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文微扬下颌,瞧着他冷笑,他俩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柳冬柳秋不会到处乱说。
小皇叔既然知道一往情深,那林烬定是私下与他有过接触。
一个小乞儿,没人在后面撑腰,怎可能混到天下兵马大将军这个高位。
小皇叔傻得透顶,性子又胆小,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
这人目的不明:“文鸢哥哥~”
他就要接着拱火。
林烬双眸微眯,身子蓦地贴近,作势要亲过去。
虞幼文连忙后仰避开,用折扇抵住他的腰腹:“不说了还不行,将军去哪,能带我么?”
林烬也没瞒着:“去福兴楼赴宴,都是男子,你去不方便。”
虞幼文秀眉微蹙,唇边勾起一丝清冷的笑容:“不去也罢,反正我也不喜欢那儿。”
林烬听他话里有话,自然要接着问:“怎么不喜欢,可是谁惹你了?”
虞幼文伸指推着琉璃灯,漫不经心地说:“上次去那玩儿,被人欺负了。”
林烬顿时心中了然,语气无奈:“谁敢欺负我家夫人,这不是找死么。”
虞幼文不介意他在口头上占便宜,静了少顷,琢磨出一个名字:
“秉笔太监——王瑞。”
林烬看了他片刻,失笑道:“七王爷的人,有些难办呢。”
他撑着膝头,在摇晃的灯火中盯着虞幼文:“一下惹俩,若是崩了牙,你心疼不?”
虞幼文觉得他眼神凶得很,像是快要炸毛的老虎。
装的可真像,他凉凉一笑,冷不丁说:
“背靠陛下,谁敢动将军。”
林烬目光渐渐凝住:“幼幼,我……”
“道不通不相为谋,”虞幼文轻声打断,缓缓靠在车壁上,“将军请罢。”
林烬轻啧一声:“既然知道,也不再多问两句,我怎么看上你这么个冷心冷情的……”王八蛋。
他话音顿住,虞幼文侧首,浅浅笑了:“接着说。”
林烬被笑晃了眼:“美人。”
夜色岑寂,林烬站在郡主府前,看青罗小轿融入黑暗。
美人心思都摆在明面上,这是在借刀杀人呢。
若想自已依着他指哪打哪,倒也不是不行,可没甜头的事,他才不干。
驴子拉磨还得先嚼二两草呢,脸蛋儿都没给香一口,凭什么听他的。
街角传来马匹嘶鸣声,辛捷刚下马就挨了顿训。
“连个人都看不住,再疏忽大意,就滚回漠北吃沙子!”
辛捷也不敢提昨夜下的令。
他急得一脑门的汗,抱拳道:“将军,查出来了,郡主去了月华馆,在里头玩了大半天呢,跟八王爷一起。”
虞幼文刚回郡主府,周边藏着的暗探就都派了出去,顺藤摸瓜地查。
林烬见他眼神躲闪,很生气:“少支支吾吾,信不信我抽你。”
辛捷搓了把头发:“楼里的姐儿都喊他崔公子,怪不得崔文鸢跟打地洞的老鼠一样,溜得无影无踪,原来是夫人扮的。”
林烬有些惊讶,他想着那声情哥哥,轻声笑了会儿,又皱眉骂了一句。
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可一时又想不出个头尾。
崔文鸢可是常年混迹欢场的浪荡子。
家伙什都没有,怎么鬼混。
辛捷算着时辰,说:“将军,八王爷还等着呢。”
林烬心情烦躁,几个纵身跳上屋脊,又转身道:“找人查司礼监的王瑞,再让人看紧柳冬,别让他落李延富手里。”
辛捷躬身应是。
夜里降了温,寒风扑面。
虞景纯送几位狐朋狗友出了屋,又形单影只地回了雅间,桌上摆记了残羹冷炙。
他没让人收拾,坐在椅上烤火驱寒。
许久,屋外才响起脚步声,他抱紧凉透的手炉,两只膀子都在颤抖。
在人推门进屋的一瞬,他狠狠咬着牙,明明怕的不行,却还是将手炉砸了过去。
林烬握着刀鞘,抬臂一旋,把手炉击落在地。
虞景纯怒骂:“你是不是男人,你说你会待幼文好,你跟我对天发誓的!”
林烬回身关门:“她找你告状了?”
虞景纯瞬时熄火,打死他也不敢抖搂出崔文鸢,强撑着说:“是又怎样,许你欺负人,不许人告状。”
“你再对幼文无礼,我们合作便就此作罢,本王拼了这条命,也会向陛下求一道和离旨意。”
林烬坐在桌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他就没见过这样让叔的,带着侄女逛窑子。
虞景纯见他完全不将自已威胁放在心上,不由感到气馁。
他闭了闭眼,眨着鸦羽似的长睫:“缪世瑛的事,是你让的?”
林烬扶着刀柄,坐姿不羁:“投靠王爷,不得送个见面礼。”
虞景纯从腰间摸出一张纸笺,扔到桌上:“这是老七手底下的人,再弄死一个。”
林烬侧首扫了眼纸笺,一笔规矩到过分的蝇头小楷,没什么锋芒。
他皱着眉头:“王爷不信我,为何还要给锦衣卫递消息,让他们拦住柳冬。”
虞景纯眼神冰冷:“是你说只要幼文嫁给你,就替皇长兄报仇,缪世瑛只是条狗,我要虞景渊的项上人头。”
林烬收好纸笺,话中带刺,言语不屑:“一个被幽禁的郡主,一个落魄的王爷,有什么好骗的,防备心这么重。”
他在虞景纯要说话回顶时,拿刀鞘挑翻一盘冷透的胭脂鹅脯:
“这是王爷的待客之道?”
裹着冷凝油脂的鹅肉掉在脚边,虞景纯心头微恼:
“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说你要找文鸢麻烦,既然你已经与幼文成婚,何必再揪着往事不放。”
林烬眼神玩味,偏头打量了他一会儿,笑着说:“王爷都开口说话了,微臣自当听命。”
这么好说话,虞景纯想信又不敢信,抿了抿唇:“你别糊弄我。”
没带自称,声音也软了下来,林烬觉得他像个孩子。
白受了一波顺水推舟的人情,他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
“既然奉王爷为主,自然不能跟您过不去,都是自已人,要不王爷牵个线,大家杯酒泯恩仇。”
虞景纯听他说的诚恳,露了笑,颊边浮现一对浅梨涡,怪俏皮的:“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