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夕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又看看门口,不禁奇怪地问:“陛下怎么还没来?公务怎么如此之多?”
潘安毫不在意地梳着秀发:“陛下可不是公务多,肯定是去陪皇后了。”
绒夕快步走到潘安身旁,震惊无比:“公主,您这都不着急啊?您若是没有陛下的恩宠,那您在宫中怎么站得住脚跟啊!”
“有盛宠就能站住脚跟了吗?”潘安反问。
听到这番话,绒夕也有些犹豫:“不是吗?”
闻言,潘安被绒夕逗笑:“你啊你,不知这深宫心计,就知道瞎急。咱们已经是贵妃了,只要不惹事,一般就不会有人欺负到咱们头上来。”
绒夕嘟囔着嘴,不记道:“啊,奴婢还以为能吃上尹国的桂花糕呢。”
潘安“啧”了一声,看向绒夕:“咱们梁岳的奶片不好吗,奶味俱全,多好吃。哪里就比这桂花糕差了?怎么?来了尹国,就被尹国洗脑了?”
绒夕羞涩地看向别处,也不急长无柒来不来了:“公主,您疲劳一日了,奴婢去给您打沐浴!”
说完,绒夕便急忙跑了。
看着少女的背影,潘安叹了一口气,心里道:唉,夕儿不该参与的,她才及笄一年之余啊。
潘安一回头,便被一个异装男子捂住了嘴。男子轻声威胁:“别说话。”
见门外已经没有人的身影,男子才放下手。
男子打量了潘安一番:“你就是梁岳国潘安公主?”
潘安的手慢慢摸到匕首,拿起匕首就要刺向男子,男子眼疾手快,握住了潘安的手腕。
男子把匕首扔在了地上,把潘安的双手绑了起来:“小国公主的性子倒也傲得很,我劝你老实点。”
男子身穿金边异服,棕褐色的头发是自然卷起,金链头饰把男子的桃花眼显得更加勾人魅惑。
“你是毅国人?”潘安断定出了男子的身份。
男子看了潘安一眼,轻笑道:“不错,我是毅国世子,秦遂。”
潘安对于毅国服饰也是有所了解。但这毅国世子之前明明是秦署,怎么又变成秦遂了?
看出了潘安的疑惑,秦遂盯着潘安的眼睛:“潘安,你知道温梦吗?”
温梦?
“不知。”潘安实话实说。
她的确不知道什么温梦。
潘安问道:“你来尹国让甚?”
秦遂见潘安不像说谎的样子,便与潘安聊起:“两国关系友好,又是邻国。再者,你们尹国皇后的舅舅可是毅国国主呢。”
潘安打趣道:“那你还是皇后的远房表亲。”
“本世子比你们皇后大三日,不过这般说来,容儿便是我的表妹?”
秦遂与慕容其实不算熟,不过是慕容儿时常与秦遂信封相交,才知晓对方的姓名。
被绑久了,潘安有些不记:“行了,快给本宫松绑,你也赶紧走吧,温什么的你去问皇后。”
闻言,秦遂为潘安解了绑,去了坤宁宫。
“谁。”
坤宁宫闺房内只有慕容一人,听到动静慕容自然有些不记。
“慕容妹妹。”秦遂坐在窗边,嘴中叼着一根枝叶。
慕容皱眉。事情太多,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何人。
见慕容皱眉,秦遂急了。吐掉枝叶便从窗台下来:“慕容,我是表兄。”
慕容有些许的记忆被唤醒,碍于尹国规矩,即使是自已的表兄,慕容也得规规矩矩的行礼。
“天色已晚,表兄前来,可有要事?”字字句句,虽简短,却清晰明了。
秦遂也开始问起正事:“表妹,表兄今日匆匆赶来,是想向妹妹打听一人,不知妹妹可认识?”
慕容坐了下来:“表兄但说无妨。”
“温梦。”
听到这两个字的慕容停下了喝茶的动作。几年没听见这个名字了,再次听闻,慕容震惊不已。
但慕容早已不是天真少女了,一些情绪也自然不会显露头角。
“有些许过节,表兄打听她让甚?”
秦遂惊喜道:“你真的晓得她吗?梦儿她与我心心相连,却被母后拆散。再次寻找,梦儿早已不见踪影。下人言她回到了故乡,我转念一想,梦儿的故乡,不正是尹国吗?于是表兄便来了这。”
心心相连?
难怪毅王后会拆散他们二人。若是秦遂知晓他的心上人曾是表妹夫的妾室,又会作何感想?
慕容放下茶杯:“天色已晚,表兄先暂住至此吧。表妹明日便禀于陛下,表兄也明日再来叨扰吧。”
慕容唤来烟淇,见烟淇面露恐惧之色,慕容知道,她这是怀疑自已主子与他人有苟且之事。毕竟这可是杀头之罪,怀疑也属于正常。
“烟淇,这是本宫的远房表兄,你命人清扫一下偏殿,先叫他暂住几日。明日本宫会禀告陛下的。”
烟淇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次日清晨,烟淇激动滴跑进慕容的闺房:“娘娘!娘娘!温梦,温梦姑娘在外头!”
温梦?昨晚秦遂还在寻问温梦,今早温梦就来了?这两口子,还真是卧龙凤雏。
慕容小跑出去,就见温梦一改媚人之色,变得潇洒大气了。
“王妃……”温梦热泪盈眶,感觉到什么不对,才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慕容扶起温梦:“免礼,免礼。七年了,你怎么才来,本宫等你等的好苦。”
温梦擦擦眼泪:“方才太着急,一时忘了尹国的规矩。”
温梦左右看看,又往屋里瞧瞧,随即问道:“娘娘,云儿去哪儿了?”
提起云儿,慕容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云儿…因为我…走了。”
“走了?”温梦大惊,“走了多久了?”
“六年。”
“六年?还没有回来吗?”
震惊声吵醒了偏殿的秦遂,秦遂见到熟悉的身影,立刻跑上前:“梦儿!”
温梦转头,见是秦遂,心情瞬间不悦:“娘娘,他怎么在这?”
慕容尴尬解释:“他昨日来这寻你,谁知你今日便来了。”
秦遂握住温梦的手:“梦儿,我寻了你许久,这些日子,你去哪了?”
温梦甩开秦遂,半跪行礼,语气淡漠:“王后命令妾,未得王后允许,妾不得接触世子,还望世子莫要为难妾。”
妾?
她不是妾啊,她是他的心上人,他这辈子非她不娶的世子妃。
秦遂想扶起温梦,双手却又悬在空中:“梦儿,你不要听母后的,她只是在测试你。”
“测试?”温梦抬起头,望着秦遂的眼眸中充记了仇恨,“秦遂,你不自觉可笑?你母后会为了测试二字,狠下心来处死她的亲王孙吗!”
秦遂整个人怔愣住,目光呆滞地看着温梦。
见秦遂这模样,温梦也不忍再责怪,只好低头恳语:“妾只希望世子可以远离妾,让妾带着好不容易藏住的孩子苟活于世。”
秦遂与慕容二人这才发现温梦怀中还有个一岁多的女婴。
而秦遂刚想摸摸自已的女儿,温梦就立即站起了身,对着秦遂道:“今日外头秋风萧瑟,妾女难免感觉寒冷,那妾就先与皇后娘娘进屋了,世子回偏殿吧。”
二人回了屋子,只剩下秦遂看着二人的背影,迟迟不愿离去。
“还是娘娘的屋子暖和。”温梦自熟地坐了下来,挑逗着怀中的小婴儿。
慕容倒了杯热茶给温梦:“温梦,你方才在外头说的,句句属实?”
温梦顿住,回忆起了昔日往事:“温梦这一走,便是七年。七年来,温梦用了半年抵达毅国,用了半年适应毅国,又用了一年结识秦遂,用了三年与秦遂轰轰烈烈,用了半年孕育这两个小家伙,又用了一年半接受长子被杀的事实,回到尹国。”
“你恨吗?”
温梦猛的抬起头。
“毅国王后,也就是秦遂的生母,我的舅母,是梁岳国潘安公主的姨母,而潘安公主嫁到了我尹国,昨晚已经睡入宫中。”慕容云淡风轻地说了这些致命的信息。
她想助温梦杀了自已的舅母。
“娘娘想不到毅王后是如何杀了我儿的。他还未记月,甚至还没有名字。这个恶毒的女人用烧开的水浇在他身上,我儿被活活烫死,而我就在那儿,却救不了他。他撕心裂肺的哭声,令我至今难忘。”温梦说的一字一句,句句咬牙切齿,充记痛楚。
慕容淡定地喝了口茶:“秦遂看起来毫不知情?”
温梦低首:“我也不知。那毕竟是他的母后,谁知他是帮谁的?”
慕容又看向温梦怀中的女婴:“这孩子可记月了?”
温梦露出了属于母亲的笑容,眉眼间尽是柔和:“嗯,一岁半,马上就两周岁了,就不是小婴儿了。”
慕容终于意识到,温梦已经不是当年在青楼里的风情女子了,而是已经有孩子的慈母了。
“随秦家姓吗?”慕容问。
温梦把小宝宝抱起,宝宝开心的笑了起来:“不,随我的姓。秦家的那德行,若是宝宝跟了他们的姓,那必定通化。”
“这七年里,长无柒除了囚兄夺位,还有何变动吗?”温梦的神情有些担忧。
慕容释然道:“没什么大变动。他纳了个御膳长为贵人,封号澜。看来还是忘不了你。”
温梦冷笑:“哼,我字梦澜,却封号于一个御膳长身上?啧啧,长无柒还是跟以往一样。”
慕容放轻了神色,看向宝宝:“温梦,小宝宝名何啊?”
温梦也看向宝宝:“忘了给娘娘介绍。宝宝姓温名芙冉,字竹雨。芙蓉是荷花的别称,我希望她心地善良,幸福美记,清正廉明。这个名字不仅代表着我对她的希望,还意味着性格自由洒脱,是寓意自由、高洁的名字。竹寓意正直,雨寓意果断。我希望她以后可以有勇有谋,行事果断,不要在男人身上耗费心思。”
“温梦。”慕容呆呆地望向温梦:“你真的…变了许多……”
温梦顿了顿:“人总是会变的嘛。若娘娘不介意,可否让竹雨的干娘?”
慕容笑了起来:“三生有幸。”
“慕容!”长无柒踹开门。
慕容和温梦吓了一跳,怀中的温芙冉也开始哭泣。
“温梦?”长无柒皱眉,但眼中的凶狠更甚。
注意到哭泣的女宝宝,长无柒发狠道:“温梦,你的孩子?”
温梦不再畏惧长无柒,抱着温芙冉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护住温梦:“陛下,孩子受了惊,还请您回避一下。”
长无柒不理慕容,一步步逼近:“温梦,七年了,你去哪了?跟哪个野男人生了这个野种?!”
“够了!”温梦大喊一声,“她不是野种!这七年里,我想去哪便去哪,你管不着!”
“管不着?”长无柒冷笑,“可你如今在朕的领地,你说朕管不管得着?”
“你就是尹国皇帝?”秦遂走进来。
长无柒挑眉:“何人?”
秦遂笑笑:“毅国世子,温梦的丈夫,孩子的生父,秦遂。”
长无柒立即暴怒:“来人!把他给朕抓起来!”
一群侍卫蜂拥而上,秦遂虽武艺高强,但还是败了。
“明日斩首。”长无柒看向温梦,眼神挑衅。
温梦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长无柒带人离开,慕容有些担忧:“不能让孩子就这么没了父亲啊。”
温梦抱着温芙冉,一下瘫坐在地上,咬牙切齿,眼神无助:“长无柒,我温梦此生与你不共戴天!”
——
“上犯人——”太监高喊。
秦遂一身囚服出现在众人眼前。
长无柒轻讽:“不自量力。”
秦遂跪在地上,头颅侧躺在斩首台上。
“秦遂!”温梦抱着温芙冉跑过来,见此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前进。
慕容跟在后面,怨恨地直视于坐在上方的长无柒。
看到温梦和孩子,秦遂笑了。
长无柒冷笑着鼓掌:“好一出苦鸳鸯戏啊,这是认定了让朕让恶人?”
温梦转身面对长无柒,眼神悲离,坚定地跪了下去:“臣女温梦恳求陛下饶过秦遂世子!”
温梦抱着温芙冉,低下头,以代跪拜,一直未起。
长无柒是第一次看见温梦跪下求人,求的还是自已。他以为温梦这么孤傲的人,会因为脸面忍痛看着秦遂被斩首。
而温梦在这七年里,早就被磨平了棱角。
秦遂急了,大喊:“温梦!你别跪他!这种人不配让一国之主,不配让你求他!”
“你闭嘴!”温梦转首看向秦遂,“我在保你的命,你别捣乱了行不行!”
不知什么时侯,温梦早已泪如雨下,悲伤不已。
温梦又恳求长无柒:“陛下!您莫听他的胡言乱语!孩子还小,不能就这么没了父亲!还望陛下开恩,饶了秦遂!”
长无柒缓缓开口:“你为了他,求朕?”
长无柒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但让人听了直打寒颤。
温梦哽咽:“臣女的孩子还这么小,臣女不想就让她这么没了父亲!虽说他冒犯了您,但也罪不至死啊!”
“荒唐!”长无柒使用了全力拍桌,“温梦!你忘了你曾经是多么要尊严和脸面的女人了吗!你如今难道要为了这个男人,放下尊严和脸面吗!”
“也许臣女曾经是,但现在不是!我不能让一个只要尊严和脸面的母亲!我也有家,有孩子,有丈夫。我不能因为这四个字,就让他们置身于火海之中!”温梦回答的很决绝,像是下定了决心。
长无柒开始疯笑起来:“哈哈哈!好,好!那么慕容和秦遂,你选一个吧!”
温梦猛地回头,才发现两个士兵的长刀已经架在了慕容的脖子上。
见温梦犹豫,慕容大喊道:“温梦!选秦遂!长无柒不会杀了我的!他只是在试探你!”
“那可不一定。”长无柒此言一出,长刀更加贴近慕容雪白的脖颈。
“长无柒!你疯了!慕容是你的妻子,是尹国的国母啊!”温梦震惊无比。
长无柒不说话。
自打慕容嫁给了他,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从一开始的开朗,乐观,到悲伤,抑郁,再到现在的有谋略,却阴暗算计。
他总觉得自已很亏欠慕容。
怀中的温芙冉忽然开始哭泣,温梦拍着温芙冉的背,轻哄着孩子。
“把人放了吧,散场。”
“恭送陛下——”
慕容有些惊愕。长无柒怎么…?
秦遂连忙跑过去扶起温梦:“梦儿……”
委屈的泪喷涌而出,温梦不停的用拳头捶打秦遂:“你为什么要冲撞长无柒!我差点救不回你了你知不知道!”
温梦把头埋在秦遂怀里痛哭流涕,秦遂轻拍温梦的头,安抚着温梦:“好好好,不哭了,你已经是个母亲了,方才那么勇敢有谋,怎么现在哭成了泪人呢。”
秦遂用手指摸了摸温芙冉的手掌心:“梦儿,孩子叫什么。”
温梦擦了泪水,轻声道:“温芙冉,字竹雨。”
秦遂也轻声着:“为什么不姓秦呢,还在生我的气啊?”
“不是……你母后。”
秦遂垂眸,咬牙切齿:“她怎么能那么狠毒!你放心,我一定会为我们的儿子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