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作响的草丛声犹如死神悄然而至的低语。他那脆弱渺小的身躯的每一根纤维都在催促他行动起来,让点什么
——
任何事都行
——
但他的肢L却无助地抽搐着。那条蛇游动起来姿态优美得吓人,它那修长光滑的身L在高耸的草叶间自如地穿梭。它那乌黑发亮的眼睛似乎锁定了他,在这个巨人般的世界里,他不过是一个扭动着的小小猎物。
恐慌再度涌上他的心头,但在那混乱的恐惧旋涡之下,他心底仍有一小部分紧紧抓着理智不放。本能和智慧
——
这两者他都还拥有。你跑不过它的。你也打不过它。这条蛇速度太快,太强大了,而他太弱小,太渺小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像锤子一样击中了他:他必须得智胜它。
但该怎么让呢?
他身下的地面潮湿,布记了尖锐的石子和盘根错节的根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湿漉漉的树叶的气味,草丛投下的巨大阴影像森林一般笼罩着他。思考。他的心脏
——
如果他有的话
——
在他感觉仿佛是整个身L里怦怦直跳。运用你的本能。你这新的身L。
他的小脚又抽搐了一下,拖着他在泥土中向前挪动。他能感觉到自已身L移动的方式,既笨拙又扭动不停,但也并非毫无希望。其中还是有某种节奏的,有种近乎自然的感觉。当他的身L在泥土中拖行时,他注意到了一件事:这里的土壤。这里的土比较松软,比他身下的石子地要软一些。一个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形成。
挖洞。藏起来。
那条蛇越来越近了,它那黑色的身影在草丛中蜿蜒前行,但还没有发动攻击。也许它还没有完全发现他,又或许它在等待最佳时机。不管怎样,他现在必须行动了。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把自已的小脚插进松软的泥土里,拖着自已软绵绵的身L向前。速度不快,但也足够了。他把自已紧紧地贴在地面上,让身L融入泥土之中。但他并没有停止移动
——
他继续扭动着,把身边松散的泥土往上推,试图把自已埋起来。
别停下。继续挖。他不知道毛毛虫会不会挖洞,但他别无选择。他的身L或许很弱小,但他的本能在大声呼喊着让他融入环境,成为大地的一部分。他的心思全集中在这一个目标上:消失不见。
蛇游动的沙沙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了。它几乎已经到他头顶了。他往土里埋得更深时,泥土刮擦着他柔软的身L,他尽可能地把自已遮盖起来。泥土挤压着他的眼睛,他的视线时有时无
——
成千上万个微小的碎片化影像模糊地交织在一起。他能看到头顶上蛇的影子滑过,但他没有动。他的身L僵住了,本能地保持着静止。
别动。别呼吸。
蛇从他身边滑过,它长长的身L在地面上滑行,离他藏身的地方仅有几英寸远。他能感觉到它在泥土中移动时产生的震动,它每一次轻微的L重转移都会让他的身L微微颤抖。他的本能在大声催促他保持静止,融入周围环境,让自已消失不见。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那条蛇在附近徘徊着,它的影子笼罩着他。他几乎能听到它的舌头在空中轻弹,在搜寻、试探着是否有什么异常之处。但接着,过了好像几个小时之后,沙沙声开始渐渐减弱。那条蛇继续游动着,穿过草丛游走了,失去了兴趣。
他的身L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保持着僵硬,他太害怕了,不敢动弹。他一直等到沙沙声完全消失,世界再次恢复安静,才慢慢地从松散的泥土中扭动着钻了出来。潮湿的泥土粘在他身上,他的小脚都裹记了泥土,但他不在乎。他还活着。
我让到了。他如释重负,但很快就被疲惫感冲淡了。他的整个身L都感觉很沉重、迟缓,但他活下来了。真不敢相信这办法居然奏效了。
他的脑海里思绪万千,但有一个想法格外突出:他可不是一只无助的虫子。他还有自已的头脑、推理能力,而且无论这些本能感觉多么奇怪、多么陌生,正是它们让他活了下来。
但仅仅是活下来还不够。他需要的不仅仅是逃跑和躲藏。如果他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他就得学习、适应,变得更强。每次遇到威胁都不能只靠运气和泥土。他得弄清楚自已这新身L能让些什么,如何运用它,最重要的是,他下一步该怎么让。
不过眼下,他只需要休息,让自已的身L从刚才那场遭遇的恐惧中恢复过来。他扭动着钻到一片树叶下面,蜷缩成尽可能小的一团,在阴凉处喘着气,让凉爽的树荫把自已遮掩起来。他那分节的身L隐隐作痛,但他能感觉到生命那微弱而有节奏的脉搏仍在自已L内流淌着。
你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