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将军,”皇上长舒一口气,又扫过宋时渊,“你的夫人和王爷有勾结?”
他话没有说明,我余光中瞟见宋时渊身子微微发颤,很快就跪倒在地。
“陛下,微臣并不知晓啊!”他语气发颤,大气不敢喘,“臣之前和王爷提过此事罢了,王爷只说会帮臣,臣并不知道王爷与别国勾结的事情啊!”
好一个不知道。
我眯了眯眼,勾唇冷笑。
若不是那些通敌信件中没有留下宋时渊的名字,我断不会放过他。
“把朱奂拉下去。”
昌黎王没再反驳,只是沉默地起身,步伐沉重地离开了。
于是一场入宫封赏之行,最终成了对昌黎王的降罪。
昌黎王的军印被收缴,皇帝扫了眼殿下几人,目光愈发冷冽。
“婓儿,”他又开口,“由你暂管辽东精兵。”
“儿臣领旨。”
“宋将军此次出征有功,朕现封你边军统帅,赐黄金五百两。”
宋时渊显然很意外,他受宠若惊道:“谢、谢陛下!”
我下意识转头看向他,心中闪过一瞬不解。
边军一直都是洛家掌管的,现今三个堂兄分管边军下的北府军、镇西军和卫东军。
皇帝现在把边军交给宋时渊,实际上就是在牵制洛家。
洛家本有自己的亲兵军队,父亲和叔父统领京师,一直以来遵旨尽责,没有一次是负了皇帝期望的。
尽管如此,皇帝依旧对洛家存了顾虑。
如今洛家齐上阵,一路百姓高歌,而皇帝也是怕了。
功高盖主也是大罪。
我捏紧了拳,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能咽下。
皇帝赏赐洛家千两黄金和各种奇珍异宝,封我为英武将军。
朱府被查封,满门上下将被缉拿入天牢。
唯独宁安郡主获赦。
朱奂早年于建国有功,后获一枚免死金牌。
此次私通敌国,是满门抄斩的死罪,朱府这块令牌,最终只保下了宁安郡主。
加上宁安郡主与慕容斐尚有婚约,陛下对其又宠爱非凡,只得将其暂接入宫,出嫁前不得擅自出宫,事实上也是对朱碧的软禁。
我与慕容斐并肩走在冗长宫道内,四面的朱墙冰冷。
脑海中全是皇帝那张冷峻威严的脸,以及他对宋时渊的封赏。
纵使赏赐洛府再多黄金又有什么用,对武将来说,兵权才是话语权的象征。
“怎么了?”慕容斐倏然开口。
我立马展开眉,摇了摇头。
“是因为宋时渊吧。”
一语中的,我只能叹气。
“他心术不正,”慕容斐淡然道,“管不了多久。”
确实,一个谋反通敌的帮凶,战场上贪生怕死的懦将,在这个位置上是坐不久的。
而我却很清楚:“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重要的是,这个位置不能再给洛家人了。”
慕容斐无言沉默,片刻后:“嗯,但你不用担心,还有我。”
我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
他好像在安慰我。
心似被扎了一个口,冒出隐秘的欣喜来。
被关心和安慰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步,忽然觉得这条宫道可以稍微再长一点。
“婓哥哥!”
一声如铃般清脆悦耳的嗓音从身后响起,我脸色一僵,半天都没回过神。
“婓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啊?”宁安郡主一把拽住慕容斐的衣袖,笑容灿烂夺目,“啊,我想起来了,今日父亲也入宫,你们都是来领封赏的吧?”
慕容斐沉默不语。
朱碧今日入宫见几位年幼时候带过她的几位后宫妃子。
她和宫里的几位贵人关系很好,只要一从辽东归来,就会入宫见他们。
在这点上,朱碧的确够重情重义。
只是……
我轻蹙眉头,看了眼朱碧。
她父亲入狱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宫外,刑部的人也才刚刚出发,朱碧不知道,这回她入了宫后,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再出宫。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朱碧轻扫过我全身,很不屑地冷哼。
“哎呀,原来还有洛小姐,刚才没瞧见,真抱歉。”
我垂手站在一旁,忽然觉得她十分可怜。
朱碧抱住慕容斐的手臂,瓷声瓷气道:“婓哥哥,你和洛小姐一起在聊什么呢?”
她略撒娇地嘟起嘴,看起来单纯可爱极了。
慕容斐想把自己的手从她怀里抽出,无奈朱碧抱得紧,害得他皱了皱眉。
“小玺,松手。”
他略带命令地看着朱碧。
朱碧不解,但也不敢惹他生气,只是沮丧地松了手。
慕容斐这才松了口气,又看了眼我,稍稍朝我走近一步,拉开了和郡主之间的距离。
“刚好我要出宫,婓哥哥,你要不要去我府上看看,我新买了一堆漂亮衣裳,很想穿给哥哥看。”
朱碧倒是不死心,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抬手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娃娃小脸轻仰,满怀期待地看着慕容斐。
一般人应该都拒绝不了她这模样。
我退后两步,给二人留出空间。
慕容斐语气冷淡:“不必了。”
朱碧脸一红:“婓哥哥是不好意思吗?没关系的,反正以后我们成亲了,总是要适应的。”
慕容斐无奈,朝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视若无睹,那视线却越发浓烈。
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没办法,我只能走上前,打断了叽叽喳喳的宁安郡主。
“父亲还在等殿下,殿下什么时候走?”
“嗯,现在。”
慕容斐如蒙大赦,赶紧转身想要逃走。
“婓哥哥?”朱碧一见到我,就似吞了苍蝇般拧紧了五官,“你算什么东西,我还在和婓哥哥说话呢!你怎么敢打断……”
“朱碧。”慕容斐无波无澜地看着她。
宁安郡主总算闭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容斐。
“洛倾书是陛下新封的英武将军,我朝唯一一个女将军,为救大齐子民上刀山下火海,你怎么能对她无礼?”
慕容斐的语气愈发冰冷,我抬眼看了下他。
这家伙是故意的。
果然,朱碧以为他生气了,一下子没了刚才的跋扈嚣张,磕磕巴巴地解释着:“我不是故……”
“罢了,我还有事。”
慕容斐转身,头也不回地与我并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