都没有。
这成了老两口最大的心病。为这事,一大妈没少偷偷抹眼泪。
易中海虽然嘴上不说,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心里头那个难受劲儿。
好在后来收了个徒弟贾东旭,人老实本分,跟着易中海学了一手好手艺。
老两口把他当亲儿子似的疼,眼看着这养老问题有了着落。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两年前贾东旭在厂里出了事。
这一变故可给易中海打击不小,头发一夜白了大半,整个人一下子就蔫了。
"这孩子,"聋老太太用拐杖点了点地,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威严,"长得倒是周正,就是瘦了点。"
周立业连忙鞠躬行礼:"老太太好。"他知道在这个年代,老人的地位那是实打实的高。何况这位还是四合院里的"祖宗"级人物。
"诶哟,大冷天的,咱们可甭站院子里头唠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这风跟刀子似的,冻坏了可不好。这大小伙子,瞧着手都冻红了。"
闫埠贵眼珠一转,刚要开口邀请周立业去自家屋里暖和暖和,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又快又重,听得出来是着急忙慌的。
"来了!一大爷回来了!"不知是谁嚷了一嗓子。
话音未落,就见易中海和他老伴一前一后地进了院门。
易中海头上还戴着轧钢厂发的蓝色安全帽,身上是一件半旧的工装,胸前的口袋鼓鼓囊囊的,想必是装着平日里爱抽的经济烟。
一看就是匆忙从厂里赶回来的,连厂服都来不及换。这可不像平日里那个一丝不苟的一大爷作风。
"舅舅。"周立业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喊出这声称呼时,声音都有些哽咽。虽说他是穿越来的,但原主的记忆和情感还在,这一声"舅舅",喊得是真情实感。
易中海在门口愣住了。他死死地盯着周立业,手里还攥着那顶安全帽。眼前这个年轻人,眉眼间隐约有他那个倔强妹妹的影子。尤其是那双眼睛,和自已妹妹年轻时一模一样。
"你是...你是小娟的儿子?"易中海的声音有些发颤,脸上的褶子都跟着抖动起来。
周立业点点头,从那个印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解放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封发黄的信和户口簿:"这是我娘留下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就见易中海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可算是找着你了!可算是找着你了!"说着,老人家的眼圈都红了,手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一大妈也赶紧上前,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这孩子,这不就是咱家立业吗!我一眼就瞧出来了,跟他娘年轻时侯长得可像呢!这鼻子眼睛的,都是随他娘。"
周立业知道一大妈这是在帮腔。通过原主的记忆,他知道自已跟原主母亲长得并不像,但这会儿一大妈这么说,反倒让他心里一暖。这是把他当自家人看了。
"舅舅,舅妈..."周立业叫着这两声,眼圈也不由得红了。这番表现倒不是刻意让作,而是被两位老人的热情给感染的。前世今生加起来,他还是头一回感受到这么真挚的亲情。
"诶哟,这可不得了,"易中海一把拉住周立业的手,那手上还带着钳工常年用工具磨出的茧子,"快进屋,快进屋说话!外头冷。"
"大伙儿都散了吧!"一大妈赶紧招呼着看热闹的邻居,"待会儿有机会,再好好谢谢大家伙儿。"说着还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块手绢,擦着眼角。
众人见状,也都识趣地四散开来。但还是有人站在自家门口,时不时往这边张望。毕竟这可是四合院近几年最大的新闻了。
"三大爷,"易中海冲着闫埠贵点点头,"今儿多亏您照应着,改天我登门道谢。"
"哎哟,您老这说的是哪里话!"闫埠贵搓着手笑道,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都是一个院的,应该的应该的!"
易中海拉着周立业往自家走,那力道大得仿佛生怕这外甥会跑了似的。路过贾家门口时,恰好看见秦淮茹抱着槐花站在门边。
"一大爷,"秦淮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着,"这是...?"
"我外甥!"易中海脸上难掩喜色,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改天让他来给你们见个礼。这孩子,可是念过中专的!"
秦淮茹笑着点头,但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她抱着槐花转身进屋,就听见婆婆贾张氏用刺耳的声音骂骂咧咧:
"哼!这老东西可真够可以的,老绝户还来了个外甥!当初说得好好的,要我们家东旭给他养老,这不眨眼的功夫,就变卦了?"
"妈,您小点声。"秦淮茹赶紧关上房门,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这话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
"怎么,我说错了?"贾张氏瞪着眼睛,脸上的褶子都气得抖三抖,"你个傻媳妇,这下可好,以后啊,咱们家怕是连点儿油水都捞不着了!"
秦淮茹叹了口气,把怀里的槐花放到炕上。自从丈夫去世后,婆婆就总拿这事说事。可人家现在来了个亲外甥,还能指望人家继续管他们家吗?
另一边,闫埠贵站在自家门口,看着易中海领着周立业进了屋。他咂咂嘴,心说这下可有意思了。
一大爷家来了这么个高个儿的外甥,模样周正,还是个中专生,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再看看人家进门那规规矩矩的样子,指定是个能养老的主。
看来以后院里的天要变了。他得赶紧琢磨琢磨,这关系该怎么处。
就在这时,聋老太太拄着拐杖走过来,瞥了闫埠贵一眼:"三大爷,您这算盘打得够响的啊。"
闫埠贵讪讪一笑:"老太太您说笑了。这不都是为了一大爷好嘛。"
"哼。"聋老太太冷哼一声,转身往后院走去。她心里盘算着,这新来的后生,得好好观察观察才是。可不能让易中海家的天变了,影响了她那个好大孙傻柱。
屋里,一大妈已经烧上了老式搪瓷茶壶,又翻出几块红糖。从柜子深处翻出一个干净的大茶缸,是平日里都舍不得用的。
易中海拉着周立业坐下,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你娘,她...走得安详吗?"
"走得安详。"周立业点点头,声音低沉,"临走前,一直念叨着要见您一面。说这些年是她任性了..."
这话不知戳中了易中海的哪根心弦,老人家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一大妈连忙过来劝慰:"这是喜事,您哭啥啊!快别哭了,把孩子吓着。"
人老了就爱回忆往事。易中海摘下老花镜,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当年你娘跟我赌气,非要嫁到农村去。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是拗不过她..."
说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望向窗外的天空,仿佛要穿透时光,看到那个倔强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