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齐玄素三人的这次“微服”之行并不算顺利,刚刚走了百余里,就遇到了意外。
他们竟然遇到了拦路抢劫之人。
在中原大地,这种行当已经比较少见,大多在偏远地区,越是繁华之地,越是少见。这里已经距离百囊奔府不远,实在让人没有想到,国王脚下尚且如此,其他地方也就可想而知。
由此可见,婆罗洲这个地方与中原还是大不相同的,不能用中原的经验硬套,齐玄素的那些江湖经验放在这里就未必好用。
这是个树林茂密之地,行人不多,大约是齐玄素等人衣着不俗,又用普通人的行走速度赶路,这才被强人给盯上了。
只听得四周树林之中传出并不掩饰的簌簌响声,然后就见几个鬼祟身影朝他们围拢过来。
为首的是一名比丘,不过是俗家装扮,以道门的标准来看,大约有玉虚阶段的境界修为,放在江湖中也算个人物,难怪这些人在不摸底细深浅的前提下就敢出来贸然拦路。
这名比丘操着一口蹩脚的中原官话道:“我们兄弟几人想向几位借些太平钱,只收太平钱,其他的钱不要。若是识相的,最好是自己拿出来,免得我们动粗,让大家都不痛快。”
在这名比丘的左右分别站着两人,一人两手空空,只是在腰间别了两把大号火铳,应该是个善用火器的主,另外一人却是道人打扮,看相貌是个中原人。
在齐玄素三人的身后还有两名昆仑阶段的比丘,一人持刀,一人持盾,都是江湖上常见的兵器。
这五个人联手,就算是面对寻常的归真阶段高手,也有一战之力。
这种小事自然不必齐玄素出面,韩永丰已经开口道:“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为首的比丘也不废话,身形暴起,一拳裂空而至。
他打定主意要给这个不识相的小子一点颜色看看,用中原人的话来说就是杀鸡儆猴,把另外两人吓住,就任人摆布了。
眼见韩永丰站立在原地不动,好似被吓傻了,比丘忍不住心头一喜,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真有些本事,硬挨这一拳之后也要受不轻的伤势。
然后他的一拳被韩永丰轻描淡写地用五指包住。
这比丘心头大为惊骇,下意识地要往后退去。
只是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的拳头已经被牢牢吸附,根本不能动弹分毫,分明是极为高明的发力技巧。
未等他反应过来,韩永丰已经出手,只是轻轻向上一托,这个足有三百斤重的比丘便直接双脚离地向上飞起,然后韩永丰直接伸手握住他的一只脚腕,再往下一摔。
他整个人直直地砸在地上,生生砸出一个三寸深的浅坑来。
韩永丰出手的速度实在太快,也太过轻描淡写,以至于另外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到自家以善于近战而著称的老大已经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道人看得心惊肉跳,六神无主地望向身旁擅长火器的同伴,哆哆嗦嗦道:“这……这是怎么说的。”
这名擅长用火器的强盗双手贴在腰间,分别按住一柄手铳的握柄,眉头紧蹙,沉声道:“扎手的硬点子,自求多福。”
“啊?”这道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同伴两手一扬,铳口位置迸射出两团火光,同时他也脚下一点,身形向后快速退去。
另一边负责堵住后路的两个强盗也溜之大吉。
韩永丰躲过了两铳,丝毫无损。
道人这才后知后觉,也要退去,只可惜另外三人明显就是打着拿他当弃子的主意,按照常理来说,如果韩永丰想要杀人,必然是从距离最近的道人开始杀起。
不过今天注定不按常理出牌,道人只听得身旁一阵风声掠过,然后这位刚刚向韩永丰开铳的同伴被韩永丰一拳打在脑门,脑袋一个剧烈震荡之后,变成尸体向后倒去。
死得不能再死。
当韩永丰与道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道人连大气都不敢多喘,在韩永丰一拳击毙那名善用火铳的同伴之后,他更是一下坐到了地上,哆嗦如筛糠。
另外两人跑得虽快,但韩永丰的速度更快,将使火铳之人打杀之后,身形一闪而逝,瞬间便已经来到两人的身后。
两人也是久在江湖行走之人,见逃避不得,立时停住身形,一起转过身来,一人挥刀,一人举盾。
韩永丰任由一刀落下,直接挥臂挡下,响起金石碰撞之声。
用刀之人心头惊骇欲死。
这等金刚不坏的体魄,莫不是见神不坏境的武夫。
韩永丰还未跻身天人阶段,只是已经开始凝练穴窍,所以他的一条手臂已经略有见神不坏的气象。
另一人的盾牌却是个幌子,盾牌好似人脸,忽然张口,从中探出一根铳管,烟火迸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味。
在盾牌后竟是一支伪装起来的长铳。
韩永丰不防之下,被这一铳正中胸口,衣衫破碎,露出其下的软甲背心。
武夫在跻身见神不坏境之前,还是有披甲的习惯。跻身见神不坏的境界之后,不披甲了,改用更高级的甲丸。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毫不犹豫地分两路逃窜。
韩永丰一拳打出,拳意直接将那名持刀比丘的后心震碎,然后再一挥拳,同样以拳意攻向持盾比丘的后脑。
转眼之间,两人也成了尸体毙命当场。
韩永丰最后走到仅剩的道人身旁,问道:“这么不熟练,难道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道人看也不敢看韩永丰,战战兢兢道:“第、第一次,是他们拉我入伙。”
韩永丰笑一声:“那你就不怕事成之后,你也被他们几人顺手给收拾了?”
道人脸色雪白一片,也不知是后怕,还是害怕韩永丰。
韩永丰转头望向齐玄素,轻声问道:“次……先生,怎么处置?”
既然是微服出行,自然不能称呼“次席”,要换个称呼,齐玄素实在装不来世家公子,干脆让韩永丰和柯青青称呼他“先生”。
齐玄素示意他不必痛下杀手,他有话要问。
韩永丰道:“念你是初犯也是从犯,今日便放你一马,不过有话问你,老实交代,敢虚言欺骗,你知道后果。”
道人有点不敢置信,见韩永丰果真没有出手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千恩万谢。
齐玄素开口问道:“你是道门中人?”
道人讪讪一笑:“若是道门中人,哪里还用做这种活计,不过是弄了身衣裳,糊弄人罢了。”
齐玄素点了点头,又问道:“这里距离百囊奔府已经不远,你们怎么敢公然拦路抢劫?”
道人老老实实回答道:“就是因为距离百囊奔府不远,来往行人众多,所以生意才好,若是去那些人烟罕至的地方,半天不开张,可不够五个人分的。”
柯青青忍不住问道:“官府就不管?”
道人偷偷看了柯青青一眼,只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这位小姐不知,官府的人能管好城内就不错了,城外的事情,他们是万万管不过来的。就算是城内,也不那么太平,只是更隐蔽一些,其实百囊奔府算是比较好的了,其他地方比起这边还要不如。”
柯青青过去久在帝京,她能理解各方势力在暗中大打出手,甚至直接下死手,比如天辰司对齐玄素出手,却不能想象光天化日之下有盗贼敢在直隶境内拦路抢劫。这是两种性质,后者是给大玄朝廷抹黑,必然会招来皇帝陛下的雷霆震怒。
齐玄素想得更深远一些,扶南国自然无法与大一统的大玄朝廷相提并论,就是政令不出王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点:“道门呢,本地道府也不管?”
道人大概是想笑,不过在最后关头又给憋了回去,所以表情有些怪异,他伸手指了指已经死了的为首比丘,说道:“我之所以答应入伙,就是因为他说他有一位义父,是道府的大人物,就算我们被道府的人抓了,用不了两天也会放出来。不过我们每月也要给这位大人物上供。”
柯青青和韩永丰下意识地望向齐玄素。
齐玄素的面上不显半分异常,继续问道:“有一个做道士的义父就敢为所欲为,到底是多大的道士?”
道人也在偷偷观察齐玄素的脸色,见齐玄素望来,又赶忙低下头去,老实回答道:“好像是一位法师,我也没有见过,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齐玄素故意说道:“四品祭酒道士也不算什么大人物吧?上面还有三品幽逸道士和二品太乙道士。”
抛开齐玄素不谈,韩永丰和柯青青都是四品祭酒道士。
只是四品祭酒道士有多大的权柄,齐玄素早就体会过了,一个实权主事可以逼得高老爷拿出二十万太平钱买命,放到一般人眼里,的确是大人物。
当初齐玄素还是个七品道士的时候,对他来说,孙永枫也是个大人物。
道人心中暗道这个年轻公子好大的口气,嘴上却说道:“这位法师自然也有靠山,据说这位法师的靠山是一位副府主,真正的手眼通天,就连国主都要礼让三分呢。”
齐玄素道:“听你这样说,这里好像不是道门的天下。”
道人又偷看了齐玄素一眼:“公子说笑了,这里当然是道门的天下,这位法师是道门的四品祭酒道士,不是道门的天下,又是谁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