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弟妹,你没开玩笑吧!如今良镇那边正是瘟疫蔓延,你一个女子过去,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三弟会杀了朕的!”
君莫宇满目震惊的睨着林宣,根本无法想象她一个闺阁女子,去良镇治理瘟疫的举动有多么不可思议。
说罢,转头看着一侧默默不语的君莫言,问道:“三弟,这事你可知情?”
大清早,他刚刚下了早朝,这两人就匆匆而来,此刻看着君莫言的神色,君莫宇心中五味陈杂,看来三弟已然是知道并且默许了弟妹的行径。
“皇兄,事有轻重缓急,现在瘟疫的情况大家都不得而知,如不尽快赶过去的话,一旦瘟疫真正爆发,那良镇包括其余相邻的粮产城定会遭到波及。而这绝对会为西木今后的皇粮上收增添一堵无法逾越的鸿沟!”
林宣清冽的说着,态度不卑不亢,但是言辞犀利的程度,还是让君莫宇狠皱着眉头,暗自思量她这话的真实程度。
“皇兄,让她去吧!”
当君莫言空灵如天边云朵飘渺的声音传来时,君莫言还是不假思索的脱口问出:“三弟,你竟然同意让弟妹过去?这万一…”
“没有万一!她生我幸,她死我命,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路跟随就是了!”
君莫言神色不变,清澈见底的眸子爱怜的睇着林宣,他既然阻止不了她的脚步,那就让一切顺其自然,这一生他相生相伴!
林宣拉着君莫言的手,失笑摇头:“莫言,没那么严重,我既然敢请命过去,自然会处理好瘟疫的事情,相信我!”
“弟妹,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君莫宇隐藏起内心的震惊和惶恐,从没想过三弟居然对弟妹有了如此深的感情,这样一来,若是此行弟妹遇到什么不测,那他不敢想象未来的三弟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当真如他所说的…
林宣抿唇,潋滟的眸子微转,“皇兄,我需要先去良镇看一下那边的情况。现在还无法说具体用什么方法,只不过我会对症下药,皇兄尽管放心!”
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不会做,这蝗灾过后的瘟疫到底严重到什么轻度还不得而知,她总不能现在就夸下海口。
“好!既然三弟也同意,那朕就不阻拦你。但是弟妹,这一行危险重重,特别是那瘟疫,杀人于无形,若是实在不能解决,千万不要勉强!”
君莫宇思量了片刻,见君莫言也无异议,却也知道自己再强加阻扰更是无济于事,当下紧张的嘱咐着林宣,毕竟这些事情本该是他这个皇帝来解决的。
“嗯。前去良镇,我会以男装示人,皇兄若是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一个官职。瘟疫的处理免不了需要当地的知府配合,我需要有足够的权利来支配他们!”
林宣心中早已拟定好计划,这官职之位是必须的。古代地位,高官压死人的道理她很清楚,如若不然,只怕她就算去了,也根本无法得到他们的认可和信任。
君莫宇在龙案之上摊开的圣旨上面,边提笔写着边说道:“朕封你为辅国公爵,官职仅次于丞相。弟妹,你尽管放手一搏,若当真无力回天,朕也不会怪你!”
“好!”
君莫言紧扣林宣素手,俊逸的脸蛋不见任何表情,密扇般的睫毛轻垂,遮住他桃花眸内的情绪,令人不知他在想什么。
“弟妹,这名字…”
君莫宇狼毫握在手中,拧眉想着林宣出行所用的名号,总是不能用她天下皆知的林宣之名去行事。
“沐青!”
*
一刻不耽误,当林宣和君莫言在皇宫内将所有情况都与君莫宇商讨完毕后,准备好的马车早已候在皇宫中和门前。
马车外只有君莫言和君莫宇两兄弟,以及不远处的桂公公,其余之人完全不知林宣的出行目的。
“皇兄,待我到了良镇之后,会及时给你们回信。但这几天之内最好先不要将我去赈灾的情况说出来。西木受到瘟疫,若是被其他有心人得知,恐怕会因此而大做文章。”林宣上马车之前,将自己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她只怕若是有人暗中坏事之人知道了她要去良镇,那恐怕这一路上定然不会安宁。
君莫宇煞有介事的点头:“弟妹放心吧!那圣旨已经派人快马加鞭的传去良镇,至于长安城这边,莫要担心!这个拿着,若是良镇有人图谋不轨或不听你的号令,见此如见朕!”
说着君莫宇就将一直挂在腰间束带上的一块金牌摘了下来,而这也给了林宣足够的权利支撑,可以让她在良镇内放开手脚大胆做事。
“多谢皇兄!”
颔首道谢,随后看着那一直不语的君莫言,林宣回身站定在他身前,浅笑而语:“莫言,等我回来!”
“注意安全!”
“嗯,再见!”
林宣上了马车,驾车的是两名便衣侍卫,而林宣的出行刻意安排在皇宫侧门,就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暗度陈仓而去。
马车渐行渐远,车窗口林宣探头看着一动不动注目着她的君莫言,凤眸内缱绻缠绵,爱意十足,为了他和他的国家,她甘愿如此做。
“墨雷!”
待马车已然驶出皇宫附近,奔着城门而去的时候,君莫言轻声一唤,顿时身边黑影落定,颔首抱拳,“三爷,属下在!”
“通知墨风和墨电,带一千精兵奔赴良镇,即刻启程!”
“是!”
君莫宇暗叹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弟啊,有妻如此,朕深感欣慰和羡慕!”日吧无如阁。
“你不是有了荣贵妃么,还需要羡慕?”
君莫言斜睨了一眼君莫宇,别有深意的话让他怔愣了一下,刚想开口反驳,却掌心下一空,轮椅已然自动前行,留给他一个深冷的背影。
“哎!小桂子,这这…三弟这话什么意思?”
君莫宇独守在宫门处,看着两边都不见了身影远去的人,深思着君莫言的话,他怎么感觉这话有点嘲讽呢?
“皇上,月王的意思应该是…老奴也不清楚!”
桂公公多年侍奉御前,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有些事情必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荣贵妃的事情,还需要皇上自己去参悟了。
君莫宇龙颜一怒,“那你废什么话!”转身甩开大步,就走回宫内。
桂公公摇头跟上,他除了说废话还能说什么,难道真的要告诉皇上,那荣贵妃可的心计可并非是她表象那般天真无邪的!
*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马车已经行驶出长安城。官道上尘土飞扬,两边的杂草泛着浅黄,颇为萧索。
林宣手中拿着一枚令牌,深黑玄铁铸成,冰凉清爽,太极图案勾勒的极为精致,当初他还是无伤,她心生爱慕;当他是君莫言,她心疼感激。如今这多种情绪全数集于一人身上,才发觉那早已根深蒂固的感情,竟让她凉薄的性子都改变的彻底。
她自然是知道君莫言肯定不会放心她的行动,经过昨日一整天的商量和辩驳,终于还是让他解甲投降。不过是一场瘟疫,处理得当并不会有任何意外,若不是她的极力争取,估计现在行车的就不会紧紧是她和两个驾车的侍卫。
这两名侍卫,其实并不是皇宫出身,而是君莫言手下百万精兵中的两名武将,其中一人正是当初在太和殿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刘子睿!
马车外观看起来普通,但车内一切应有尽有,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绒毯,角落里还摆放一只精巧的茶桌,后面的箱子内是所有君莫言为她准备的衣物和干粮,还有一箱正是她要去良镇所用的必需品。
举目四望,打量着马车内的装饰,回想着与君莫言的一点一滴,这一路行进的十天里程,也并非那般难捱了。
而这一次她主动请命医治瘟疫的举动,却是让此刻心中满怀柔情的林宣,遇到了一个差点改变了她今生命运之人,以至于在多年后,每每想起,还会觉得自己当初的愚不可及。
月王府
君莫言冷鸷的神色一路回到王府,入府后便吩咐人将王府大门紧闭。主房之中,沈天满怀担忧的看着君莫言,“三弟,弟妹真的去了?”
“嗯!”
沈天一拍大腿:“哎呀,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她一个女儿家家的,去了那种横尸遍野的地方,可如何是好啊,你太草率了!”
“二哥,我自有想法,找你来是想你帮我一件事!”
君莫言眼神凝结在书案上的画作之中,不过才离开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已经感觉到蔓延的思念让他有些迷惘。
“干嘛这个客气,有事你直说,二哥肯定帮你!”
沈天在不知原由的时候就豪爽的应承下,结果却没想到…
而从那一天开始,长安城月王府的府邸之门,就再没有敞开过,而月王称病暂休,任何人不见。
*
“王妃,还有一日便可到达良镇,要不要休息一下?”
荒芜的河边秋风瑟瑟,马车停在不远处,而另一名侍卫则拉着两匹哼气的马在河边喝水,刘子睿则趁此走到一身男装示人的林宣身边,颔首询问着。
“不必,尽快赶路吧!为了方便行事,以后你直接叫我沐青就好。”林宣睇着波光粼粼的河水,瘟疫之事耽误不得,就算大家都累极的状态下,却也不能有任何松懈。
“属下遵命。”
林宣侧目看着一脸刚毅的刘子睿,总觉得他应该是那种死忠之人,很难相信他会背叛了尹苍天而投奔在莫言的旗下。
“刘子睿,你为何要选择莫言?”趁着马匹喝水的空档,林宣看着刘子睿说出了疑问。
刘子睿颔首,“王妃…沐青所有不知,属下并非是选择了月王,属下的主子从头至尾只有月王一人,身在尹将军的兵马之中,不过是潜伏观察罢了!”
闻此,林宣惊讶之下挑起眉头,喃喃了一句:“原来如此!”
‘驾--吁…’
正当两人站在河边,等着另一名侍卫给马匹系上马栓之际,忽地从一旁的小路上,马蹄踢踏的声音响起,并伴随着一人拉扯马缰的叫唤声。
几人同时侧目,就见为首的一人穿着褐色劲装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而起身后慢慢停止的是一辆朱红色气派马车,马车之后是十名面如土色的奔跑着的护卫模样之人。
“你们是什么人,我家主子要用这河边,闲杂人等退去!”
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男子,腰间挂着一柄漆黑的长剑,在秋日阳光下闪着流光,大手握在剑柄之上,威胁的说道。
“沐主子,请上马!”
与刘子睿同行的另一侍卫,快速的将马栓扣好,在那男子话落之后,就站在林宣身前,平伸手臂恭请着。
“路恒,不得无礼!”
就在林宣抬步准备上马车的时候,从对面马车内忽地传来一声责备。那声音浑厚却不失清亮,低沉又泛着迷离,随后就在林宣想要置之不理的时候,那马车的门帘慢慢伸出一只修白的五指,将门帘掀开一条缝隙。
“主子恕罪!”
被称为路恒的男子,拉着马缰就回到马车一侧,颔首道歉着,随后不再多语。
正对着林宣的马车内,门帘展开,一男子从里面探身而出,顿时惊了天地。一身绛紫色的华丽长袍,同色的腰带将蜂腰紧束,中间环扣着凝脂白玉,右边还捶着一只青色的香囊。
而这些都不足以令人震惊,当那低垂的头缓慢抬起看向林宣的时候,顿时秋日骄阳似乎都失了光彩,就连同身为男子的刘子睿和另一侍卫,两人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人,差点忘了呼吸。
林宣自觉见过的美男子不少,更何况在现代的时候,那些电影明星各个都是样貌卓越,尤其是当初见过的宋清舒,阴柔之美发挥的淋漓尽致,绝对属各种翘首。可在面对眼前之人时候,显然宋清舒恐怕也只能算是看得过去了。
光洁额头碎发飘荡,剑眉如刀,眉尾入鬓,狭长的丹凤眼嵌在鼻梁之上,流转生辉勾人心魄,鼻挺若峰线条优美,红唇如点朱,光泽夺目。
刚毅的脸颊如鬼斧神工镌刻一般,五官俊美绝伦却毫无女气,黑亮的墨发以一根碧玉发钗束在头顶,其余铺在身后。当站在马车之下,才发觉那身姿挺拔刚毅,宽肩窄臀极具玉树临风之貌。
“这位公子,家丁不懂事,还望公子莫怪!”
男子每行一步,散落的墨发就在身后荡漾如潮,不刻就走到林宣的身前。淡薄的神色睨着男子近身,当黑影罩下的时候,林宣皱眉后退一步,“无碍!”
她不习惯仰视别人,这男子不光是外表夺目,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也让林宣心中微微讶异,说完之后毫无贪恋之色,转身就欲上马车。
“公子稍等!”
林宣回眸,幽黑无波的眼神让男子不禁多了一份探寻,这男子很特别…
“还有事?”皱眉侧头看着那人,萍水相逢林宣并不觉得他们有继续深谈的必要。
男子垂眸定睛看着凉薄的林宣,朱唇开口:“路恒,过来给这位沐公子道歉!”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包括刘子睿,和对方身后的护卫都是一片不解之色,这娇小的男子居然能让主子说出这番话?!
“不必,本公子还有事,告辞!”
林宣冷声拒绝了男子的提议,这荒山野岭遇到这么一队人马,总觉得有些蹊跷,而且看他们的行车路线,该不会也是要去良镇周边吧…
眼看着林宣的马车扬蹄绝尘而去,男子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不已,而路恒下了马,快步走到男子身侧,“主子,这…”
“江湖和六国之中,可有沐姓人家?”
路恒垂眸思索片刻,疑惑的说道:“主子,没有!这姓氏属下也是第一次听说!”
“派人跟着他们,看看他们是去哪里!”
男子睨着远行的马车,随后下令吩咐道。
闻此,路恒不解,“主子,这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为何…”
男子眸光流转,夺目俊逸,丹凤眼含着多情又无情的双重光辉,道:“当今天下,见了本宫如此反应冷淡的,只此一人!”
马匹嘶鸣着越跑越远,刘子睿在车外对着林宣说道:“沐主子,刚刚那人只怕不简单!”
“嗯,没关系!咱们的目的是良镇的瘟疫,不过是个路人,无需在意!”
林宣坐在马车内,手中端详摩挲着玄铁令牌,凤眸内冷光熠熠,她又如何看不出那男子的不简单,长相妖孽绝美,身边傍着无数护卫,如此行径足以说明一切。
虽然刚刚初相见的时候,的确被他的容颜所惑,但也不过是须臾眨眼的时间,相对而言,他即便再过惊人之魅力,又如何能与心底盘踞的人相比。
想到那一颗曾经慑了自己心魂的血痣,林宣脸上逐渐泛起了暖笑。
*
良镇临近,当甫一进入良镇边境的时候,林宣就察觉到周遭泛着死亡的空气四处弥散,宽敞的大街上,行人稀疏,两边鳞次栉比的商楼全部关门停业,就连平日来往人群无数的巷口也是行人寥寥无几。
看来瘟疫的蔓延已经导致良镇周边的小镇也受到了波及,当下林宣催促着刘子睿快马加鞭,半日后,下午申时左右,当马车缓慢行入良镇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面带口罩的刘子睿和侍卫纷纷惊惧。
林宣掀开车帘看着街道上的情况,顿时脸色惊变,没想到这里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脸上带着面罩的林宣,即便做了足够的应对措施,却还是察觉到那一丝刺鼻的腐朽气息,眼前的整个街道,三两步就可见到一人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
而每家每户的大门紧闭,途径的粮铺商店的门窗都被砸烂,散落一地狼藉。
“刘子睿,徐年,你们俩把这个吃了!”
林宣手中拿着两枚褐色丹药,递给马车外的两人。这是她之前在金银双煞的事情发生之后,特意跟沈天要的,解毒丹虽然不一定会对瘟疫有用,但总归是会增加一些保护。
“直接去府衙!”
一声令下,马车快马加鞭的直奔良镇府衙,这街道上越往前行进,就会发现越多的死尸被弃在路边,林宣冷凝的看着。难道这些人都不知道要处理尸体吗?这样放任的仍在一边,只会让空气中越来越多的瘟疫病毒四散。
府衙门前,马车被两个衙役挡住,“你们是什么人?”
“让你们知府出来,辅国公爵到了!”
带着林宣特质的棉花包芯的口罩,刘子睿声音有些发闷,但是武将的凌厉依旧可见,站在马车下,炯炯的看着两个一脸疑惑的府衙说道。
“辅国公爵?什么人,没听过!这里是良镇,你们走错地方了吧!”
府衙之一显然是对刘子睿的话不明所以,况且看这些人都不敢真面目示人的模样,更加恶狠狠的说着。
马车内的林宣,眯着眸子回想着府衙的话,辅国公爵他们既然不知道,那足以说明从皇宫发出的圣旨,并未达到良镇,这其中定是出了差错。
掀开门帘直接弯身走出,动作轻巧的落地后,林宣眼微敛,“子睿,冲进去!”
“是!”
林宣一发话,身为武将本就好斗的因子顿时爆发,刘子睿和徐年两人一人一拳就直接将那装腔作势的府衙打倒在地上,抱着脑袋哼唧着。
府衙大门被刘子睿一脚狠戾的踹开,身后跟着林宣两人快步入内,而徐年则是看着马车,车内的东西有多重要他早就深知。
“什么人竟敢擅闯府衙,快去禀告知府!”
此前门外发生的一切,早就被府内的衙役得知,此刻看着林宣两人步伐生风的逼近,十多名衙役手中拿着朱红棍棒,后退的抵抗着。
林宣站定在府衙内的公堂前方,脱掉脸上的口罩,冷声说道:“让你们知府来见我!迟一刻,杀一个!”
“沐公子,小心!”
刘子睿看到林宣摘下那面罩顿时惊呼,若是她出了事,那自己也不用活了。
林宣轻摇头,示意的安抚了刘子睿,看到这些府衙面目朝天的样子,就知道这场瘟疫定然不会是空气传播。
“大人,就是他们!”
从公堂之内的后殿,快步走出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大大的肚腩走起路来甚至还上下波动着。
衙役小心的跟在其身侧,似乎有了知府的出面,他们的胆子也更加大了一些,每个人都多了些胆量的开始向林宣和刘子睿逼近。
“你们是谁?良镇的府衙是你们随便就能闯进来的吗?”
脸上肥肉下垂,泛着油腻嘴角的知府,指着林宣和刘子睿就质问着。林宣睇着府衙,看来这瘟疫散播如此快速,与他有着直接的关系。
良镇外面凄惨一片,这知府居然还有时间在府衙内大快朵颐,好一个知府地头蛇!
林宣怒气不可遏制的上涌,长安城内因为这边的瘟疫已经是愁云一片,想到皇兄和莫言为了瘟疫的事情糟心劳累,银牙紧咬的林宣,忽地清脆下令。
“子睿,给我狠狠的教训他们!”
话闭,刘子睿得令而行,林宣也是瞬间如风般速度,直奔着有些仓皇的知府,几步之遥,途径身侧的衙役全被林宣近身击倒,而那知府显然是没想到林宣会这么快就动手,不是都说先礼后兵的吗?!可惜他遇到的是行动派的林宣。
当知府慌乱的想要夺路而逃时候,后颈的衣服一把就被人拉住,步步倒退险些没站稳。定住身形转动着肥壮的身体,抬腿就要反踢回去的时候,膝盖骨之上却被人一脚踩住,顿时疼痛难忍,“你…你们…不知道这里是府衙吗?敢…敢在这里惹事,小心本官摘了你们的脑袋!”
“是吗?那就看看今天是谁摘谁的脑袋!”
林宣狠狠踩着知府的膝盖,将他的腿钉在地上,素手飞扬,几个绝对狠戾的巴掌雷霆之势就扇在知府的脸上,在他不断晃动脑袋之际,手握成拳,对着他眼睛和鼻子再次下手,整个府衙内乱作一团,哀嚎声不断。
*
官路之上,朱红色的马车慢行着,前方高头大马开路,后方多名护卫保护,马车内之人的身份,定是非富即贵。
空中传来衣袂簌簌的声音,不刻一人就落在了前方的高大马匹之上,紧扯缰绳后,整个队伍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三匹壮马驾驶的马车内,传来一阵清幽的问话:“如何?”
“主子,他去了良镇!”
马车内的男子,丹凤狭长双眸流光飞逝,转头看着一旁的矮桌上摆放的黄色卷轴,修白的双手轻抚其上,朱唇含笑:“加快速度!”
“是!”
路恒解开自己之前所骑的大马,回归队伍之后,一如之前一样,在头前开路,方向直奔良镇。
男子慢慢打开卷轴,入目几滴猩红的血迹让他不悦的皱眉,拿起白丝手绢擦拭了一下,看到上面所写的字迹时候,玩味一笑。
辅国公爵…有意思!
*
府衙内,一切恢复平静。
公堂之上,那本该属于知府的高台落座的正是林宣,而下面为首的则是知府和身后的府衙跪了一地。
知府两只泛着铁青的熊猫眼,看着林宣有敬意有惊惧的闪烁眼神,似是想着对策。
“王霸!告诉我现在良镇的情况!”
那知府王霸听到林宣厉声的一斥,顿时瑟缩了一下,看不出这娇小少年如此暴力,如今整个府衙都被他两个人给控制住了,眼下只能拖延时间等着救兵的出现。
“这…这…您是?”
‘啪’的一声,惊堂木被林宣狠狠的打在桌案上,刺耳的声音让王霸差点瘫了,“说!”
“是是是。良镇如今瘟疫盛行,下官已经上奏给皇上,并要他尽快派人来处理!”王霸惊吓过度的抖着声说着,但却没有一句是林宣想要知道的重点。
“王霸,我就是皇上派来的辅国公爵,你没收到圣旨吗?!”
林宣仔细的看着王霸的反应,一丝一毫尽收于眼底。当看到他明显怔愣且不解的神色时候,终于确定,那圣旨恐怕在来时的路上,被有心人拦截,或者是遭遇到了什么意外了。
“啊…公爵大人,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您饶命啊,饶命啊!”
王霸本着怀疑的态度看着林宣,然而当看到她手中慢慢抬起,手指上还吊着一枚金黄色的令牌时候,顿时扣头请罪。
西木的金牌,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就算他是地头蛇却也不敢与皇权对抗。
*
“瘟疫如此严重,你又在做什么?王霸,皇上任命你为知府,并不是让你享受的!”林宣表情越发冷鸷,这良镇的瘟疫蔓延许久,可他居然从来没有采取过任何措施,唯独是将自己关在府衙内大吃特吃,只等着长安城派人来救助。
而那些得了瘟疫的百姓,竟被他全部关在郊外的破庙里面,任其自生自灭。
“你是说,你将得病的百姓都关在郊外,可每天城里的人还是有瘟疫发作?”林宣听着下手王霸的汇报,突然察觉到一处怪异的地方。
按理说,这里的瘟疫并不是空气传播,那些人如果都被关在郊外,虽然是王霸的失职,但侧面来讲至少会控制住病情的扩散。可若真如他所说的一样,那恐怕就是食物传播了。
这也是瘟疫中最难控制的,食物传播具体来源于哪里,只怕要费上一段时间来调查了。
“是啊,公爵大人,不是下官不管,实在是这瘟疫太可怕了,短短半月的时间,城中已经有小半的人感染了瘟疫,所以下官才会紧闭府衙,不敢出去!”
王霸说的极为真切,但林宣泛着冷光的眼神还是让他心虚的低下了头,这公爵来的太快,他一点准备都没有,若是被他发现了府里的那些…
*
良镇一望无际的千亩良田之上,被飞蝗破坏的田地狼藉一片,多种农作物全部被毁,只剩下那虫蝇环绕的凌乱和令人作呕的气息。
林宣看着眼前蝗灾过后的残败景象,的确是受灾严重,这么重要的产地被破坏殆尽,只怕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
而一个疑问也渐渐在林宣心中产生,既然年年都会受到蝗灾的影响,为何皇兄不派人重新开发种植的产地,何故只选择良镇。
带着一丝不解,林宣转头对着身后的王霸说道:“将城中的所有大夫带上,一起去郊外,立刻!”
林宣的命令,霎时间让王霸与众位衙役面色惊惧,那郊外如今全都是瘟疫病患,若是他们去了…
“王霸,不想死就快点!”
对于这种欺软怕硬的主,林宣向来是以恶震恶,如今只希望她的方法,能够对这场瘟疫有效。
一行十几人在府衙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郊外,天色已经发暗,深夜即临,众人点着火把到达那处废旧的破庙时候,耳闻着里面传来的痛苦申银声和恸哭的哀嚎声,纷纷低下了头。
面对瘟疫,他们所有人都是没有办法的,几名仅存良知的郎中,跟在林宣身后,虽不明白这人是什么身份,但是看到那狼狈的知府对他都是点头哈腰的姿态,也知道定是地位不凡。
站在破庙门前,当看到那处处破旧,唯独那装修一新的庙门,以及上面被紧锁的铁链时候,林宣一个厉眼扫向王霸:“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子民的?”
“这…公…公爵大人,这些人都身染瘟疫,而且药物根本不能医治,所以…所以下官才…才会出此下策!”
王霸硬挤着脸上的笑,深红青紫的伤痕让他不时的咧嘴,但也只能小心伺候着,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忽地,这郊外充斥着阴云的夜晚,不远处慢慢行进的马车声和绝尘的踢踏声音,还是让所有人都惊讶的侧目。
当火把的照应下,那朱红色的马车显露之际,林宣柳眉紧锁,是他?
男子在众人注目的视线下,缓慢的下了车,那容颜的确再次让所有人倒吸冷气,凝神而视。
“沐公子,又见面了!”
男子步履稳健的站定在林宣面前,微微倾身脸上漾着绝世芳华的笑,更让在场的人看呆了眼。
可唯独令男子好奇之下想要探究的林宣,眉宇间带着烦扰,斜睨着抬眸:“怎么是你?”
“呵呵,看来我被嫌弃了!”
这男子出现之后,王霸低头的脸色一喜,公子来了,这事总会好办的!
林宣让开身,对这男子突然靠近的举动明显的不悦,“公子要是途径路过还是尽快离去的好,若是染上瘟疫,那就可惜了!”
“此言差矣,我来这里,正是为了瘟疫的事而来。如今这良镇一片凄惨,相信沐公子也是为百姓苍生之事奔波,你说呢?”
显然,这男子不但俊逸惊天,但看得出脑筋也是转的极快,几句话就将林宣的话给挡了回去。
“子睿,打开门锁!”
无谓的口舌之争,让林宣心烦意乱,这男子出现的太过巧合,又如此张扬,让她总是有一些心绪不宁。
“公爵大人,使不得啊!这大门若是打开,病患跑了出来,那咱们的良镇的其他人就危险了!”
王霸惊呼的阻止着林宣的命令,他不能让这年纪轻轻的公爵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还没做够知府的地位,还没有收敛更过的钱财呢。
“这是命令,子睿!”
“是!”
就在刘子睿奔着破庙行进的时候,忽然平地生风,那与林宣辩驳的男子却伸手挡住了刘子睿的去路,转头对林宣说道:“沐公子,知府大人的话的确有道理,这样贸然开门,若是出了事,谁来负责呢!”
走至男子身侧,林宣清凉开口:“我负责!”
男子摇头失笑:“沐公子,看来你并没有医治瘟疫的经验,这瘟疫的病人,只能讲他们驱逐,又怎能开门将他们放出来呢!”
林宣微阖眼睑,菱唇冷冽翘起:“我的病人,我要如何处理,自然有我的用意!来历不明的人,阻碍我的动作,于你的好处是什么!”
“沐公子说笑了,我也是为了这良镇百姓着想,哪里会有什么好处?如今我身边说不定也有瘟毒环绕,你说我的好处是什么?”
男子口舌如簧的与林宣相对而立,姿态上凌然的表明了他不会让步,而林宣冷傲的气势也逐渐代替心焦,适当的距离让她平时着男子惊天的俊颜,眸中红光掠过,下一刻猛然迅速的出拳,“子睿,开门!”
本想着自己引开男子,而让刘子睿得以动身去开门的举动,却在林宣出拳的刹那就戛然而止。
男子迅雷的速度握住了林宣的手腕,而另一侧的手臂却是动也未动的依旧当着刘子睿。
林宣第一次秒速被人制服,顿时左手再次出拳,带着雷戾的架势,夹着风声呼呼打向男子的脸颊。
眨眼间,面前之人居然闪身不见,而林宣被紧扣的手腕随着男子的动作被反剪在身手,而她后背处紧紧贴着的胸膛却让她顿时雷霆震怒。
“滚开!”
林宣怒吼一声,右手被反扼在后,而那男子与她紧贴的身躯,让林宣从未有过如此想杀人的冲动。
在场之人无一人开口,就连刘子睿都是面目狰狞的瞪着男子,想动作却毫无办法,只因他在那男子刚刚举动的同时,瞬间被点了穴道。
“我说过了,这门是不能开!”
男子好整以暇的语气,愈发激怒了林宣的心中升腾的戾气,脸颊冷凝如冰,刚想要与之拼命一搏的时候--
“放开她!”
郊外的夜路上,黑暗之中传来一阵浅淡清冷的声音,背光信步而行,脚步声如同有节奏的鼓点捶打在众人的胸口之上,火把的映衬下,那银色闪烁熠熠之光的面具尤为显眼。
破庙内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所有人都看着那独身而来,黑衣劲装的男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本尊说,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