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三娘见到宋二娘的时候,已经是菊花盛开,绿叶初黄的时节了。
她依旧窝在软塌之上,身上盖着丝绒的锦被,对于宋二娘的到访,谈不上热情,也说不上厌恶。
“我的孩子没了”宋二娘眼神呆滞的看着她,心中满满的后悔,若是当初听三娘的,今天她是不是还在庄子里养胎,静静等待孩子的出生
羊桃那个贱婢钱嬷嬷那个老妖妇宋雨桥那个死女人她们都要为她的儿子陪葬
“你没有孩子”宋三娘视线没有离开面前的书,师父前两天训斥她了,说她学的不扎实,浮于表面,是医者大忌
也因此,她今生第一次受罚,左手被戒尺打得肿的老高,先是热热涨涨的疼,后来就变成了丝丝缕缕、连续不断的抽疼。
每疼一下都真切的提醒着她莫要将重心放在管理中馈之上,医道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可是为啥,她生意做的不错,医道一途想要再往前一步,是那么的艰难
因为上坡路,不好走师父捋着胡子,摇头晃脑的说。
她一想不对啊
那她的生意,岂不变成了下坡路
在一坛儿红烧酱肉和一壶猴儿酿的诱惑下,师父将生意也改成了上坡路比较好走的上坡路
“我有我有”宋二娘喏喏的收回了刚才的话,三娘说的不错,她没有孩子她一个未出阁的娘子哪里来的孩子
“三娘我恨”她伸手抓着肚子,那里原本紧实的肌肤已经有了几分松懈,现在秋风刚起,她就已经冷的不行,衣服里面还套了一层夹袄,加之身上的水肿未消,整个人看起来跟泡发的尸体一般难看。
“你想怎样呢”宋三娘手边放了一摞的书,她已经教会司水管账,黑蛋儿在一旁协助,将自己解放出半天的时间,好好看看书。
这样珍贵的时间她不想被打扰
“我想要羊桃去死我想要钱嬷嬷去死我想要宋雨桥去死”宋二娘神色癫狂的重复,双手几乎将衣角撕烂,手背上点点伤疤,竟都是用指甲抠出来的。
“就这些”宋三娘翻了一页书,接着往下看
“是”宋二娘点头,“只要能杀了她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太恨了
她实在是太恨了
钱嬷嬷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有没有吃药,是羊桃去找的她,才有了那个恐怖的夜晚。
一个贱婢三番五次的出卖她,既然她不仁,就不要怪她不义
“这次还会临时反水吗”宋三娘放下书本,微微挑眉看她,“我可不想再被你们姐妹玩儿一次了”
她自然看得出宋二娘这次是真下了狠心,可在她看来,还是不够
“这次绝对不会”宋二娘缓缓的跪到了宋三娘面前,三指并拢朝于天空,“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宋二娘绝对不会再背叛宋三娘,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吧”宋三娘点点头,“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也让你见见我的诚意吧”
她坐直了身子,从腰间拿下一副金蝉的对牌递给司水,“去找执杖人,告诉他们,绑了羊桃并赏她五十杖责”
“名目是”司水双手接过对牌,心中暗想这就是三娘说的好戏略显平淡了些啊
“谋害主子”宋三娘歪头想了想,“就这一条吧”
“是”司水撇嘴,三娘真是越来越懒了
连个新颖点儿的名目都懒得想,整日趴在床上看书,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明日一定带着她出去溜溜,都快要待成小肥猫儿了。
“就这样”宋二娘一直目送着司水出去,感觉那么的不真实。
她脑子里想了一百种让羊桃去死的方法,可每到实操阶段,就有这样、那样现实的原因阻挡着她进行复仇计划。
羊桃都如此费劲儿,更别提她身后的那些人了。
她一直在想想了一个多月,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
所以她刚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三娘,让她帮自己报仇。
“那你还想怎样”宋三娘双手一摊,“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干掉最底层的敌人,不是最痛快的事情吗”
宋二娘既然喜欢弄这些小喽啰,那就直接弄死算了
也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人物,随手便可打发了。
至于钱嬷嬷、宋大娘何须动她们
炅王一旦自身难保,她们又有几天可以蹦跶的
擒贼,先擒王
今年的年礼,还希望炅王能够喜欢她可是安排了好几个月呢
“嗯”宋二娘起身,拂了拂襦裙上的灰尘,“我要去看痛快了”
她先是快步走,后来又是小跑,再后来快速跑到执杖人身边的时候,她已经气喘吁吁了。
可比她更加上不来气儿的,是躺在刑凳上的羊桃,她的下身的襦裙已经被血染红,见二娘来了,张嘴便要求救,可随着下一杖的来临,将她未出口的也打了个零碎。
“这是在做什么”宋大娘急匆匆的赶来,见到飞舞的刑杖,心有余悸的止住了脚步,“你们还不快住手”
“回禀大娘子,是三娘子吩咐的刑杖”执杖人的头领看着宋大娘,眼底带着浓浓的嘲讽,“若大娘子对此有异议,还请去找三娘子,拿来金蝉对牌,我们便会停手的。”
上次若不是因为大娘子泄露了府内的布防图,又岂会有登徒子入门
护卫长上次被三娘子罚了五十杖,不仅如此,护卫长递交给她的布防图,改了那么多次,依旧不过
他与护卫长是过命的交情,在行杖的时候,手下可以使点儿花活儿。
且司水娘子来的时候,也给了话儿,说行杖即可
说明三娘子虽然怪护卫长监守不利,却也没想罚的太重。
这次不同,司水娘子给他们看了金蝉对牌之后,便说行棍也可
这明显是要羊桃的命啊
行杖是四指宽的扁棍,打在皮肉上,外面看青紫淤血,可并不伤筋动骨;行棍是成年男子拳头粗细,实心的圆木棍,即便是当兵的大老粗,挨上三十军棍,也要在床上躺个半年才能养好。
换做这娇滴滴的小丫头,要打五十行棍哪里还有命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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