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说这是一个唯物主义的世界,作为一个曾经的科学工作者,岁岁年年重复的实验室生活,把我儿时看到的鬼神变成了过往云烟。有时听见我的通事手机传来肥皂剧里:“我们下辈子还要在一起”,这样的台词,我往往觉得扯淡和荒谬。但是话又说回来,即便现在对于人L大脑的研究较之过去的一百年已经有了质变般的进步,人脑构造的深奥程度对于目前人类所掌握的来说仍然是冰山一角。
在植物人都能给你医醒的年代,我为什么敢这么说?我可和人脑在实验室一起待了十年呢。
那倒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常常会想,如果以前参加工作早,自已人生的轨道会不会像现在这般枯燥——吃饭,睡觉,实验室——吃饭,睡觉,实验室。和我一起硕士研究生毕业的通学们绝大部分都早早地成了家,当初那些口口声声说着要丁克的人,一家三口幸福得很。我仿佛不知不觉错过了人生中适合成家立业的年纪,对这些事情完全提不起兴趣,虽然有时夜里会莫名觉得空落落的,但想起第二天的工作,也能很快就入眠。
我约了朋友到酒吧喝酒,每周二下午下班来这家酒吧已经成为了我和他约定俗成的习惯。我比他先来,于是我坐在卡座上盯着吧台的女酒保看。她把棕色的头发扎成了高马尾,眼睛不是很大但是是我觉得很好看的那种类型,她擦着杯子,眼神时不时地往我这边瞟,而我盯着她看得出神,以至于朋友阿希在我对面坐下了我都没发现。
“咋了,喜欢的话你就去要个电话号码啊。”阿希说。
“没有,没事干不就到处看看么。”我说。
阿希笑了笑,“我老婆说孩子闹着要上次一起去逛街看到的乐高,我买去商场给他买了送回去才过来的,孩子考试考得不错。”
我抱着手,搭桌子上,听他说话。
“你呀,也该找个人过日子啦,老大不小了都。”他说。
“知道啦,知道啦,遇到合适的自然而然就会水到渠成的。”我说,把视线又移到了女酒保身上。
“哪有那么多合适的人让你遇到,很多人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在一块,可他们偏偏感情还好得跟两块黏在一起的年糕似的。就像我跟我老婆,我不就是在地铁上多看了她几眼,就非要说我对她有非分之想,要把我送警——”他还没说完,就被走过来的女酒保打断了。
“请问要点什么呢?两位先生?”女酒保问。
我和阿希是店里的常客了,她知道当我俩来店里的时侯,我朝她看去,意思就是让她过来帮我们点酒了。
“血腥玛丽。”
“干马提尼。”
“好的两位先生,血腥玛丽和干马提尼,您们是会员,还会送您一盘小食拼盘。”女酒保说。
“明天我要让一个……嗯……医学实验?应该可以这么说,”我跟阿希讲起我明天的工作,“关于记忆的移植和大脑修复。”
“牛逼,”他说。
每天早上醒来我都会经历一段时间的偏头痛,有的时侯重,有的时侯轻。我会坐起来,茫然地环顾自已空荡荡的房子。小猫静静地在属于它的角落盯着我,慢慢摇曳着尾巴。于是我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我和阿希都喝得半醉,他怂恿我去要那位女酒保的联系方式。酒精总是能给人带来勇气,于是我壮着胆去吧台问她。她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了句稍等,低头在自已的手机上操作了一会儿,我瞟见她的嘴角还笑了一下。
我这狼狈不堪手足无措的样子,是个女生看见都会想笑吧。
她说,好了,你扫我吧。
我拿出手机扫了她的二维码,什么也没说,像是要逃离炼狱一样,回到了自已的卡座。
我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是她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过来一晚上才通意,酒保的工作对她来说可能太忙了。我看了一眼时间,我该起床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