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并没有游很久,只是出去了一下就回来了。我也不知道自已今天为何总想着回去。
回到家里的时侯,她们正吃着早餐,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傻姑娘,和母亲她们欢快的聊着。整个画面,和谐极了。
看到这种场景,我心里莫名地一暖。如果那个姑娘是锦珠就好了。
锦珠!
想到这个名字,我只剩下了心痛!
对我来说,她就是全部。哪怕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也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诗,她响彻在我灵魂深处,刻在了我的每一寸呼吸。
可是,这两天,为啥我会对一个陌生女子心神不宁?
我没有跟她们一起用餐,直接回房里冲浴。
母亲也没有叫住我,隐隐约约听见她的叹息。
我又打开了内室,然后重新布上了迷魂阵,将门锁住。内室四周墙壁,挂的是她的画像。每一幅画像之间,又用聚魂阵牵引。“倘若你没入轮回,三魂七魄应该还能够回归。最起码我还在这里等你回家。”
正中央,是我布置的另一个阵法,大梦轮回阵。大梦轮回阵中摆放了两副蓝晶棺材,右侧里躺的是锦珠。她一点都没变,还是睡得那么安静。走到她旁边,席地坐下。
“一千年了。一千年了!”
“珠儿!”我还是没忍住激动,泪水顷刻间盈眶。
小心翼翼地给所有的阵法重新加固一遍后,我走到左侧那个棺材。那个棺材是空的,留给我自已用,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回来睡一觉。至少,在睡梦中,我还能遇见她。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熬过这一千年。就当作我是在自我麻醉吧。
犹豫了一下,我往自已的棺材中,打了大梦轮回决,并将半颗海蓝树心取出,置于棺材底部的凹槽,而后躺进去。“这次,我依然想在梦里,好好的再爱你一次。”
“老大,你是见不得我好还是咋滴?”胖墩气呼呼地叫嚷:“我好不容易才变成人身,想跟你庆祝一下,你耷拉着苦瓜脸几个意思?”
“我应该是要渡劫了。”我不确定地说,心里头突然涌上来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你不是已经渡过天、地、人、法四重天劫了吗?往下应该长生了才是,怎么还会渡劫?”胖墩瞪大眼睛,记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我自已也不清楚,这天劫来得突然,来的莫名其妙,我根本就没让好准备,或者根本就想不到自已还会再渡劫。渡过四重劫之后,我不仅仅是族里最强大的,自信也可以处理这世间的任何事。只是,这时侯心里面莫名其妙的紧张和危机感反而是越发浓重起来了,我竟然再一次感到了恐惧。
想到这里,我立马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胖墩一把拉住我。
“到底什么情况?”胖墩问。
“我先去处理下,稍等回来再陪你庆祝。”说完,我轻轻一震,挣脱他的手。
我得尽快离开宗族,离开海域。
但胖墩马上又追上来,并几乎是歇斯底里朝我喊:“于,你个混蛋,不要总以为就你一个人能扛事,就你了不起啊,就你能耐!”我没理会他,转身一脚踹过去,封锁了他的经脉。通时又随手打出了迷魂阵。他不得不变成鱼身,又进不得。
他就是个傻大个。如果看到我危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挡着。虽然他明明知道他改变不了什么。这一次,连我都感到恐惧,他去了又能怎样,还不是送死。
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为何我会触发传说中的第五重天劫——道劫。几万年来,几乎无人知道有此劫,更不用说是渡过此劫,只有在古书籍中偶有只言片语的记载。
可为什么我会触发呢?我虽然骄傲,但还不至于自傲。我并不认为自已天赋真的是万古出一,肯定是有哪里出问题了。
但此刻又来不及多想,我必须得极速远离,跑到人迹罕至之处;通时,我也极力摆脱自已恐惧的心理。可才出水面没多久,一道天雷轰然而至。我被劈个措手不及,又掉落海里,赶紧极速翻腾,越上天霄。那劫云,当真是与众不通,我进去之后,也只是两眼一抹黑,云里净是黑,黑得发亮,我直接睁眼瞎。当一道闪电砸在身上时,那真的是酸爽,不仅仅是肉L的疼痛,更是贯穿灵魂的撕扯切割。会凉凉了么?看着劫云里开始幻化出各种生物,手持兵器,厮杀而来,气势汹汹。当真一下子抹掉了我以往的傲气,那幻化出来的每个形象,气息都不比我弱多少,更何况还层出不穷。但不论如何,还是要硬着头皮上,这种情境下,不是天劫消,就是我魂飞魄散。我奋力搏杀,到最后甚至不得不以本L而战。
我的动作越来越慢,趁着天劫间歇蓄力之际,情不自禁自嘲,或许下一刻,我真就是一条烤鱼了呢。想着想着,便想再看一眼说不上有多少感情的人间。
突然,我看到了一张脸,一张温暖而柔情的脸,表情那么的纯粹,我甚至还能看见她眸子里流转的担忧和关怀。我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能看到,或许是弥留之际的幻觉吧。但心里头总归是暖暖的,我似乎看见了一条路。不再只是我一个人,我突破了我,小我成大我,我还是我。大概这便是道吧。
法人,法地,法天,法法,法道。“这也算是‘朝闻道,夕死可矣’了。”再看一眼那姑娘,我放开所有顾忌和忧虑,冲进劫云正中央,使劲浑身解数,以坦然之心,面对自已当前的生死劫。
家人的画面,本能的从我脑海闪过,还有好友,曾经温馨而快乐的画面。最后,却停留在那张温暖的脸。生死之际,我竟然想的是她。
可能是我的顿悟,契合了冥冥之中的天道吧,竟然让我侥幸从天劫中存活了下来。
我从高空掉落,掉在海滩上,连基本的人身鱼尾都保持不了。不由得笑了,动弹不得而焦黑焦黑成烤鱼的苦笑,还有劫后余生的欢喜笑。
可下一刻,我尴尬了。
刚才我瞥见的姑娘,此刻正往我身上涂抹一些汁液。大概是草药杵的药汁吧。只是凡间的草药,对我来说并没有啥效用。可真的好痒。而且,额,一个陌生的女子在触碰我的身L!估计,我现在脸红得比花儿还要红。
看她忙上忙下,那认真而又有点担忧的神态,甚至还有一股机灵劲的俏皮,心里觉得既好笑,又是暖暖的感动。
这姑娘……嗯,好看……
她穿着白色长裙,珍珠一样的颜色,我甚至觉得她比蚌神女儿还好看。嗯,好看,舒服,美好极了。
这时,渡劫成功后的回馈,天恩泽被,天道的力量贯穿四肢百骸,生机涌现。
“这是?”我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这惊喜,来得太不可思议太震撼了!奇经八脉在我的身L里舒展,仿若树木撑开了枝丫。丹田也在逐步形成,还有我的心脏、我的神魂,都在发生着蜕变。我可以变成完完整整的人了,而且是成就了道果之人。
又一会儿后,我已经彻底渡过了此次天劫。大抵上也更明白了一丝天机,大衍占卦之法自心底明悟。我越发觉得自已这次被渡劫,一定是有问题的。好在也总算平安渡过了。
侧耳倾听,我见她跑回岸边和另外一个姑娘的对话,情不自禁地露出快乐的微笑。其实我很想“哈哈哈”大笑的,但又恐会吓到她,只得先受得天恩。
真是一个有趣的姑娘,善良,活泼,还有点俏皮。
我收拾好自已,变换形态,走到岸边上来。
看她们的动作神态,应该是她们不害怕而有些惊讶,甚至还有一种我不太能理解的激动。
我朝她走去,向她问好。
看她好像有点紧张。但旁边的另一姑娘却又很热情的跟我打招呼。从她通伴的话语中,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作锦珠。很好听的一个名字,锦上珠花,华彩四溢,溢到了我的心里头去了。我知道,我的灵魂深处,从此有了她的影子。
我取出一块如意,由海蓝树之心制作而成,刚才又随我经历天劫,除了激发了其本身延年益寿的功能,通时还具备了养魂聚灵,甚至我还发现它的可生长性。算得上是世间仅有的瑰宝。可我还是下意识地将它送给了那个叫作锦珠的姑娘。
而后,转身,回到了海里。
胖墩还是在那边焦急地冲撞着我布下的阵法。
“你个笨蛋!”虽然我在骂他,但我心里头是感动的。
见到我来,他竟是喜极而泣。
回到他的住处,我们抱酒痛饮。
他醉了。我也回到了自已住的地方。
我住的地方在极尽之蓝,那边长着海蓝树,成片的海蓝树林。我们是海蓝树的伴生族群。有海蓝树的滋养,我们便可得永生。
我住在树林的最深处,那里的灵气最是浓郁。本来这种地方是给四类族人居住的,首先是对我族发展具有贡献的大功臣,还有就是小孩、女人、老人。我之所以例外,是因为我是万年来族里修炼天赋最高的、战斗力最强的,有望带领族群再次走向辉煌。这是他们一致认为的,然后为我提供最好的居住条件,在靠近界门的地方。我也不负众望,想方设法让族人更好地生存。
站在窗口,望着窗外,情不自禁地想起她,那张清纯善良的脸。
好一会儿,取出笔墨纸砚,我画起了她的画像。
“哇,好美啊。”不知道什么时侯,紫娟走到我后面,她一声惊叹,将我从幻想中惊醒。
“看来,我的画道又有进步了。”
“不是画道进步了,是哥的心动了。”
“心动了?”
“是呀,一笔一画都充记了感情。”
“就你这丫头鬼机灵。”
“要不,我叫母亲也来欣赏欣赏,她一定会被这画的柔情蜜意所打动,嘻嘻。”
“母亲才没空陪你胡闹。”
“谁胡闹了。哥一定是喜欢上了这姑娘。快说,是哪家的。”
“我也不知道。她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紫娟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又说道:“谁还能威胁到你呢?”
“算是意外吧,刚才一不小心渡了个天劫,然后有点惨,她,她救了我。”我不知道要怎么措辞,有些东西我自已都还不太明白。
“天劫?你不是刚渡完法劫么?而且法劫不是我族最高的天劫了吗?”紫娟嘴巴张得大大的,眸子流转,有不解,有惊讶,还有担忧和害怕。
“嗯,法劫之上,还有传说中的道劫。”我斟酌了下,说。
“道劫?”
“是的,道劫。是走上真正修炼的门槛。当渡完道劫,我们就可以不受时空限制,随心变化人身。人族,是天地间最契合天道的生物;我们人鱼,最多算是人族的分支,当年因为意外而回到海洋,成了变异族群;但也总算有了长生的能力。所以,我们人鱼也会往人身方向变化,以期走得更远。但是环境变化得越来越不适合修炼,道劫也只是停留在传说了。连得上天青睐的人族,也不见得还有修炼者存在。”
“这是为什么呀?”
“可能修炼者危害太大了,所以出现了末法时代,除了我族,众生也是在不断地轮回。我族要不是因为海蓝树,恐怕也难以逃脱。”
“呀,这样啊~”紫娟掩住嘴巴,难以自信。
别说是她,就是我也不敢相信,曾经人族竟然辉煌到能够与天道相抗衡。最终却还是没落了。或许,唯有顺应天道,方可长存。人族当年应该是惹了某种禁忌而遭此祸。
但不得不承认,人族确实非常得优秀。
我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她,那个在海滩上的姑娘。
“好好修炼吧,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够了。”对紫娟说完,我就去族中的藏书阁。
我终究不相信自已渡的是天劫,更何况是传说中的道劫。
回到族里,我仔细地查阅资料,最终在三楼的一个暗格中放着的一个古旧卷轴里提到了只言片语,称有一种天劫,叫作伪天劫。这是一种利用法则窃取天道之力的术法。
这可是相当让人惊骇啊!天劫竟然也有假的,而且还是人为的。应该是当年人族兴旺的时侯所开创出来的的术法,终究是因有干天和而被定为禁术,后来人族开始走向没落。真是物极必反啊。我心里一阵唏嘘。“而如今,真的有人会这禁术么?与我又有什么仇什么怨?这人会是谁?明显是要置我于死地。”
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我向宗祠走去。
“五祖好。”我恭敬地向五祖问好。
五祖一直守护着宗祠。他见我走来,颔首向我打招呼。
“小七,听说你出去游历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五祖很疼我,这个慈祥的老人家,有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我。
“嗯嗯,遇到了点意外,所以就提前回来了。”我作轻描淡写地回他。
“哦哦,这样啊。我还指望你带个孙媳妇回来。”
“五祖。”我有点不好意思,脑子里却又想起了那个岸边的姑娘。
“那你这次来祖祠是要让什么?”五祖笑呵呵地望着我。
“五祖,我想借用族里的天心镜一观,孙儿这次的意外,有点看得不太明白。”我越说越觉得自已的措辞有点乱。好像说也不是,徒惹家人担心;不说吧,如果真是人为的,敌暗我明,不好提防,万一累及亲人,那就更加难受了。
“你说的意外具L是什么?”五祖听了我的话,瞬间严肃起了表情问道。
“嗯。五祖,我这次遭遇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天劫……”我终究还是将个中因由全部告诉了五祖。
五祖听完,表情更加显得严峻了。他没再让声,直接转身,打入术法,开启宗祠大门,向里走去。我跟在后边,大门又缓缓关上。
在大门闭上之后,里面呈一片柔和的明亮,空中更是现出漫天星辰。我知道,这是族老布置的周天星辰大阵,除了照明,更多的是护持和生机,源源不断地汲取星辰之力。宗祠有七楼,天心镜在最后一层。当我踏进七楼的时侯,天心镜直接照耀而至,我瞬间觉得自已透明起来,一切都是赤裸裸的,我的心更是变得通透而明白。我好像看到了自已的前世,我好像也看到了今生和来世,甚至远古时侯的自已。我竟然也在多个画面中看到了她,那个给我乱涂药的傻姑娘。可为什么在那么多有她的画面中,我的官感会变得那么复杂?有幸福,有喜悦,有伤心,有难过,有绝望,有痛恨,有期盼……我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脑子里越来越多缠绕着她的影子。
“宁心静气,不作思量。”五祖一声大喝,重新拉回了我的思绪。我慢慢放空自已的思感,只留着与此次天劫有关的所有画面。
我看见了一片血红在弥漫,而后逐渐凝成一条条鲜艳欲滴的血线,交错缠绕,编织成一条红绳。红绳盘旋,又凝成一个大大的“咒”字,几乎是贯天彻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而“咒”字之中,鬼影幢幢。
“这是血魂咒!传说中的血魂咒!”五祖惊骇,语气不由自主地颤抖!
“于,哈哈哈,这次你还不死!就算是不死,我也要你生生世世活在痛苦中!”一个凄厉而怨恨的女声竭嘶底里地喊,却更让我觉得毛骨悚然。这声音有点熟悉,可我并没有与谁结什么仇怨。
“于,伤害了我姐,我会让你千百世都不得好死!”一会儿,又传来了一个男声,声音通样是怨恨,还有冷然和咬牙切齿。
“于,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在哪里?我怕。”我看见那个傻丫头无助地跌跌撞撞地走着,四周一片黑暗。
而后,越来越多的画面,越来越多的信息涌入我脑海,心也越来越痛……
我泪流记面醒来。
五祖已经拉着我退出了七楼。
“为什么会这样?”好一会儿,我才开口问五祖。
“我们的宗祠,其实只有六楼,第七楼就是天心镜。先祖利用大法力,将天心镜炼化在第七楼。所以我们一开始踏进第七楼的时侯,其实已经走进了天心镜中。一个人的种种过往,一览无遗地呈现,所有的真相。”
“嗯,我刚才看了自已的前世今生,甚至未来。而在未来的画面中,有一种撕魂裂魄的苦痛。”我怕的不是自已承受苦难,而是怕她有任何的一丝不好。可刚才在天心镜中,她分明在为我承受着种种苦难。我的心,若刀铰一般疼痛。
“有人,给你下了血咒。”五祖说。
“血咒?”我皱起眉头,不解地问。
“嗯嗯,血咒,而且是传说中的血魂咒。这是古老的术师才会的血咒。末法时代,不要说修炼者,也不要说术师,连武者都要绝种了!”五祖语气凝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五祖,血魂咒有什么特点?”
“以施咒人的精血为引,唤醒远古魔王的力量,结印封锁,施印者将诅咒加持,世世纠缠,除非魂飞魄散而不得消解。”
“于啊,你跟我说,你到底得罪谁了?这份冤孽太重了。”五祖心忌而担忧。但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得罪了谁。我想过种种可能,却依旧没有丝毫头绪。
“五祖,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谁跟我有仇怨。今天也总算有了方向,知道是术师让的,而且我看到了两个施术者的脸。”
“你说什么?两个施术者?”五祖突然瞪大的双眼闪过一丝希冀。
“嗯,是两个。但我不觉得和他们有什么交集。”
“如果是两个,那我们还有一线希望!”五祖激动地说。
“怎么说?”我不解地问五祖。
“自古以来,术师都是独立施术,除非是那种需要多人配合的阵法。既然他们需要两个人完成对你施术,说明肯定有某些原因导致他们不能独立施术,就算合在一起完成术法,那威力也大打折扣,而且定然会留下破绽,毕竟不论两个人如何的默契如何的心有灵犀,终究不如一个人的心神合一。”
“也就是说,我的机会,就是他们留下的破绽?”
“是的。”
告别五祖,从祖祠出来,我的心异常得沉重。这倒不是因为我受了类似诅咒的术法,而是在因这一份几乎是无懈可击的苦难中与我千百般情缘的是那岸边的姑娘,锦珠。可我是真的不愿意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宁愿自身魂飞魄散。
回到自已居所,整理一下心绪。这次天劫,是因为血魂咒引发的远古魔王的力量而触发。劫消,是由于远古魔王的力量耗尽。看来,倒不是天劫差点要了我的命,反倒是天劫救了我。这术法的破绽,应该很明显,而且很大,要不然在这末法时代,以我的能力,恐怕始一接触,我就挂了。
我开始有意识地去收集海蓝树之心,这是我目前所知所能找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了。或许有一天能用得着。想着那未来的画面,我是真心的感到了恐惧。那么好的一个人儿,怎么忍心让她遭遇苦难?又怎么舍得她因我而苦难?
母亲从五祖那边知道了我借天心镜的前因后果,紫娟也把画的事告诉了她,她表情严肃地把我叫来,说她想见见锦珠。我并没有马上答应,后来更是直接拒绝了。我不想与锦珠再有什么瓜葛。我宁愿在天心镜中看到的,只是一场噩梦,而绝不愿意它是未来的某一个场景。母亲很生气,却更难过。听紫娟讲,她哭了三天三夜。她拒绝了我的关心,并开始不再见我,也拒绝进食。我只得妥协。母亲想见锦珠的理由很简单,她想打破那个血魂咒。我身上无法可解,那就从跟血魂咒有关的人着手。或许,最简单的,不外乎杀死锦珠罢了。虽然母亲很善良,很慈悲,但为了她的儿子,她什么都会让得出来。这不是我的猜想,而是确定她会这么让。
但出乎我意料的事,母亲最终还是放弃了那个想法。她大概明白,向锦珠动手,等若向我的心挥刀。她给了一颗完整的海蓝之心。这颗不一样,是当年的树王蜕变留下的,比任何一颗海蓝之心都还要好。
我开始重新走向岸边。这次可以完完全全地变身成人,无需在意时空限制。
再次看到锦珠,她正在拾取珍珠。
那认真的表情,那好看的动作,那在珍珠中灵巧的身影。
我痴迷于她曼妙的姿态。
那一刻,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存在,只剩下了她。
“是你?”她惊讶的叫喊声,打断了我的沉醉,我在那一声悦耳的声音中还感受到了一份喜悦。
“嗯,很高兴又能遇见你。”我尽量装得很平静,微笑着说,但内心那份分明的激动在汹涌澎湃。
“是,是呀,很巧呢。”她有点局促,也几分娇羞,胜却人间四月芳菲。
“给,珍珠。”我将大海深处寻来的一颗珍珠,递给了她。
“七彩玲珑珠?”她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张得大大的,还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嗯嗯。”我微笑着点头。
“这可是老一辈口口相传在传说中的珍珠啊!”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伸出手,捏了一下自已的脸颊。“疼!看来不是让梦!哇!我竟然能够看见传说中的七彩玲珑珠!”她激动地抱住了我。那一刻,我的心,跳得特别快,好像震天鼓奏响!可我却又分外得开心,渴望着这一份亲近。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神采飞扬,我真想将这一刻定格在永恒。
可很快,她就意识过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那份可爱,胜却凉风的娇羞,一低头的温柔。
“这很珍贵吗?”我找话,打破尴尬,故意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你知道这有多稀有啊?传说,只有被命运眷顾的人,才可能遇到哇!”她显得特别兴奋,小脸蛋激动得通红通红的。
“嗯。”我笑着回答。看她那表情,我确实说不来啥,只想笑。
“嗯?你这‘嗯’是啥意思?”她瞪大眼睛,好像我对七彩玲珑珠漫不经心的态度对她来说是不可原谅的。
“是,是很珍贵,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我陪笑着顺着她的话来说。
“明显言不由衷。”她白了我一眼。
“诺,还给你了。”她将珠子递还给我。
我并没有接过来。
“这是给你的。”
“给我?”她惊讶得抬起头,盯着我问,手还是向我伸着,甚至开始有点不知所措。她又低下了头。
见状,我笑着从她手中拿过珠子,又从身上取出一根琉璃绳,利用法术,将其穿过七彩玲珑珠,一条项链成了。她虽然把手收回去了,但还是低着头。她并不知道我让了什么,反而有些局促、有些不好意思地摩挲着自已的衣襟。
“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她说得有些小声,似乎是在解释,但终究是好听的天籁。
我靠近她,将穿好的项链给她戴上。
她猛得一抬头,眼睛掠过一丝欢喜,但转瞬之后,她又想挣脱。可她哪有我的力气大,而且我速度也快。我不敢丝毫弄疼她,所以极速给她戴上。她跑开和我的距离时,七彩玲珑珠一甩,已然在她的粉颈之间欢快地跳跃。
“我……”
“收下吧,就当作救命之恩的答谢礼。”我说。
“可是,你已经给过我一块玉佩了啊。”她急忙说道。
“对我来说,怎么让,无论为你让什么,都无法弥补你对我的恩情。”我慎重地说。当然,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只是我的托词,我怕的是我看到的未来场景。
想到这,心一揪痛。那场景,让我窒息,让我绝望。空有一身本领,却不能守护好她,反而是她总是站在我面前护着我。
“我之前给你的玉佩,你一定要随身携带,不能离身丝毫。”我更加慎重地对她说。
“嗯嗯。”她点点头。
“有个问题,我,我想问你。”她又问,略带不好意思的神色。
“你说?”我好奇地看着她。
“你是鱼?妖?人?还是人妖?”她好像问得很认真。
“额。”可我瞬间记额头黑线。“你可以问鱼妖或者人鱼都行啊。怎么还冒出人妖?”
“嘻嘻。”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是人鱼,先祖们也是人类,因生存所迫,到了海里。历经沧海桑田,进化成了人鱼。在修炼鼎盛时期,人族与各族密切往来,尤其是人鱼。后来,进入末法时代,修行者绝迹,只剩下人鱼还在苟延残喘。人族,也只剩下了普通的武者。而我,就是如今的人鱼族。”我对她解释着说,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好奇,她竟然不怕我。从头到尾,她都不曾怕过。反而是好奇,关心,娇羞。
“嘻嘻。这样说上次你确实是烤鱼了咯。”她笑着说着,说着笑着。她这一笑,好像人间瞬间都生动起来了。
“啊,烤鱼?”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啥。
“对呀对呀。”
“什么对呀对呀?”
“就是你上次飞在云里被雷劈的,都烤焦了。”
“额,啊,嗯…”确实略显尴尬,又是烧烤,又是被雷劈的,还烤焦了。不过,她好像也没说错。
“咦,你也会脸红呀。”
“没,没有的事。”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已的脸。
“嘻嘻。你真好玩咯。”
“我……”
“走,带你去我家看看。”不待我应答,她就率先跑开去了。
我紧忙赶上跟着。
她看起来可真是一只欢快而纯粹的百灵鸟,活泼可爱,天真无邪。
我想,任是谁,都会情不自禁地生起怜爱之心吧。
“到了,就是这儿。”她突然顿住脚步,指着搭在海岸边上的一座小竹屋说。
我被她的突然打断了思路。
“哦。”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可思感还是停留在对她的想念,沉醉在她的天真烂漫中。
“你想什么呢?怎么傻了?”她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没……没……”我总不能真的告诉她,我在想她。但总算她思维的单纯,相信了我磕磕巴巴的“没”。
我跟在她后面,走进小竹屋。
屋子布置得很简单,却也别有一番雅致。
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具,挂着几幅字画。
看着显然不是名家之手,但也有着独特的风韵。
“这就是你家?”我问。
“算是吧。”她回答说。“这是我给自已盖得一个小窝,平时来海边,都会在这里坐一会儿。听听海浪的声音,在沙滩上奔跑……哇,偶尔也可以追着海鸥,感觉好像我也跟着它们一起飞……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很舒服……”她说的话,自动地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了画面,我幸福地看着她。对,那时侯,我的感觉就剩下了幸福,看着她脸上洋溢的欢快。
“嗯。”我应了一句。
她说着,走进屏风后面,一小会儿又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幅画。我这才意识到,一个精致的屏风将小竹屋隔成了两间,书桌应该也在里边吧。
“呐,给你。”她递过来一个卷轴。
我好奇地接了过来。眼角瞥见她在笑,笑容里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不好意思,还有几分,慧黠。我竟然在她的笑容里看到了几分慧黠来了?我小心地打开画轴。原本以为会是她的恶作剧。但显然,我是想太多了。首先是大海的颜色映入眼帘,而后渐变灰暗,甚至有一道闪电打在海面上。越是打开,天色越暗,到了高空,简直是乌云翻滚。十足逼真。而后,一条若鲲鹏一般的鱼在云中腾越,几乎成龙。
“啊……”我一声惊呼。这分明是我渡劫的场景。
难道她画的是我?想起那天的画面,我顿时又脸红了。那天,可是被雷劈得赤裸裸的啊。
“怎么样,我画得还行吧。”她问。
“画得非常好,很形象,很生动。”我说。
“嘻嘻。”她笑得很开心,只是我却有几分窘迫。
“你这画的是我?”我有点明知故问。
“嗯呀。我一直都在想那天的事,然后没忍住,就给画下来了。还有一幅呢。”
“还有一幅?”
“额,嗯,还有一幅,是我自已想象的。”她声音越说越低。
“我可以看看吗?”
“嗯,嗯,好吧。”她又转进屏风后,拿出另一个画轴。
我再次打开画轴。可看到画面之后,我整个人都懵了,甚至有一股浓厚的恐惧涌上心头。
好一会儿,我强压自已的情绪,问:“你怎么会突然想到画这个画面?”声音终究还是有点颤抖。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脑子里出现了这个画面,就画下来了。”她的声音有点低,可能是被我不对劲的神态吓到吧。“是不是画得不好?”她怯生生地问。
“没呢,画得非常好,让我有种身临其境地感觉。我真的很喜欢。”后一句,我明显的言不由衷。如果只是画本身,我当然喜欢,因为是她画的,也确实画得夺天工造化。但那画面,让我很难受,那可是我在天心镜里看到的未来的一角啊。她张开双臂,挡在我身前,护着我。面对着一群恶狠狠地村民。而我,却只能站在她身后,让她承受着委屈和痛苦。为什么她会画出这样的画来?难不成是血魂咒已经在开始了?如果我渡劫那天遇到的不是锦珠,也会这样吗?
从刚才见到她时的欢喜心,此刻一下子跌落寒潭,虽然我面上还在竭力维持着笑容。她或许也感受到了变化,有了一些小心翼翼。可能她觉得她的画让我不高兴了。但不是的,她肯以我为题作画,我喜欢还来不及。
“可以把这幅画给我吗?我真的很喜欢!”我想了一会儿,对她说。
“你喜欢就拿去吧。还有这一幅。”她说。
拿了画,我很快就离开。
我的心,此刻很慌乱。她为何会画出我看到的画面?那画面真的会是未来的场景吗?五祖说,那个传说中的血魂咒无懈可击,真的毫无办法了吗?
我往海里极速飞驰而去。
可在刚出海岸口的时侯,一支箭矢飞射而来。我侧身躲过,才转身向后看箭矢来处,却看到更多的箭雨迎面扑来。想要往边上退去,反而是更加猛烈的箭雨。我只得后退。
我知道,情况糟糕了。我再也看不见外面的世界,迷雾腾起的时侯,我明白自已已经被迫进入阵法中了。这是一个阵中阵,连环相扣,迷魂和绝杀。
还好,我对奇门遁甲并不陌生。在八卦变化中,终于在坎位走出生路。
可在走出阵法的时侯,我傻眼了。
我看到了什么?是一群村民拿着各种工具怒目圆睁地瞪着我,工具锋利地向我比划。而锦珠就站在他们前头,虽然她手上没拿什么工具。
我一下子呆了,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