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过后便是拜年,因为今年在古寨过年,所以省掉这些繁琐的礼节,大家都窝在家里享受难得安静。
容姨自从来了古寨,睡眠质量上升,睡得好醒得早,早早地起床给孩子们准备早餐。
刚出房间,迎面碰见一身冷气的李倦。
他穿着一套单薄卫衣,外面套了件羽绒服,进门时掀起一阵寒气。
容姨颇为震惊:"这么早,你穿这么少去做什么了?"
李倦脱掉披在外面的羽绒服仍在沙发上,"去跑步了,容姨。"说完,他大步朝卫生间走去。
跑步?
容姨打开窗户试了试室外的温度,冷冽的寒风跟刀子一般打在脸上,就那么几十秒,手就被吹得通红,李倦居然穿着一件卫衣出去跑步。
在容姨看来李倦这个小伙子也太自律了,心里想着多给他煮个鸡蛋好好补补。
李倦进了卫生间,靠在门板上仰头大口喘气。过了好半天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和小腿,他没有晨跑的习惯,只不过因为昨晚又做了个过火的梦,醒来时无比尴尬,他在床上犹豫了半分钟,决定了出去晨跑。
刚出门就后悔了,外面实在是太冷了,他还挺傻逼的就套了件卫衣,手里拎了件薄羽绒服。
这时,李倦的手机响了。
许暮打来的。
李倦拿着手机,看着来电人跳动,一边下楼一边考虑要不要接这个电话。
他走完最后一节台阶,电话适时的停了。
正好,李倦毫无负罪感收起手机时,许暮再次打了过来,不管对方接不接,乐此不疲的拨过来。
第五次时,李倦皱着眉头按了接听。
那头率先开口,语气却满是讥讽:"终于愿意接电话了?"
"你喝醉了?"李倦隔着屏幕都感觉能闻到酒味。
许暮冷笑了一声,"你管我呢,阿偲呢,你是不是对她做什么了?给我找阿偲。"
许暮应该喝了不少,说话毫无逻辑,而且有些无礼取闹。
当然,李倦可以忍受他无理取闹,但不能忍受他去打扰宁偲。
"你不是说会趁人之危吗?阿偲不理我了,你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你对她做什么了?"李倦说完又打了个酒嗝。
即便是醉了,他也记得昨晚撒视频时听见动静,脑子被那段记忆反复煎炸,太难受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人。给许暮灌了这么多酒,以至于他大清早地打骚扰电话。
李倦面色冷凛,站在路边垂着眼眸,鸦黑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抿着嘴唇牵动嘴角:"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说完时,李倦刚好挑起了一个笑容。
许暮愣了几秒钟,去体会李倦李倦这句话的深意,等到回神时气炸了,声音都在发抖:"李倦你特么跟老子玩真的?"
许暮是了解李倦的。这个人隐忍会藏事儿,就好比他喜欢宁偲这件事情之前瞒得滴水不漏,好多次看到他跟宁偲秀恩爱时,也只是淡定那一笑,眼皮子都不会动一下。
怎么就突然喜欢宁偲了。
对,李楚楚回国那一晚,他去接了李楚楚又给她订了酒店,刚开到酒店楼下,李倦拖着一根棍子走过来,气势汹汹,许暮被吓到了,两个人起了冲突,李倦红着眼皮嘶吼:"早知道你这么不珍惜阿偲,我就不该让她跟你好。"
许暮腿吃了李倦一闷棍,锥心的痛在那一瞬消失,只剩下无尽的迷茫:"你说什么?"
李倦红着眼皮,嘴唇勾着冷笑,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周身散发着冷气,"我说我喜欢宁偲好多年。"
他喜欢宁偲!好兄弟瞒着所有人喜欢自己的女朋友好多年。
许暮当时气疯了,胸腔和肺叶子都疼得快炸了,他不知道怎么冲上去,又是怎么动手的,反正最后李倦就断了一只手,被送进了医院。
许暮蹲在路边,接受巡捕的盘问,用陆云铮的话说他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
李倦被冷风吹得有点了冷,而且他一只手拎着手机又接电话不是很方便,不耐烦地踢了踢路上的沙子,正色道:"我为什么要耍你玩。是你自己先放手的。她给过你机会,你没珍惜。"怪不得别人。
许暮突然想到宁偲跟他分手时说过她给过他机会。
脑子里突然一空,好多愤怒的话说不出口,转而压抑着声音说:"昨晚没票,我订了今天下午的票去古寨。"
李倦皱了皱眉头,"李楚楚不会同意你来的。"
许暮听不得李楚楚这个名字,飞快挂了电话。
这一通扰人心神电话来得太快去得也快,要不是手机上显示的通话时间,李倦还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他憋着一肚子气,收起手机沿着古寨跑了一圈才往回走。
走到楼下时,突然停下,打开手机搜索。
【如何让前男友从女朋友面前彻底消失】
【女朋友把自己当兄弟,该怎么攻略】
【对喜欢的女朋总是起反应,怎么办?】
他站在楼下足足搜了十分钟,除了一些婚介广告就是情感博主的鸡汤还夹杂着某些小说广告,总之没搜到什么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他有些气急败坏,大步回了家。
在浴室里待了快一个小时,容姨在外面拍门。
"李倦,你洗好了吗?"容姨有些担心。
李倦慢吞吞地穿着衣服,对门外的人窘迫地说:"容姨我没事。我马上出来。"
拉开门,水汽铺天盖地从门缝里涌了出来,李倦一身潮气的走出来,迎面对上宁偲的视线,对方坐在餐桌边,端着半碗面条,不怀好意打量着他。
李倦浑身绷紧,脑子里闪过那个糟心的梦,梦里宁偲太乖顺了,想着想着觉着口干舌燥,他揉了揉湿发,僵硬地走到餐桌边坐下。
宁偲放下碗,往前探了探身子,小幅度的努了努嘴,"你咋回事啊,大清早还洗澡。"
李倦觉着宁偲真是撩人不自知,每次就会煽风点火。
李倦什么都没说,收紧双腿,面色不好地端过面条,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期间他抬眸对上宁偲的视线,假装没看到似的挪开。
宁偲也觉着李倦很古怪,别别扭扭的,或许这就是成年男人的烦恼,李倦终于开窍了而已。
吃完面,宁偲没着急走,她在想怎么开口跟李倦聊聊。
李倦抬头看了她一眼,觉着有些事情还是不能隐瞒,抿了抿嘴开口:"许暮打了好几个电话,说要找你。"
听见许暮这个名字,宁偲的眸色瞬间暗下去。眼底深处藏着厌恶,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起伏,"嗯,你下次不接就是了。以后也别接。"
李倦应了声好,忧心忡忡道:"阿偲,如果你难过一定要告诉我。"
宁偲挤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地摇头:"我不难过,分手有什么好难过的,下一个更乖。"
李倦眯了眯眼睛,"这就打算找下一个了?"
宁偲压了压嘴角。她就是随便一说,还被李倦当真了,尤其是对方一脸严肃的等着自己回复,便认真地说:"当然啊,我总不能因为被蛇咬了,就杯弓蛇影吧。再说了,爱情是美好的,我不能因为渣男放弃对新恋情的憧憬。万一,下一个就是我真爱呢。"
她振振有词,却说得李倦心潮澎湃,本以为宁偲受了伤,会缩在小壳子里躲起来疗伤,令他没想到的是,阿偲不但没有胆怯地躲起来,反而是像是小猫咪露出了最柔软的肚皮。
李倦觉着自己的揣测和感伤都是自己多虑了,他的阿偲比任何人都要勇敢。
"有喜欢的人了吗?"李倦试探。
宁偲摇头,哪能这么快啊,她的伤还没好呢,总不能拿新人当疗伤工具吧,离开许暮让她重获新生,她会调整好,迎接一段对等的爱情。
李倦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在得到了既让人喜悦又让人失落的答案后,他抿了抿唇道:"嗯,不着急慢慢找,兴许真爱就在身边。"
宁偲听他老成的发言,骤然笑了,弯着眼睛打趣:"倦哥,他们都说你们医生很好,穿白大褂又帅。又专情。是不是啊?"
李倦猝不及防的撞入她的眼睛里,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是。医生都挺好的。"李倦偷偷窃喜,看来宁偲对医生的印象不错,是个好的开始,下一秒他便听见宁偲把他梦亲手碎了,"这样啊,倦哥你们科室的单身男医生多吗?有没有那种大帅比,你给我介绍介绍啊。"
李倦捏着拳头,试图喊起来冲宁偲咆哮。"大帅比,大帅比就坐在你对面,你看不见吗?活的,男医生还是大帅比,你想什么样的帅比?"
很可惜,他憋到面容扭曲,宁偲也没理解他的意思,拍着他的肩膀强调:"我能不能有甜甜的恋爱,就交给你了。"
李倦心说交给我个锤锤,难道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新年的前三天,李倦一直处于懊悔和生气的边缘,甚至怀疑自己是脑袋有问题才讨论新欢的问题。
傍晚时,霞光在天空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芒,一路延伸在天际。
许暮赶在天黑前来到了古寨,他没有直接到温乔家,而是就近找了家旅馆住下。
旅馆条件差,他也不嫌弃,反而觉着甜滋滋。
他给李倦发微信说自己来古寨了,是来跟阿偲道歉来接她回家的,还说阿偲想要结婚就结婚,想生孩子就生孩子,什么都依她,只要她在身边,任由她折腾就行。
李倦很震惊许暮竟然能在醉酒的情况下能想明白,对他这一通近乎表白的微信回复一击致命。
李倦:你酒还没醒吧。阿偲见都不想见你,还回到你身边,吃点花生米,别光喝酒啊。
果然,对方再无回复,但是赶在晚饭前,提着行李箱闯进温乔家。
当着所有人的面,放下行李箱,坐到宁偲身边,小声地哄着:"昨天定不着票,我就订了今天一早的票,赶了一整天才到。"
宁偲面无表情,眼睛里平静的没有半点波澜。
李倦拽了拽温乔的胳膊,视线斜了斜。
两个人默契十足的站起来交换了座位,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端倪,许暮的脸色一寸寸冷了下来,李倦主动攀谈:"吃了吗?要不给你找副碗筷?"
容姨猛得站起来说:"对啊,小暮你吃了吗?"
许暮没什么胃口吃饭,当他看到宁偲低头咬着青菜,没什么知觉的胃突然饿了,直直地看向李倦:"麻烦了。"
李倦推开椅子,一脸不爽地找了副碗筷,往许暮面前一摆,垂着头继续吃菜。
宁偲扫了一眼郁闷的李倦,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他碗里,用作安慰:"快吃饭。"
许暮的视线死死地盯着李倦的青菜。磨了磨牙齿。
许暮来得着急,温乔也知道他跟阿偲分手了,不好把人赶出去,只能安排在阿偲同一层房间。
他主动和厉淮换了房间,住到了宁偲的隔壁。
一整晚他都试图找宁偲说话,不是被李倦打岔了,要么就是宁偲正眼都不给一个,许暮活生生像个无话找话的傻逼,连容姨都看不下去了,离开时劝道:"小暮你赶了一天车。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宁偲这才用眼尾的视线扫了他一眼,好像讥讽地说你看吧,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你又何必冷脸贴热屁股。
夜里,房间里点了台灯。
小小一盏衬得房间很温馨。
陆云铮靠在床边端着笔记本电脑办公,温乔洗漱完,坐在梳妆台前抹脸。
陆云铮扫了一眼,看到温乔吊带睡裙遮不住肩膀,白皙的闪光,喉结不自觉的往下滑。
温乔对着镜子不自知的抹身体乳,陆云铮看见后,皱起眉头,放下电脑,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温乔身边,从她手里拿走身体乳。
温乔莫名地仰头看他。
"又抹这些,味道难吃死了。"陆云铮在她肩膀上吻了下,由衷的感叹。
他向来说话直白,尽管温乔,见识过了还是闹红了脸。
他鼻尖抵在她的后背。呼出的热气全都洒在脊梁骨上,很热也很痒,温乔下意识想躲开,被陆云铮一把捞起扔到柔软的被子上。
他覆上去吻住温乔的背,微微用力,雪白的肌肤上就留下一个暗红的印子。他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心满意足,然后又弄一个。
温乔挣扎了一下,被抓着手腕按在枕头上,乐此不疲的后果就是。温乔照镜子把自己吓了一跳,后背上跟出了疹子也没区别。
后腰也被充分的照顾到了。
温乔累的精疲力竭,靠在陆云铮怀中,睫毛覆上一层浅浅的潮湿,她伸手伸手推了一把,又被陆云铮拽了回来。
"我刚刚听见开门声了。"温乔眨了眨眼睛,无意识的说道。
她是真听见开门声了,在她意识涣散的时候,是开门声将她意识拽了回来。
陆云铮没那么在意,"嗯。可能是。"
温乔撑起半个身子。盯着他红润潮湿的唇,抿了抿唇说:"怎么可能啊,都怪你啊,万一被人听到多不好啊。"
陆云铮垂着眼睛,视线也顺着薄薄的眼皮垂下来,眼尾有点潮湿的红,一副餮足的样子。
他也听见了开门关门声,不过也没什么,受苦又不是他,而且他都来了好几天了。温乔就以不隔音为由拒绝了他好几次,他忍一次两次还好,这都好几天了,再忍他会炸掉的。
他俯身吻了吻温乔,"宝贝,他听不见的。"
而且他们隔壁住着李倦,那个单身狗都还没开窍,冷静自持,就算听见了也对他没什么作用。
然而被陆云铮当作苦行僧的李倦,尴尬地坐在床头。
他来回卫生间三四次后。隔壁还没消停,陆云铮跟故意炫耀似的,动静弄得贼大。
李倦抓了抓头发,他真的太想宁偲了。
脑子总是比手慢一步,当他想到宁偲时,微信已经发了出去。
李倦:睡了吗?
宁偲:没啊。有事?
宁偲和容姨他们住在楼下。
李倦一鼓作气,将心里的想法付之行动。
李倦:我可以去你房间睡觉吗?
宁偲:???
李倦意识到自己发错了短信想死,没想到宁偲比她更快,尴尬起了鸡皮疙瘩。
宁偲见他没回复,以为是发错了。善意的提醒一下。
宁偲:倦哥,你发错了消息了。
李倦看着宁偲的新消息,脸色通红,心脏怦怦的乱跳。
还能拯救一下吧?应该还有机会吗?
他敞开腿,弓着身子,手肘支在大腿上噼啪打字。
李倦:我隔壁太吵了,我去你房间避难。
宁偲不是不经人事,她稍微一想就知道李倦的处境很艰难,于是发善心的让对方过来吧,反正她也在玩游戏没打算睡觉。
得了宁偲的允许,李倦像个充了气的气球,浑身轻飘飘的。他换上了睡衣,拿走手机出门,轻轻带上房门。
他心情飘飘然的下楼,敲宁偲的房门。
突然,隔壁房间咔哒一声,房门被拉开,许暮一脸烦躁地站在门口,当看清李倦时瞳孔骤然放大,一脸谨慎:"你在这做什么?"
他想到了什么,脸色往下沉,又不敢承认。
恰是这时,宁偲拉开门,看都没看一眼门外情形,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催促道:"磨磨唧唧什么呢,赶紧进来,我在团战呢。"
两人都没动,许暮偏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哑着喉咙喊了声:"阿偲。"
宁偲双手在屏幕上操作,仿若没听见对方说话,等到自己的屏幕变灰,情绪明显起伏了一下,为游戏人物死掉而惋惜,然后慢悠悠从屏幕移开视线,看向李倦。
"不进来吗?打算今晚睡走廊?"说完,她余光都没给许暮一个,拽着李倦手腕往房间里走,等到把人拽进去以后,门被粗鲁的关上时,门板上发出一声撞击的巨响。
许暮眼睛充血,视线随着巨响抖了一下,他眼尾泛红,喉头被堵住,绷紧了一张冷到极致的脸,一口多余的气息都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