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
里面的光线十分昏暗,依稀有灰尘随之扬起,又慢慢地落下。
自从把温云虹送进监狱以后,他解散了最后一批佣人,这里便彻底地荒废了。
不需要开灯,通往地下室的路,每一步,他都很熟悉。
熟悉到,闭上眼睛,都不会发生丝毫地磕碰。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这里。
连上次来找姜海吟,都没有踏足过。
他十分后悔。
如果当时走进来,就能发现异样,就会推测到,那个女人已经知晓了一切。
就不至于……不至于……
像个傻子一样,洋洋得意。
小房间里还保留着先前的样子。
撕毁的壁纸,裸露出来的文字。
邹言站在屋子中央,环视着它们,眸底渐渐泛起猩红。
那一个一个,有大有小的字体,像是连成了一片,不断地旋转、扭曲,将他吸了进去。
又仿佛融成岩浆,倾倒下来,将他慢慢地、一点一点的腐蚀。
最后,变成了一捧灰烬。
什么都没有了。
优越的一切,完美绝伦的伪装,循序渐进地决定,悄无声息的改变……
双膝一软,高大的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终于弯下了挺拔的背。
像是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
孤独,寒冷,四面都是白墙的空房间。
只有他一个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周后,邹林臻出院。
当天,陈家人几乎全部出动,阵仗之大,差点惊动了院长。
海吟,孩子这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反正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我看就别去上学了,我在宜州那边有套房子,那里气候很好,适合度假疗养,我想把小臻带过去玩几天,散散心,你觉得怎么样
会不会有点太麻烦了……
姜海吟想要推辞,林倩玲急切道:不麻烦的,不然我一个人去好无聊,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么一个孤寡老人吧……
……
姨母难得打亲情牌,一时间,她有些为难,只得看向儿子:你想去吗
小林臻思考了会儿,点点头:嗯,这段时间妈妈照顾我很辛苦,而且您不是还要筹办律所吗,我跟姨姥姥去玩,免得您分心。
啧,这么心疼你妈妈呀,倒显得姨姥姥我强求啰……
不是的,我……
小男孩慌忙解释,殊不知自己一本正经的小模样落在大人们眼中有多么可爱。
车内哄笑一片,姜海吟也弯了眉眼。
临走前,林倩玲跟她保证: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这次出行,我带足了保镖,保准连只陌生的苍蝇都近不了小臻的身!
谢谢姨母,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去找你们。
她与女人拥抱过后,冲着车后座的儿子挥挥手:玩得开心宝贝!到了给妈妈打电话哦!
商务车卷尘而去,姜海吟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她转身也上了车,前往与其他几位律师约定的地点。
办律所,是件说难不难,说容易也算不上容易的事。
除了必要的那几大项条件外,还需要取得各种许可证。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也是首要前提,拥有一个合适的、固定的场所,并且进行装修。
几个人分头行动,整整一天下来,腿都快跑细了两圈,终于大致敲定了一处。
百十平米,不算大,但作为起步的小律所,够用了。
晚上一起庆祝一下啊!小筱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众人纷纷赞同,性子急的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挑地方了。
必须庆祝,这可是咱们成功的第一步!
姜海吟挠了挠鼻尖,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开口道:抱歉啊,我可能去不了,有点私事需要去处理,不过庆祝,还是要算我一份的。
发了个小红包到群里,在大家伙儿不满又表示体谅的嘘声中,她拎起包,驾车离开。
行驶到半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她给邹言发去条消息。
事业要打拼,爱情也要顾。
虽然每次她以为有些进展的时候,都会发现又是一场无用功。
但她并不气馁。
毕竟目前的状况,比起以前来说,已经好上许多了。
这是场漫长的博弈,甚至可能到最后仍然一败涂地,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选择这个人来爱,她就不会后悔。
消息没有回复,但姜海吟知道,对方一定会到。
所以一回到家,她就马不停蹄地去洗了个澡。
吹干头发后,躺在被窝里等。
果不其然,十几分钟后,门锁响了。
熟悉地脚步声一路逼近,直至床边。
额头刚感受到温凉,她快速出手,一把抓住对方,用力一拽。
男人许是猝不及防,当真被拽倒了,重重地压在她身上。
唔。
一声闷哼传来,随即是低哑地微喘。
你……干什么
一只小脚从被子下面伸了出来,蹭了蹭西装裤腿。
姜海吟红着脸,小声道:这么明显了,你还要问
其实她也会感到迷茫。
因为对方表现得太无欲无求了,目前似乎只有这件事,能够作为吸引和刺激的资本。
她不是那种大胆的女人,生平所有的放得开,全给了他。
只要能建构起彼此的关系,丢脸一点,也没什么。
喷洒在颈侧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灼热。
就在她考虑着抽屉里的药膏够不够用的时候,压在身上的力量消失了。
生病这种谎言,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
察觉到身影要离开,姜海吟慌忙再次拉住对方:可我……是真的病了啊,不信,你来摸摸
她带着那只修长的手,往自己被子里伸,却在快要成功时,被挣脱开。
你没病。
低沉的声音顿了顿,黑暗中,高大的背影,像一座孤傲险峻的山峰,静静地屹立在那里,不容任何人靠近。
她舔了舔唇瓣,不明所以:阿言……
早点睡。
呯!
大门又重重地关上了。
邹言!
她用力拍了下被子,气恼地往后一仰,倒在床上。
怎么会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