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建开甩镫下马,不理会周围问安的下人,径直往阿爹书房里冲……
“大郎君,里面……”小厮上前未拦住他,眼睁睁看着他踹门而入,动作从未有过的豪放。
心中不断哀嚎,这次大郎君如何,他不知……他肯定是落不到半点儿好了。
花玉安一脸震惊的看着闯进来的大朗,嘴唇微张,怀里的婢女一脸娇羞的靠在他肩膀上,她手里还拿着酒杯,稳稳的一滴都没洒,缓慢的靠近他的嘴边……
“见过阿爹!”花建开躬身行礼,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大步向前,将婢女手中的酒杯拿到手里,面色阴沉的喝道:“来人!”
门外小厮慌慌张张的往里跑,见阿郎怀里还抱着婢女,转身就要往外跑,嘴里还嘟喃“没看见……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你给我回来!”花建开黑着脸,他再大胆,也不敢真的到阿爹怀里去薅那个女人……即便……那是个心怀叵测的女人!
“大郎君?”小厮背对着他,双手还捂着眼睛,声线都是颤抖的。
“去叫护卫来!”花建开恨恨的嚷道:“马上!”
“哎!”小厮答应的响亮,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阿郎~~~”婢女急的叫了一声,难得的软媚,唤醒了还在发呆的花玉安……
“放肆!!!”他气的脸色涨红,额头上青筋直蹦,“大朗,你的礼数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被儿子撞见与婢女亲热,本就是丢脸的事情,这个小子,还敢让人进来抓人?
真是,气死他了!
“阿郎,你要为我做主啊!”婢女抱着他不松手,头不曾抬起来,心中不断盘旋的对策,心中颇为恼恨,没有带匕首过来。
门外冲进来六个护卫,见到屋里的情景,先是一愣,随后就要往外退走。
“往哪里走?还不把此女押下去,严加看守,若有差池,仔细你们的小命!”花建开眼睛盯着那个女人,生怕她会伤害阿爹。
“是!”护卫长首先反应过来,带着两个人,上来就要去扯那女子……
婢女心中大恨,咬碎了嘴里的毒囊,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花玉安愣愣的摊开手,看着刚刚还对他嫣然巧笑的人,此刻满嘴污血的躺在地上……
“拖出去!”花建开的脸上已经染了怒色,颇有怨言的看着阿爹,“派人去查,此女从进花宅一应事宜,不论大小,据实上报,越快越好。”
这帮人,耽误时机,若是小厮灵巧些,早就将人拿下了。
现在查,只能查到细枝末节的零碎,追不到后面的大鱼了。
等人都出去了,只剩下父子二人,两两相对,彼此尴尬……
“咳咳!”花玉安握拳咳了两声,“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不敢看儿子的目光,低下头,却见地上点点污血,脸色阴沉,心中带着隐隐的后怕,刚才那一杯酒下去,他也许才是被抬出去的那一个……
“阿爹,不打算解释解释?”花建开抱着肩膀,左眉挑的老高。
书房是什么地方?
各类信件、朝廷奏章、阿爹的私章……都在此处,书房重地,外人如何进的来?
阿爹真是老糊涂了!
敢在这里胡闹……好色不要命的老色鬼!
“你个死小子!”花玉安随手拿起一本书就砸了过去,“我还没计较你踹门而入呢!”
最后一句话,说的忒没底气!
只是,他往日也算谨慎,这种低级错误,他根本就不可能会犯……
眼睛再次扫向那滩污血的时候,腰上的香囊映入眼帘,拿起来在鼻端闻了闻,脑袋一阵晕眩,恨恨的将它摔在地上,双手撑着书案上,大口喘着粗气。
“呵呵!”花建开冷笑了两声,弯腰捡起香囊,与那杯酒放到了一起,“我要不进来,您就该出去了!”
“少废话!”花玉安恼羞成怒,“要说就说,不说就滚!”
“你先看看这个!”花建开见阿爹是真怒了,便将信递给他,“表妹写给你的!”
但愿借着小表妹的福气,阿爹不要计较他闯进来的过错吧!
‘六月,壬午,中宗崩于神龙殿。’
字迹歪歪扭扭,写的甚丑,却让花玉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此典故出自《资治通鉴》,韦皇后知道唐中宗喜欢吃饼,于是命令情夫马秦客配了毒药,韦皇后与安乐公主亲自将毒药拌入饼中,蒸熟,送入神龙殿。
唐中宗正在翻阅奏章,见饼送来,随手取来就吃。一会儿,他腹中绞痛,口吐鲜血,没多久便一命呜呼,终年五十五岁。
“她如何……”花玉安看着儿子,余光发现纸张在抖,便随手按在了书案上,平息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身为吏部尚书,被人戏称’除了御史台,是最得罪人的官儿’。
他虽然处事不够圆滑,但中规中矩,并没有得罪过不能惹的权贵,为何会遭此祸事?
“儿子,亦不知!”花建开皱着眉头,“今日早上,表妹送给你一罐梨膏,还仔仔细细的讲解,每次喝之前,一定要撇掉一层,还要记得上次封盖时,膏体是什么形状?
后来,先生上课,她可能是见我并没有在意,所以又给弟弟写了一封信,让他代为转交给您。
我们午时是在姑姑那里吃饭,她们相处的模式非常奇怪,我便要了这封信,打开看了一眼,便骑快马回来了。”
“她们怎么怪了?”花玉安此刻情绪也稳了下来,坐在书案后,指着一旁的椅子,让儿子落座。
“当娘的,不像娘;当女儿的,不像女儿……”花建开让小厮将屋内的茶水换新,喝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嗓子,“简单的说:她们两个人的角色似乎互换了。
姑姑屋里的一切,均是表妹做主,包括姑姑、表弟,也都是表妹一人在照顾。”
花玉安捋着胡须,闭目沉思,良久才张开眼睛,里面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推开书案旁边的窗户,让秋风徐徐的吹进来。
“这事儿,必须要查清楚!”他指了指那杯酒、那香囊,“包括这里面的毒、那婢女的来历……”
“是!”花建开躬身行礼,“儿子马上去查!”
“鉴于你今日机敏,虽有些鲁莽无礼,但也事出有因。”花玉安咳了两声,“下次绝不可如此!”
“儿子,记下了!”花建开倒退着出了书房,心口一松,阿爹无事最重要!
但他说自己,心里很不舒服……花建开眯了眯眼睛,转身向后宅走去……
当天晚上,花家大房主母不知何故发威,生生让花玉安跪了半个时辰的搓衣板,他愣是没敢吱声,老老实实的给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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