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瞧瞧几人的神情,心中大致猜到了七八分。
最后还是李尔耐不住沉默,出了声,公子一醒的时候,我就派人去通传过了。可事到如今,王上也没有只言片语。
九歌明白,现在云礼对于季光来说,便犹如那头上悬着的宝剑一般,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曾经遭受了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背叛,提醒他不要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这样的一个存在,恐怕季光巴不得忘掉他吧!
可明白归明白,云礼现如今醒了,亲生父亲都没能来看一眼,他心中该是何等心伤。想到此处,九歌看向云礼,云礼就仿佛没有听到李尔的话一般,脸上没有任何神情,自顾自的拨动着手指。
……
王上,三公子醒了,您真的不去看看吗
当时听竹院派人来报的时候,嵇由就在季光身边,他能感受到季光听到消息时心中巨大的喜悦。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季光却丝毫不提云礼的事儿,更别说去看看了。
嵇由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替云礼冒一次险,犯一次龙颜。
季光扭头,犀利的目光盯着嵇由,言语间充满了怀疑的味道:哦看来嵇丞相和礼儿真是关系匪浅啊,这个时候肯站出来替他说话的,恐怕也只有丞相了吧!
季光的反应,嵇由心中早有准备,只见他不慌不忙,躬身道:王上,微臣乃是三公子力劝,才得以打开心结,扶风一战之时,又承蒙三公子搭救,说起来也算是有些渊源,此刻他醒了,臣打心里高兴。
季光看着嵇由心中坦荡的模样,转过头,径直走到窗前,没有吱声。
嵇由见季光不做声,便继续道:三公子原本就在朝堂上没什么朋友,现在信吉候正得势,满朝文武哪个不紧着站队示好,谁又能想起来三公子呢!微臣不过是替王上忧心,既然王上心中惦念,去看看也是无甚要紧。
嵇由这番话恰恰捏住了季光的七寸,季光心中不由得有些惊讶,一向以为嵇由只懂朝局之事,却不想竟然如此了解自己。想到此处,季光回头看向嵇由的眼神便没了之前那般猜疑和凶狠。
又沉默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内侍官进来掌了灯,季光瞥见自己在地上细长的影子,才哀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嵇由道:本王何尝不想知道他的情况啊,只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本王实在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态去面对云礼。
难道王上是怀疑三公子有份参与嵇由连忙劝解道:以臣对三公子的了解,那件事他定是不知情的!
季光点点头,面露难色,这个不用你说,本王知道!只是……
季光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接着又是一阵沉默,赋税的问题,咱们还是改日再议吧,本王今日乏了,你先退下吧!
既然王上下了逐客令,嵇由知道此时自己决不能再提及此事了。便躬身退了出来。
……
原本九歌和李尔以为,云礼醒了,一切便能回到当初的样子。但他们想错了。
自从看到九歌安然无恙的回来,云礼便像是放下了什么大事一般。日日睡到日上三竿,醒来之后是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愣愣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看着院子里,直到太阳落山,便又早早睡下。大多数时间,他不动不说话,对别人的问话一概置之不理,也就是九歌问话,他才会言简意赅的答上那么几个字。
他时常很是恍惚,很多时候就连九歌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也浑然不知,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九歌、李尔和铁娘每日将饭菜端进去,几乎是原封不动的再端出来。看着这每日只动两口的饭菜,九歌实在忍不住了,进去一把抓住云礼的双臂,公子,你究竟在想什么,你是要将自己活活饿死吗
歌儿,我实在没胃口!云礼挣脱开九歌的束缚,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中满是求饶的可怜神情,九歌一时间没了脾气,语重心长的说:就是再没胃口,也要吃一点啊,你瞧你瘦的都成什么样子了!
好!简单的答了一个字,云礼便移开了视线,继续那么怔怔的看着院子里。
夜晚等云礼入睡了,九歌和李尔商量到:怎么样那些铺子的印信要回来了吗
李尔摇了摇头,满心气愤的说道五公子实在欺人太甚,说是既然是王上让他暂管,也得是王上让他还给我们。我一个侍卫没资格跟他讨东西!
九歌一拍桌子,气愤至极,岂有此理,现在公子醒了,他们居然还敢强占听竹院的东西!
九歌此时铁娘一脸为难的接话到:我今日去管家那里领月俸了!
怎么样领到了吗九歌一脸的期待。
铁娘有些惭愧的摇了摇头,都怪我没用!那齐管家说让我等等,结果我等了一下午,也不见他人回来!
他们就是故意的!李尔气愤的站了起来,真是欺人太甚!
李尔,你小声一些,莫要吵醒了公子!九歌朝着云礼睡榻的方向看了一眼,幸好云礼只是翻了个身。我们现在的银子还够用多久的
也就是十几天吧!
听到这个数字,三人齐齐沉默了。
躺在榻上的云礼,似乎在沉睡,只是眼角透亮,有一滴泪珠滑落。
夜半,冬夜的寒气透过窗户往屋子里渗,九歌紧了紧被子。银子都用来给云礼买金丝银炭了,他们几个的屋子里点的都是灰炭,九歌怕呛,没有点。
冬夜寒凉,此刻九歌只能裹紧了被子,幸好她没什么睡意。心中反复想着云礼这些日子的反常行为,九歌知道,季子青的事情看似算是过去了,但实际上云礼只是没有提及,他不想提及,在刻意回避他不想面对的事情。就像他昏倒之后,好久没有醒来一样。
九歌担心若是云礼解不开心结,会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