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天气一如既往地奇怪,太阳高照,光线直射下来有些刺眼,天上却下起了雨。
云岁晚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牵着云幼微从超市里出来。
太阳雨一般断断续续,不会持续很长时间。
没带伞,她只能停下脚步,站在超市门口躲雨。
女人面容清丽漂亮,明眸皓齿,肌肤胜雪,气质透着一股子清冷。
只有在看向身旁那个五岁小孩儿的时候,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温柔,冲散了一些疏冷。
云幼微很乖,正抱着一瓶酸奶喝着,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乖巧和懂事。
气质相貌突出的母女俩俨然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等待雨停时,云岁晚蹲下和云幼微说着话。
母子俩闲聊着。
“岁晚?”
熟悉的一道女声突然传过来,云岁晚声音戛然而止,是一种很突兀地停滞。
云幼微对她的变化十分敏锐,声音稚嫩又疑惑地喊她:“妈妈?”
云岁晚揉揉她的头表示没事,随即站起来抬眼看去,果真是江心弈。
她故作镇定,与她对视间,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客气又疏离道:“江小姐。”
江心弈笑得温柔友好,走过来,说话语气中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岁晚,你以前可是叫我心弈姐的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无比相熟的朋友。
但其实她们已经有七年没见了。
云岁晚却并没有感到好笑,更不会尴尬,她只是单纯地不想面对她。
回国后,她和微微一直住在郊区,离市中心距离不近。
能在这个超市里相遇,云岁晚不相信这是巧合。
她来干什么,云岁晚也心知肚明,无非是确认她还会不会回去。
毕竟有七年前的事在先,她恐怕是最愿意看到自己回国的人。
云岁晚感到一股烦躁,愁闷地叹了口气。
江心弈笑容不变,依旧看着她,似乎就等着这一句称呼。
云岁晚不是较真的人,却在这一刻硬是开不了口,神情愈发冷淡。
江心弈笑容微僵,但很快就恢复,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转移话题。
不是知道吗?还问什么……
云岁晚心中腹诽,表面回道:“一周之前。”
江心弈果然没有丝毫意外,只客气道:“回来怎么不联系我和宴礼?”
提到季宴礼,云岁晚心里眼里没有任何波动,反而对她刻意的试探感到好笑。
她说:“我已与季家没有关系,没有必要联系。”
江心弈眸光微闪,表情放松下来,垂眸看见她身边的云幼微。
面露惊讶:“这是……”
云岁晚说:“这是我女儿。”
云幼微抓着她的衣角,睁着大眼睛瞅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阿姨。
是个混血儿……
“真可爱,”江心弈不走心夸了一句,惊讶道:“你结婚了?”
云岁晚欲言又止,但看到她压抑着兴奋的眸子。
如果肯定会给自己省去不少麻烦,云岁晚便没作声。
“……”
不说话便是默认,江心弈笑意加深。
“你这次回来……”
云岁晚打断她:“办完事,很快就走。”
江心弈心中松了口气,神色倏地放松下来,甚至连她什么事都没问,只客气道:“不用着急,若是可以,参加完我和宴礼的喜宴再走吧!”
云岁晚并不觉得她是真心想邀请自己,说是刺激她还差不多。
可惜,现在她已经不会被刺激到,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
“恭喜,但是不用了。”云岁晚拒绝地干脆,懒得再与她虚与委蛇:“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江心弈没说话,反而看向不远处刚停下的一辆车,脸上浮现欣喜之色。
云岁晚没看过去就知道那车里坐着谁。
布加迪大咧咧停在超市门口十几米远外,黑亮霸气的车身与周围格格不入,引得路人频频投来视线。
驾驶座的门从里面打开,宋昭下来,对着江心弈恭敬喊道:“江小姐。”
看向云岁晚的时候,动作明显一顿,却并不意外,好像早就知道她消失了七年的人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云小姐。”
云岁晚没看他,敷衍性的点头算作回应,弯腰牵起云幼微的手。
宋昭为江心弈打开后座。
视角受限,车内昏暗,男人整个人被阴影覆盖,看不真切,平白透着几分神秘。
未发一言,却依旧存在感十足。
分别七年,他并没有下车要见她的意思。
早就知道,他的凉薄是来自骨子里的。
云岁晚出奇的平静,甚至还松了口气,垂着眼,一个眼神都没扫过去。
江心弈的心思全跑到了车里人身上,对她匆匆道:“岁晚,我就先走了,改日再约。”
不等云岁晚回应,她走到车旁,弯腰坐进车里。
云岁晚牵着云幼微平静地离开。
路过车门时,余光不可避免地看到一只修长雪苍的手伸过来,正体贴地为江心弈整理裙摆。
手腕处的手表低调奢华,衬得皮肤冷白似玉。
“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嗓音富有磁性,压着声调问了一句,语气隐含笑意。
“看见岁晚了,你要去见见她吗?”江心弈故意说。
云岁晚没听到回应,大概几秒钟后,熟悉的声音再次在后方响起。
“不用了。”
音色比刚才冷了好几个度。
云岁晚就当没听见,带着云幼微朝附近小区走。
见她嘴巴上粘上了酸奶,拿出纸巾递过去。
后方引擎声嗡嗡作响,鼓动着耳膜,很快随着汽车的驶离逐渐变小,消失。
回国一周,云岁晚刻意避开了与旧人相遇的一切可能,却没想到他们会主动到这儿来。
阔别七年,江心弈对她的敌意分毫不减。
云岁晚回国就没想过再和他们有任何牵扯。
七年前的那次冲动,她不想也没有能力再经历一次了。
若不是斯年哥突然出事,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
云岁晚脑子里想起刚才余光中一闪而过的那只手,洁白无瑕,完美得像个艺术品。
以及季宴礼熟悉的,冷淡的声音。
云岁晚毫不怀疑,江心弈都能知道她回国的消息,季宴礼不会不知道。
不论是这段时间的刻意不联系,还是刚才相距不远,却没有要见面的意思,云岁晚和季宴礼好像形成了一个共识:
再见便是陌路人。
但谁能想到她曾是他异常宠着护着的妹妹呢?
谁又能想到她曾暗恋了自己哥哥十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