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轩宇看着她,知道她瘦了很多,下巴都尖了。
虽然光线昏暗,也能看到她眼底的青影,可见这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好。
萨拉,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再去想那些事。生活是我们自己的,不要因为别人的看法而为难自己。他想伸手,握住女孩的手,但抬了抬只是落在床沿,而后温柔劝解。
嗯……我知道。她缓缓点头,沙哑回应。
她在很努力地调整了,也听医生的话开始吃药了,但恢复需要一段时间。
又或者,永远都恢复不了,只能控制着不再恶化。
听妍妍说,过完年,你要去国外。
嗯……她又点点头,说话缓缓的,淡淡的,妈妈说,带我出去散散心。
那多久回来
不知道……
封轩宇听着这三个字,眼眶有些灼热。
我可以过去看你吗
萨拉抬眸看向他,眼眸有了几分生机,我有什么好看的……
……封轩宇无法回应。
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就觉得应该去看看,那是他人生的一部分。
轩宇哥,我已经不是你的责任了……其实我知道,你并不爱我,那种男人对女人的爱,你对我……不是——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你解脱了。
萨拉——封轩宇皱眉,急于否认,却被女孩儿再度打断。
轩宇哥,你听我说完,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不管你对我是不是真爱,你都做到了极致,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但你真得做到了无微不至,没有比你更好的男朋友了,如果我们结婚……我相信你也是最好的丈夫……
这些话,其实萨拉提分手那天就想说了。
可当时心太痛,痛到她没有力气说这些。
封轩宇知道自己的性子,过于冷静理智,也许就是这份沉稳淡定,才让身边的人觉得他无心。
他操心一切,安排一切,可所有人都觉得他只是在尽责任和义务。
实际上不是的。
其实跟你分开后,我心里也觉得……轻松了许多。我一直绑架着你,虽然满足了我的私心,可也像一块巨石,压在我身上……我一方面沉浸在跟你在一起的幸福中,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很自私……现在好了,我不用再有负罪感了。
说完这些,她脸上露出了一抹笑。
看着他落在床沿的大手,她坦坦荡荡地抬手过去,覆在他手背上。
轩宇哥,我长大了,能承受痛苦,能成全别人,能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笑得更灿烂了点。
可封轩宇的心里,痛苦却更厉害了些。
他反手握住女孩的手,瘦骨嶙峋,咯着他的心。
好,轩宇哥知道你长大了,也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什么时候回国,说一声,我去接你。
嗯。
两人像是最后的道别,说完这些,双双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封轩宇站起身。
两人交握的手,缓缓拉开距离。
我走了……
拜拜。
萨拉靠在床头,看着爱了十几年的男人,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出她的世界。
眼泪早已干涸,心也痛到麻木。
她竟没有任何感觉了。
————
除夕,封家没有团聚。
因为大过年的,封轩宇还在国外出差。
他比以前工作更疯狂了,每天就睡四五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全在处理工作。
封云集团韬光养晦好几年了,如今在这个副总的疯狂拼搏下,又开始了攀登之路。
这一来,倒让他父亲封墨言时间宽裕些了。
没办法,儿子太优秀,能力太强,他这个做老子的能早日退休了。
萨拉在年初三,启程去了欧洲。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边看病一边继续学习深造。
她本就成绩优异,又有强大的家族支持,申请名校很容易。
当全身心投入到学业中后,那些网暴的阴影也渐渐离她而去。
在国外没人认识她,她可以坦坦荡荡地走在大街上,穿梭在校园里。
时而会有男同学来示好,献花或者请吃饭,她一律拒绝。
经历过封轩宇那样完美的男人,即便并未得到他真正的爱,可她也看不上其余男性了。
她想,做一个不婚主义者也挺好的,不负自己,不负别人,随心而活,率性而为。
也许若干年后,她跟轩宇哥都白发苍苍,等回了故乡,还能一起坐在夕阳下,泡一杯茶,将青春年少时刻骨铭心的伤痛,云淡风轻地讲出。
日子就这样沉寂了小半年,封家终于要热闹起来了。
因为封雨希婚期已定,即将跟司马赫完婚。
婚礼定在江城这边举办,意思很明显,男方带着点入赘的味道,跟司马家族算是划清界限。
也因为这样,婚礼前夕,司马家族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我司马安好歹也是帝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儿子结婚,婚礼重头戏居然不在夫家举办,跑去女方那边!司马赫,你想气死我就早点说!司马家族的当家人司马安,在儿子启程即将出发时,一通电话把他叫回来,大发雷霆。
司马赫神色平静。
从做出这些决定时,他就知道会面临什么。
只是没想到,老头子这么能忍,居然一直到还有三天就要举办婚礼快时,才按捺不住地跳脚。
您不同意也没办法,那边什么都准备好了。您愿意出席,我欢迎,不愿的话,我也不勉强。说完,司马赫将烫金别致的婚礼请柬搁在桌上。
司马安一把拽过来,看也不看,瞬间撕得粉碎。
你做的是人事吗亲儿子结婚,你给亲爹送请柬!我告诉你,我不会去的!整个司马家族,一个都不许去!
随便。
司马安的现任妻子,也就是司马赫的继母兼亲小姨陈虹,一直在旁默默看着。
见父子俩吵到不可开交,她上前圆场:阿赫,这件事确实是你做得不对,就算封家地位高,要面子,那顶多是两边一样隆重办。但这第一场,无论如何不该去那边,叫你爸面子往哪儿搁而且,封家有三个儿子,人家不招上门女婿,你这这样做,这不是上赶着……
陈虹想说,这是上赶着丢人现眼,自贬身价,但话没说完,被继子冷漠锋锐的眼神看过来,顿时噎住。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上门女婿平时也没见你们关心我半分,这个时候倒一个个充好人了。司马赫笑着嘲讽。
怎么没关心你司马安气得吹胡子瞪眼,每次关心你,你都不领情,说多了还要吵起来,这么多年了,你有把我当做父亲,有对我半分敬重吗
我不敬重你,也要看你做的事。我到现在还肯认你,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混账东西!司马安气到失去理智,抬手狠狠一巴掌甩上去。
啪地一声,陈虹吓得捂嘴,连忙上前轻抚司马赫的脸颊:小赫,你怎么样要不要拿冰袋敷一下。司马安你怎么回事,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动手打人!
司马赫推开继母的手,眼神更冷了,这一巴掌打得好!把我们父子间最后的情分也打没了。你一直害怕我霸占司马家的财产,今天我一并澄清,不是我的,我一分不拿。是我的,我也一分不让。我知道你们想给小儿子留半壁江山,那也要看他有没有本事接得住。
落下这话,司马赫转身准备走了。
可司马安又将他叫住!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是你的一分不让这个家里有什么是你的这都是祖上打拼出来的,你坐享其成还以为自己多厉害!
好,我表述不清,是——属于我妈的那些,我一分不让!
话落,他转眸看向陈虹,眼底溢满讥讽:小姨,这么多年了,也不知你是怎么安心睡着的,我妈就从没在你的梦里出现过你明明心里讨厌我,还要扮演好继母的角色,我都替你累得慌。
这话一出,司马安跟陈虹同时脸色巨变。
你——陈虹气急,本能地抬起手也要抽他一巴掌,可司马赫没有乖乖受着,而是在巴掌还没落下时,一把拦住,同时推开。
陈虹一个趔趄,被司马安扶了把才站稳,逆子!你还想对长辈动手
陈虹伤心地红着眼,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阿赫……这么多年了,我没想到你还是这样认为!当年你推我下楼梯,差点害我一尸两命,你本该去坐牢的,是我心疼你年幼丧母,苦苦求你爸才放过你——你一点不感激,也从未悔过,你的心怎么如此恶毒!封家大小姐肯定不知道这些吧还以为你多么深情温柔!
司马赫阴沉地笑起来,看着这些所谓的家人,这么多年了……你们终于敢提起这件事了,我以为你们一辈子都不敢再提。
这件事是司马家的禁忌。
这些年,他们维持着表面的祥和,连陈虹都装做一副大人不记小孩过的架势,可司马赫清楚——她不是不计较,她心里狠狠地恨着!
他宁愿这个继母表现出来,也不愿她这么虚伪。
从小到大,就因为这个继母的虚伪,他成了整个家族的叛逆分子。
所有人都觉得继母做得够好了,是他不知感恩,是他天生反骨。
谁都不知这个继母抱着什么心理——却被年幼的他看破。
她无限度的溺爱,看似对他好,却每次都害他挨父亲的揍。
她本意就是要将他养废,这样他才不会抢夺司马家的资源。他看透了这个女人的心思,与她划清界限,可久而久之,就成了他不知好歹,白眼狼。
他被整个家族当做反面教材去警醒其它后辈。
最终,他积怨太深,在又一次被激怒后,才做出那么狠毒的事——将怀孕的她从楼梯上推下去。
他成了杀人凶手,差点没被司马安打死,之后被送出国,任由自生自灭。
回想往事,司马赫心里的恨又重了几分,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演着演着,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慈母了
司马赫!不许你这么说长辈!司马安见儿子越说越过分,指着他又咆哮了声。
长辈呵……你们也配!丢下这话,司马赫对这个家失望透顶,转身,本想直接离开,可走到门口他又停下来,回头道,以后……这个家我不会再回来,反正你们还有儿子养老,估计也不想再看到我。
你什么意思你想断绝关系那你先辞去公司一切职务!拿着祖上给你的荣耀,你想撇清责任和义务司马赫!你个逆子!你这种人不会有好结果的!我看你没了司马家的光环,有什么资格做封家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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