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氏接过付嬷嬷递过来的茶,抿了口,润了润喉咙,目光触及躺在软塌上呼呼大睡的嫡孙,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宋城毅坐在下首,目光同样看着肚皮鼓鼓的儿子,心情有些复杂……
这若是吴氏的儿子,该多好?
吴氏当初为了他自奔为妾,她爹打上门来要人,她以死相逼,与娘家断绝关系也要留下来。
有这份情谊在,他如何能不对她多照顾些?
“大朗,你对我当初不让你娶吴氏为妻,是否有怨?”宋王氏伸手戳破了小孙子嘴里吐的奶泡泡,用手帕轻轻擦了擦他的嘴角,见小孙子皱眉,立刻让付嬷嬷换一个软棉布的巾帕来。
“娘,您这是折煞儿子了!”宋城毅急忙起身行礼,“娘为了儿子耗尽心血,儿子怎能不知,如何能无感?
那时,儿子正在磨勘期,若是将妾室抬为妻室,怕也难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花氏嫁过来,帮我良多,儿子自是省的!”
“你是省的!”宋王氏点点头,语气却重了下来,“可你却依旧由着吴氏胡闹……这家里,主母羸弱,妾室嚣张!
今日三娘顶撞你,确实是她的不对!
可你这当老子的,就做的对吗?”她叹了一口气,上了年纪,内宅这些个明争暗斗,真真让人心烦!
“礼部家的人,说的也没有错!”宋王氏拍了一下小几,未落到上面,便卸了些力气,没有打出太大的声响。
扭头见小孙子睡的实诚,心里一软,觉得有必要将儿子已经歪到一边的心,正上一正了。
“你如此宠爱吴氏,任由她在府里胡作非为,动手就敢算计了还怀着孩子的秦六娘,今日敢在你我面前,害我的孙子、你的嫡子……
以后,她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娘,她只是一时嫉妒,况且,这小子不是没有什么事情吗?”宋城毅讪笑的为吴氏说话,却发现娘的脸上已经阴沉似墨。
“我孙子没事……是因为三娘机灵!”宋王氏用手点了点他,气的大口喘气,“你家里这些子个破烂事,外面都已经传遍了!
只等你犯了错,好落井下石,你还不知?
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如今官家(皇上)还在执行沿用,宋府却先乱了规矩,让外人如何看,让官家如何看?
难道,你真的打算不要了官职,也要宠着那个狐媚子?”
“娘,莫要生气!”宋城毅急忙上前端茶送水,“娘,内宅之事,儿子不懂,旦凭您做主就是了。”
“当真?”宋王氏接过茶碗,斜眼看他,“别到时,你那吴氏再闹……”她嗤笑了一声,“现在三娘可是不得了,真打杀了吴氏,你可什么话也说不出的。
毕竟,妾等同于婢!
一个嫡女打杀一个婢女,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城毅将要脱口而出的’她敢!’咽了回去,娘这是在告诉他,若吴氏再想要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若是敢闹,她便真的敢让三娘杀了吴氏!
“儿子,全凭娘做主!”宋城毅拱手一礼,一揖到地,未听见娘说’起’,便不敢起身。
“起吧!”宋王氏喝了口茶,“我会让人修缮一下一进院靠近书房的屋子,等花氏出了月子,便让人将她搬过来。
吴氏到时再搬过去,且多陪你些时日,大娘、二娘也跟着到二进院……
嫡庶不分,乃是大忌!
从明儿起,吃穿用度不可过了三娘份例,你若是私下贴补了什么,把三娘那份儿一并的给了,别当我这老太婆是瞎的!”
“娘,我怎么敢?”
“你敢!”宋王氏眉毛一立,怒目圆睁,“这些年,你贴补吴氏的那些东西,给大娘、二娘银子、首饰……
你真当我看不见呢?
只不过,花氏不来找,我便当做瞎子,省得碍你的眼!
今后,你若还有偏差,我便打了吴氏出去,随便找两个人家,把大娘、二娘许出去,这宋府也就清净了!”
“娘,我必然会照您说的办!”宋城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觉得吴氏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等花氏和三娘搬过来,我便安排三娘去学堂读书。没道理,两个庶女能上学堂,嫡女找你闹了两次,反而被打、被推……你这当爹的啊!
当真不怕三娘怨你,此后,成了对手的剑,挑了你这当爹头上的乌纱帽?”
宋王氏想了想,今日在门外听的、门外见的,看得出三娘如今不仅机灵了,而且也是个厉害的。
怕吴氏再作什么幺蛾子,三娘怕是真的敢将人打杀了。此后,父女二人有了隔阂,家宅不睦,儿子的官路怕也是不顺啊!
“她敢!”宋城毅一声怒吼,眼神却有些晃荡,他内心有个小小的声音,告诉他:三娘,真的敢!
“哇~~~”
小娃娃被雷鸣一般的声音惊醒,妥妥的开嚎,怎么也哄不好,宋王氏只得吩咐付嬷嬷送回到花氏身边。
看见站在一边讪笑的儿子,气的用拐杖狠狠的打了他两下,才让他滚出去。
“磨勘”,就是业绩考核制度,所有在官场任职的人,经过一定时期,都可以主动申请升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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