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院里不只有我跟桃子,还有一个小孩跟我俩差不多大,叫阿康。平日里我和桃子玩的多,阿康因为上寄宿制学校,只有周末才能见到,所以见面少,不过阿康很对我的脾气,他不苟言笑,举止有礼,与桃子的活泼好动形成鲜明对比。
阿康的爸爸在区政府上班,具L担任什么工作不太清楚,他爸每天骑着凤凰自行车早出晚归,惹得邻居们好不羡慕。阿康家里还有个爷爷,是个古怪老头。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鲜少能见到他的面。
只有一次,他爷爷正坐在椅子,两只手放在拐杖上,脑袋搁在手背上看电视呢。秃顶,花白的眉毛和胡子看出他的年龄很大。
我是去阿康家抄作业看到他爷爷的,我规规矩矩地向他爷爷打了个招呼:“爷爷好!”
他爷爷脸上表情丝毫未动,旁若无人,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新闻联播》。我只好跟阿康进屋。在跟阿康翻作业的时侯,只听客厅里拐杖连续敲击地面的咚咚声,然后听见起身的动静,突然间大骂: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这他妈都说的什么狗屁玩意?简直是胡说八道!”
不一会儿又听到:
“我要向毛主席您老人家承认错误,我不该骂人,我永远让毛主席的小学生。”
说完就没了动静,继而听到卧室关门的声音,想来应该是进屋休息了吧。
我听到这些,大为不解,瞪着大眼看阿康。阿康笑笑:
“不必大惊小怪,我都习以为常了,每晚的例行公事罢了。”
我指指外面,跟阿康说:
“这都什么年代了,咋还毛主席的小学生呢?”
阿康表情变得不太自然,盯着我看了一会,说道:
“这些不是咱小孩该知道的,你就别好奇了,来,继续翻作业。”
我的好奇心又一次被勾起,边翻作业边想,阿康的爷爷有点像革命年代的人;而桃子的爸爸给人感觉有些阴鸷。诡异的是他俩看起来竟然年纪差不多!
我们大院里怎么居住的都是些怪人呢?夜深了,窗外的森森巨树黑漆漆的,月光透过它洒下一片阴森森的影子,偶有行人走过,足音清晰。我头枕着手瞧向窗外,想来想去,不知何时沉沉地睡去。
睡梦中,仿佛时空变换,隐约看到一个主席台,主席台上站了一排人,台前跪着一个人,被反捆双手,插着一个竖牌。台底下乌央乌央地站了好些人
。
台上一排人中间的一个人突然高高举起右手,嘴中高喊:“打倒现行反革命!”台上台下的人也一起高喊“打倒现行反革命!”声音震耳欲聋,主席台开始震动。
被捆着的那人跪在地上,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不……不是,我不是反革命!”
带头喊的那人上前一脚踹到他,用脚踩住他的脸,继续高喊到:
“还敢顶嘴!这就是反对毛主席!反对文化大革命!打翻在地!踩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说完腿上加力踩那人的脸。
下面的人群情激昂,高喊到:
“踩上一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毛主席万岁!”
被踩住的那人眼睛睁的大大的,脸上的肌肉被踩得扭曲,表情十分狰狞。他看向平行地面的远方,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除了他自已没人知道说的是啥。
梦中的我仿若灵L,飘在空中俯瞰着这一幕,忍不住想靠近去拉被踩的那人一把,当我轻飘飘地飘落到他身旁,蹲下来用手接触到他的脸的瞬间,震惊地发现他的脸庞竟跟桃子父亲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