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温泉小镇酒店廖谷锋的房间里,乔梁回答完了廖谷锋的几个问题。
因为这几个问题涉及的面比较广,涉及的事比较深,乔梁为了让廖谷锋了解得具体周祥,干脆从源头开始讲起,从自己参加副处竞争因为李有为的事被张琳查办,讲到徐洪刚来江州后和唐树森的矛盾,从自己被诬陷再次落入低谷,讲到安哲来江州后高层之间的微妙态势,从方正泰不明真相的车祸,讲到后来因此引发的一连串事件和相关人员的连续死掉……
在讲述这些的时候,乔梁尽量不带感情色彩,尽量让自己保持客观公正的态度。
在这过程中,廖谷锋听得一直很专注,眼里带着沉思。
等乔梁终于讲完,廖谷锋一时沉默不语。
乔梁轻轻呼了口气,看了下时间,10点多了,自己不知不觉给廖谷锋讲了了这么久。
这是自己第一次给领导做如此长时间的汇报,汇报的不只是工作,似乎更多是其他一些东西。
一会廖谷锋抬头看着乔梁,缓缓道：小乔,从你的讲述里,我明晰感到,你的工作历程,贯穿了江州官场一个阶段的发展。从你讲述的内容和方式里,我意识到,你的思维比较广泛,又有一定的深度,你似乎能觉察到很多人没有看到的背后潜在的东西,而这潜在的东西,又恰恰很重要。
乔梁谨慎道：廖书记,这或许和我经历的事情和所处的位置有关。
廖谷锋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乔梁：很多人,同样的经历,同样的位置,却做不到你这一点。
谢廖书记夸奖,我还需要不断学习不断成长不断进步。乔梁谦虚道。
廖谷锋接着道：我很少和人谈话谈这么久,恐怕你也是吧。
是的。乔梁点点头。
廖谷锋接着站起来,边舒展身体边道：今天我们谈的不错,你可以走了。
乔梁站起来刚要走,又迟疑了下：廖书记,对我今晚说的这些,你是如何认为的
廖谷锋面带微笑看着乔梁,却不说话,继续活动着身体。
乔梁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大领导向来都是高深莫测的,怎么轻易会就下级回答的问题表态呢,何况自己今晚说的这些如此敏感如此重要。
乔梁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在廖谷锋跟前的幼稚和肤浅,这幼稚和肤浅似乎不是一时可以改变的,需要日积月累的磨练和锤炼甚至摔打。
乔梁接着走到门口,打开门出去,关门的时候,乔梁抬眼看了下廖谷锋,他正边活动身体边看着自己,继续面带微笑。
此时乔梁觉得,廖谷锋这微笑显得有些莫测,却又带着一股温暖。
乔梁冲廖谷锋点点头,接着关门离去。
到了大堂,宋良正在闲溜达,看乔梁下来,迎过来。
谈完了宋良轻声道。
乔梁点点头。
宋良看看时间,接着道：跟了廖书记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和别人有这么久的谈话。
从宋良的表情和口气里,乔梁感觉他似乎有些意外,又有几分羡慕。
乔梁猜不透宋良此时的真正心态,冲他点点头：宋处长,我走了。
乔科长,要不要我安排车送你回去宋良道。
乔梁一听忙摆手,让廖谷锋的专车送自己回去,这待遇自己可经受不起。
谢谢宋处长,我出去打车回去就可以。
宋良点点头,目送乔梁出了酒店,然后直接去廖谷锋房间。
乔梁走到酒店院子门口,站在那里打车。
这时,一辆轿车飞快驶来,正要往里拐的时候,接着在乔梁身边停住了。
乔梁定睛一看车号,安哲的车。
接着后车门打来,安哲下了车。
安书记！看到安哲,乔梁心里有些激动,对安哲的调查结束,安哲也回来了。
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安哲来这里,显然是廖谷锋叫他来的,显然廖谷锋有事要和他谈。
看到乔梁,安哲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直接道：廖书记叫你来的
是的,廖书记刚结束和我的谈话,他今晚问了我几个问题。乔梁道。
安哲点点头：你现在要回去
是的。乔梁点点头。
安哲一指车子：让小赵送你回去。
乔梁刚要推辞,安哲道：少废话。
乔梁于是不推辞了,打开车门刚要准备上车,又道：安书记,你想不想知道廖书记今晚问了我什么问题,我又是怎么回答的
不想。安哲利索地摇摇头。
看安哲的语气很干脆,乔梁接着上了车,安哲大步往里走去。
赵强接着调转车头送乔梁回市区。
路上,乔梁问赵强：安书记在回来的路上,有没有人打电话找他
赵强道：有,刚出黄原,安书记接到了一个电话,不知是谁打来的,也不知那人和安书记说了些什么,安书记听了大半天,然后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接着就挂了电话,之后安书记就靠在后座闭目睡觉……
乔梁眨眨眼,在这种时候,安哲是不可能睡觉的,他一定在闭目沉思什么,或许和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告诉他的事情有关。
那么,是谁给他打的电话呢
乔梁琢磨片刻,觉得可能是孙永,也可能是徐洪刚,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如果是徐洪刚,他这个时候给安哲打电话,显然会把下午廖谷锋给常委开会的内容告诉安哲,不知安哲听了是怎么想的。
从今天廖谷锋一系列的举动,以及目前江州的态势,乔梁分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风暴正在急速酝酿,这风暴似乎要扫荡在江州肆虐多年的沉渣粪土,甚至摧毁。
乔梁此时很关注唐树森,但更关注的是楚恒,如果此次风暴能把楚恒一起扫了,那正中自己下怀,出了自己心中压抑憋闷已久的那股恶气。
以楚恒和唐树森多年的密切关系,乔梁此时觉得,一旦唐树森被扫,虽然唐树森目前的几个事似乎不牵扯楚恒,但如果唐树森的其他问题被深究,那么,他为了减轻罪责,极有可能会咬出楚恒,如此,楚恒完蛋指日可待。
这让乔梁感到些许轻松和安慰。
但随即乔梁又想到,如果上面考虑到其他复杂因素,对唐树森只是就案办案,只追究目前已知的几个事,那楚恒岂不是可以逃脱过去
联想到自己之前听闻过的几个案子,联想到那晚在安哲家,他和自己说过的话,乔梁觉得这可能性是存在的,高层处理问题不会只考虑下面,甚至更多要考虑到上面,考虑到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和因素。
如此一想,乔梁不由皱紧眉头,骚动的心翻腾着,心中有个声音一遍遍回响：不能放过他,绝对不能放过这王八蛋！
看着车外沉沉的夜色,乔梁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