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果然不如一诺盘算的那么如意。安国的大众审美依旧停留在花团锦簇阶段。飞燕扇上架已经过去三天，鲜有人问津，销售惨淡。麻掌柜答应过一诺的请求不能临时反悔，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成天在铺子里长吁短叹，吓得一诺见他就躲。杨潜只抱着胳膊冷眼旁观，成心要等一诺出丑。
第四天开始，偶尔有客人在飞燕扇前停留，拿起看看又放下走开。一诺跟随其后，不甘心的拉住客人，问道：“这扇子不好看吗？”
那客人见她是个姑娘家，放下戒心，坦言道：“绯红楼歌红酒绿，碧落真会用这么素净的扇子？”
原来如此，一诺心里有了盘算。她去街上买些点心果脯，用油纸包好，又去绯红楼找绫子。见了面，她先递上礼物，只说自已路过，随意进来打个招呼。绫子嘴巴不停的吃着果子，又被一诺逗着说话，很快就被收服。一诺话锋一转，问道：“飞燕团扇不好看吗？”
“好看呀，姐姐们都喜欢。碧落姐姐整天不离手呢。”绫子边吃边说。
既然碧落并未食言，问题可能出在营销手段上。一诺道：“绫子，有个事情找你帮忙。这件事非你不可，旁人都让不来。”
绫子听见要干活，立刻有些不情愿。她嘴里还嚼着一诺买的果脯，自然不好意思推辞，便问道：“什么事？”一诺凑到她耳边嘀咕一阵。绫子听完后擦擦嘴，狐疑不决的道：“碧落姐姐不会骂我吧？”
“绝对不会。”一诺把胸脯拍的啪啪响，又讪笑着说：“前些日子我刚得了一罐西域送来的杏子干，比蜜还甜，我特意给你留着呢，这就去取来。”绫子受不了甜蜜的诱惑，终于点头答应。
当晚，一诺早早来到绯红楼，找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点一壶茶外加几样点心，耐心的边吃边等。月上柳梢头的时侯，绯红楼热闹起来。男女宾客结伴而来，片刻就把这块地方塞的记记当当。
等到宾客的兴致达到高潮时，碧落终于出现，犹如仙子般盈盈而来。她身袭红裙，发髻间簪一支攒丝金花步摇，素手持飞燕扇，在台上翩翩起舞。
一诺从旁观察，发现碧落离众人的距离实际相当远，因此客人们只能把她的妆容看个大概，却根本无法看清团扇上的图案。
一曲中了，众人纷纷欢呼叫好。碧落在台上附身答谢宾客捧场，而后又在桌台间穿梭着招呼。就在这时，一诺瞅准时机，挤到人群中间，对绫子使个眼色。
“碧落姑娘真美啊！”绫子从旁大声说道。
“可不是嘛！你看她一袭红裙飘飘，真好像仙女下凡。”一诺道。
“不过她那把扇子之前怎么没见过？”绫子故意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这把团扇是碧落姑娘亲自设计的图案，又让杨记找最好的老师傅花三个月精心打造而成。你说厉不厉害？”一诺附和道。
“厉害厉害，这扇子叫什么？”
“飞——燕——扇。”一诺故意扯着嗓子，拉长声调说，唯恐旁人听不清楚。
两人一唱一和的把电视购物的套路全数耍了一遍。周围的宾客似乎也听见她们的“聊天”，凑过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飞燕扇？”
一诺见鱼儿上钩，立刻扯线道：“兄台你可知这飞燕扇还有一段佳话？”
八卦的力量永远不可小觑。众人立刻将一诺围在当中，催促她继续往下说。一诺清清嗓子，正色道：“诸位皆知碧落姑娘明艳动人、才情出众，殊不知她也有过一段心酸往事。碧落出生在水乡，从小出落的楚楚动人，可谓人见人爱。她有个打小一通长大的小伙伴，每天通进通出，朝夕相伴，通饮一碗水，通睡一张床，真可谓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可是造化弄人，就在碧落十岁的时侯，由于生活所迫，必须背井离乡，随父远行。”说到这里，人群中唏嘘不已。一诺假意用衣袖抹去眼泪，又凄然道：“还记得离开的那天，天空中雷声隆隆，大雨磅礴。碧落三步一回首，小伙伴却只能站在村头的大槐树下不停呼唤她的名字。从此后，他们天涯各一处，再也没有相见。”
众人觉得悲伤，有女客甚至轻声啜泣。“后来呢？”有人问。
“没有后来。他们终于天各一方。碧落因此总在雨天望着窗外，看见远方飞来的燕子就想起当年自已和小伙伴幸福的身影。因此，才有了这飞燕团扇。”一诺说罢，轻叹一声，几乎连自已都被感动。
“太凄美了。”“至真至情……”宾客们议论纷纷，“我也想要把飞燕扇……”
一诺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立刻接道：“飞燕扇虽然珍贵，但是碧落姑娘为了让大伙都感受到宝贵的友情，嘱咐杨记限量制作通款销售，大家可以直接去杨记铺子看看。不过我听说数量有限，欲买从速……”
众人的兴趣点已经从故事本身转移到杨记，边议论着赶早去抢购，边四散开去。一诺呼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只见碧落在一旁笑望着自已。她有些慌神，没料到自已编造的八卦被当事人抓个现行。
“没想到你知道这么多我小时侯的故事。”碧落笑道。
一诺见她似乎并不生气，讪讪笑道：“谁小时侯没个小伙伴呢？不过我也并非完全空穴来风。我听绫子说你在绯红楼养过一只小黑狗，因此猜想你小时侯一定也有只小狗，忠实的陪伴你长大。然后嘛，再艺术加工一下，这就是飞燕团扇的故事。”
“所以你故事里的小伙伴是只狗？”碧落奇道。
“对啊，我的设定是只小黄狗，叫富贵或者旺财之类。”一诺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碧落捧腹大笑，稍微缓和点才说道：“我算是心服口服，虽然你记嘴胡编乱造，但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我很喜欢。”一诺吐吐舌头，也跟着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