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你陷害本宫!”
宁妃气结的怒指林宣,眸色有些微颤,这可是放着他国使节闹出的事,若是皇上当真不相信她,那她这么久的努力,岂不是付诸东流。
林宣举步前行,浅蓝色长裙在身上摇曳生姿,碎步如莲,凤眸潋滟:“宁妃,陷害你本王妃有什么好处?”
“你…你…”
这话,顿时让宁妃无言以对,她原本就和南风涯他们商量好的,借故引开君莫言,再将林宣带至御花园,一切的一切本该按照他们设计的发展,可怎么也没想到这林宣居然能过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宋清舒。
刚刚那一霎那,四个人乱作一团,她是故意推向林宣,然后在宋清舒到达的时候,好让他们两个抱满怀,而时间上恰好也能让君莫宇等人遇见,谁知一阵天旋地转,她还没反应过来,那边皇上就来了,而她却是百口莫辩。
“来人,将宁妃带下去!”
虽说宁妃和宋清舒并未有任何过分的举动,但身为皇上的女人,宁妃当众与他国王爷搂抱,已然触怒了天威。
君莫宇龙袖云动,怒目瞪着宁妃,刚刚祈福回宫就闹出幺蛾子,他还嫌自己的皇宫不够乱吗!
“皇上,荣贵妃来了!”
恰在这时,桂公公看到御花园入口处,浅黄色奢华宫装,头上装饰着各种珠饰玉翠的荣贵妃娉婷出现,立刻附在君莫宇的耳边说道。
而远处行走的荣贵妃,身边宫女搀扶步伐有些急切,还没走进就忙着开口:“荣儿参见皇上,这是怎么了?”
“荣儿,刚刚回宫怎么不多休息一阵子?”
林宣已然行至君莫言的身侧,见君莫宇明显宠爱的态度颇为诧异的挑眉,这个荣贵妃长相并非绝美,但是一颦一笑都带着灵动的气息,微微抿着的红唇边还有两个梨涡点缀,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而那份纯真的作态却为她平添一抹怜惜。
“皇上,荣儿休息够了,听说皇上和使臣在这边,所以就过来看看!不知宁妃妹妹犯了什么错了,可是误会?”
荣贵妃担忧的看了一眼含泪垂眸的宁妃,看起来两人的关系不错。
“哼!你们还不快把宁妃带下去,不知羞耻!”君莫宇有些厌恶的瞥了一眼宁妃,说话间还睨着宋清舒。
这宋清舒和南风涯的出现,已然彻底将他皇宫的一池平静春水搅的天翻地覆。
“等一下!皇上息怒,宁妃妹妹现在受不得这些惩罚,皇上千万不要!”荣贵妃说着就紧张的拉着君莫宇的龙袍,眉目带着焦急,成功引起了君莫宇的注意。
君莫宇惊讶的拧眉问道:“荣儿说的是…”
荣贵妃叹息一声,小跑到宁妃的身前,说着就将她拉到了君莫宇几人的面前,“宁妃妹妹,你一定没有告诉皇上,你已经身怀有孕了对不对?”
此话一出,顿时让君莫宇怔愣了一下,这孩子…虽然他也不过年及而立之年,但大皇子君亦轩已经十五岁有余,没想到当时他不过是宠幸了宁妃几次,居然已经让她喜获麟儿?
“此话当真?”
君莫宇含着一份怀疑,毕竟他最小的儿子君亦泽都已经十二岁了,从那之后他在皇宫内册立无数妃子,却再无一人能梦熊有兆,他已然多年不曾感受过小小的生命抱在臂弯里的感觉,况且他曾经甚至一度认为是自己身体有了问题。
荣贵妃拉着静默不语的风夜宁,继续说道:“皇上,荣儿已经请了赵太医过来,稍后让他为宁妃妹妹诊脉就能确定了!您不知道宁妃妹妹从皇家寺院陪荣儿回来的路上,孕吐很厉害呢,说不定是个皇子呢!”
林宣看着君莫言面面相觑,这荣贵妃看起来天真无邪的模样,但是看她极力为宁妃脱身的说辞,不禁讶异。
深知宫内的生存法则,在林宣看来,这皇宫内出身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为了自己的今后谋出路,而容妃这般帮助宁妃,如果她当真像表面这样灵动天真,那她能够长期安全无虞的生存在皇宫内,也算是一个奇迹;但若不是,那这荣贵妃定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往往越是令人轻易就扯下心防才是隐藏最深的。
南风涯瞥了一眼宋清舒,对于眼前这般突然杀出来的贵妃,确实心头郁结,没想到他们精心设计的一切,居然就这么被林宣给躲过去,甚至还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风涯和二王爷就先不叨扰了,这西木国的景致很美,风涯也想去参观参观!”南风涯抱拳颔首,事情已然没有他们存在的必要,后宫女子之间的争斗,他们也不屑搀和进去,只不过今后行事恐怕要从长计议。
宋清舒也踱步站在君莫宇的身前:“君帝见谅,刚刚清舒的确是救人心切,如有失礼之处,清舒抱歉!”
君莫宇冷凝着惺惺作态的南风涯和宋清舒,敛去眉宇间的极度不悦,吩咐道:“桂公公,派人保护太子和二王爷周全!”
“奴才遵命!”
御花园一事,在荣贵妃的到来导致旁生枝节,目送着南风涯和宋清舒渐渐远去,林宣和君莫言也与君莫宇道别后,离开皇宫直奔月王府。
*
永宁宫内,赵太医神色认真的为风夜宁诊脉,而君莫宇也是有些紧张的睇着太医的表情,而站在他身后的荣贵妃却是信誓旦旦,不符合纯真面容的深沉自眉宇间一闪而过。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片刻,赵太医掀开衣袂,面带喜色的抱拳禀告:“宁妃娘娘的确已经身怀有孕,且已有两月时间,老臣这就为娘娘开一些养胎的方子。”
君莫宇某眸光流转,看着床上依旧有些闷闷不乐的宁妃,神色莫名,但很快隐去一切,拍着宁妃的手说道:“宁妃啊,刚刚是朕错怪了你,但是以后你要记得,与那南楚太子和宋元王爷保持一些距离,毕竟他们是他国来使,若是因此而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事关国体,朕刚才也是气急攻心!”
宁妃身体一颤,楚楚可怜的抬眸,眼内闪着水润的光泽,“皇上,宁儿知错了!”
“嗯,无碍无碍!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让小桂子告诉朕,御书房那边还有些事情,朕先去处理,稍晚些再过来。你们几个好好伺候宁妃,若是朕的皇儿有什么闪失,唯你们是问!”
君莫宇说着起身,对寝宫外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吩咐着,而荣贵妃也踱步上前,巧笑嫣然,道:“皇上这回放心了吧!荣儿就说宁妃肯定是身怀有孕的,皇上您去忙,这边荣儿会照看的!”
荣贵妃的话,让君莫宇杂乱的心有了一丝慰藉,这皇宫内唯一让他顿感安慰的恐怕也就是荣贵妃了。
抚着荣贵妃的脸颊,一抹疲惫掠过眼底,君莫宇点头应道:“好,那就辛苦荣儿了!”
“皇上哪里的话,宁妃妹妹为皇室开枝散叶,荣儿照顾她也是为皇上分忧呢!”
浅谈几句,君莫宇大步转身离开,走出永宁宫的瞬间,脸色顿时阴沉冷厉,千算万算都没想到风夜宁居然会怀了身孕,如此一来,他该如何处理…
永宁宫内,皇上离去后,荣贵妃将寝宫房门紧闭。见此风夜宁立刻从床上坐起身,手足无措的说道:“贵妃姐姐,为何要说宁儿怀了身孕,如果被皇上知道…”
话闭,站在房门处的荣贵妃慢慢回身,脸上的纯真和灵动全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眸色幽幽,且面浮算计的表情。
“本宫说你有孕,你就是有孕。这样的话以后不准再说!”荣贵妃此时的神情,丝毫不同于刚刚在御花园内与宁妃的姐妹情深,反而是一种命令的口吻,而宁妃却是小心谨慎的相对。
“贵妃姐姐,谢谢你今天帮了宁儿,那林宣…”
荣贵妃厉声打断宁妃的话:“你有没有脑子!陷害林宣对你有好处?你是皇上的女人,真正的敌人是谁你难道还分不清楚吗?那月王对林宣有多么逆天的宠爱你难道看不出,本宫之前怎么和你说的,皇后才是我们真正该对付的人,你和南风涯他们联手真对林宣又有何意义?”
风夜宁低埋着头,眼底愤恨一闪,这荣贵妃在当初她刚刚嫁过来的时候,就主动与她示好,原本以为她是毫无心机的女子,岂知既然能当上皇宫内地位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又怎么会是简单之人。
只怪当初她认人不清,被荣贵妃当枪使,暗中做了不少腌臜的事情,如今却全部成为荣贵妃要挟她的把柄!
至于她陷害林宣,怪只能怪她不识好歹,不但休了二哥,还敢在嫁给君莫言的大婚上给二哥难堪,如今二哥已然暗中和南风涯他们联手,这西木国恐怕也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
荣贵妃见宁妃低头不语,杏眸中闪过算计,随后缓和了语调说道:“妹妹,你别怪姐姐说话难听,你难道忘了你刚入宫的时候,皇后是怎么对你的了吗?这皇宫之中,如果你不能自保,那你早晚会消失在皇宫内的!如今你身怀有孕,那这个孩子就是你最好的武器!”
风夜宁惊心抬眸,看着面露寒光的荣贵妃,“姐姐你的意思是?”
“哼!她东静雅自持是东郡国皇帝的妹妹,又霸占着西木皇后的位置,说白了不过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让本宫屈居在她之下的境地,也是时候改变了!”
荣贵妃恶狠狠的说着,不知是何原因,似乎与皇后之间的嫌隙极大,而风夜宁神色一闪,心里不禁暗忖,就算你是贵妃,却并不比皇后好到哪里,入宫五年有余,虽然深得皇上宠爱,但你不一样也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想归想,但风夜宁还是担心有余的说道:“贵妃姐姐,那赵太医…”
“放心吧,他没命说出去的!”
*
“宣儿,今日是怎么回事?”
步辇内,君莫言坐在林宣对面,虽然甚至她有足够的能力解决问题,但一想到南风涯和宋清舒要对付她,君莫言就恨不得杀了他们。
林宣浅淡一笑:“看起来风夜宁和南风涯他们应该达成了某种共识,所以今天你被引开,而我被风夜宁拉到御花园,就是他们一起设计的戏码而已!”
闻此,君莫言表情一厉,对着步辇外出声:“墨风,风夜宁有什么动向?”
“回三爷,前段日子风夜宁自己主动请旨去皇家寺院接回祈福多日的荣贵妃,在她离宫之前,曾派人给风夜行传过信,至于其他暂时没有!”
“继续观察,再次调查一下,她怀孕的事情是真是假,尤其是那个赵太医!”
“是!”
林宣侧目,“你怀疑…”
君莫言冷鸷点头:“那荣贵妃在今日出现的如此巧合,而风夜宁又突然身怀有孕,一切似乎太过恰巧!”
垂眸想着君莫言所说的事,忽地看着他,“你是怕风夜宁要利用怀孕的事情大做文章?”
“嗯,她的身份毕竟是和亲公主,怀孕的事涉及两国邦交,且我不认为皇兄会糊涂到让风夜宁怀孕而给自己找麻烦!”
林宣直觉着皇宫一行,似乎又掀起了无数大波,风夜宁到底是为何才与南风涯他们联手陷害自己,她从不主动出击,但麻烦却总是袭惹上身。
*
位于皇宫南侧的宫宇之中,雕梁画柱飞檐嶙峋,回廊蜿蜒曲折,这里是专门用来招待使节或者宾客下榻的宫殿。
“真没想到,这林宣果然非一般女子!”
宫殿内,侧面的偏厅中,南风涯和宋清舒坐在软榻上,中间一张四方小桌摆着清茶,房门紧闭,但门口除去有两国随从,还夹杂着君莫宇派来美其名曰保护的大内带刀侍卫!
宋清舒点头:“看来是咱们小看她了,难怪月王肯为了她拿西木军队行事,确实有这个资本!”
南风涯鄙夷的看了一眼宋清舒:“怎么?二王爷这是在灭自己威风?她一个二嫁的女子,就算再厉害又能如何,别忘了你和本太子之间的约定!”
“自然没忘!只不过那残疾月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昨天宴会之中,窝囊的连话都不敢说,不过是一朵七星海棠,就震慑了他们所有人!”宋清舒回想着宴会上的情形,也不过尔尔罢了!
“未必吧!既然那君莫宇能够如此放心的将百万兵马交给君莫言,这是怎样的信任,依本太子看,那君莫言定然是有所保留!哼,不过那又如何,这一次本太子一定要让他们兄友弟恭的局面,彻底破裂!”南风涯信誓旦旦的侃侃而谈,当初各国得知西木兵马居然全数掌握在一个残疾王爷的手里时候,谁人不震惊。
其他三国莫不是在观望的态度等着看西木的笑话,而他为了自己的太子之位,这次也是偷偷和宋清舒联手一起来访,若是他能够将君莫言拉拢过来,那西木国自然如同探囊取物般手到擒来。
宋清舒点头,“如今试探已过,看来咱们可以开始布局了!”
话闭,在幽暗的房间内两人促膝长谈,纷纷带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仿佛西木国已经在他们的算计之下,就要分崩离析似的。
*
一日平静而过,回到王府的第二日,林宣和沈天照面,并将宋清舒当众拿出的七星海棠交给了他。
“二哥,你可见过七星海棠?”
林宣看着沈天端详着锦盒内的七星海棠,摇着头说道:“没见过!早在多年前七星海棠就隐于江湖和六国之中,就算是之前也一直都只是听过七星海棠的由来,这也是我第一次见。”
闻言,林宣拧眉,如此看来根本无人见过七星海棠,但这剧毒之王的名号却是传播许久,那君莫言的身子,到底可还有可能复原,他的腿又能否再次站立…
“王妃,有客到访!”
墨雨此时忽地在门外敲门,打断了林宣的暗忖,而沈天也是诧异抬眸,这月王府从来不曾有人来访过,今天是谁?
当林宣和君莫言以及沈天来到客厅时候,就见两个阴魂不散的南风涯和宋清舒坐于一边正满面笑意的品茗。
“原来是太子和王爷光临寒舍!”
君莫言和林宣坐于上首位置,轮椅上的君莫言已然调整好所有的情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与两名不速之客攀谈。
南风涯心中不屑,他们刚刚来的时候,那门卫就已经进府通传过,现在还装作惊讶的模样,果真是没什么能耐,只会装腔作势!
如是想着,但南风涯依旧和煦的笑道:“打扰了月王,风涯抱歉!只是风涯和二王爷初次前来西木,人生地不熟的,但唯独与月王有过交集,所以才来叨扰!”
而向来喜形于色的沈天,撇撇嘴,相当不屑一顾的哼声:“知道叨扰还来!”
宋清舒端着茶杯,绝顶容颜看着有些阴柔之美的沈天,这人他们从没见过,但他居然能和君莫言同坐一室,看来身份应该也不一般。
暗忖着问道:“不知这位是?”
“沈天!”
沈天一扬眉,不算友好的态度回了宋清舒两个字。
南风涯眯眼,“阁下可是江湖神医沈天沈公子?”看着做派和那高傲的神色,南风涯心中已然认定他就是沈天。
传闻江湖神医行踪成谜,且性格乖张跋扈,所有人穷尽钱财想找他救命医治,他却根本不理。但偏偏若是有人成心寻死,他又反其道而行,非要将那人救活。
“正是!”
南风涯和宋清舒微微心惊,没想到看起来无能的残疾月王,居然能够请动江湖神医出手,看来他对自己的腿疾也是耿耿于怀。
“没想到能够在月王府见到神医,荣幸之至。”
林宣和君莫言,双双隐晦的鄙夷神色看着南风涯和宋清舒,这两个人明明位及太子和王爷,可做事却似乎毫无心机,过于刚愎自用。
但究竟是怎样,林宣和君莫言心灵相通的对视一眼,相信很快就会知道。
*
自南风涯和宋清舒来府那日之后,时间白驹过隙三日匆忙而过,而这三天时间里,南风涯和宋清舒似是根本不着急回国一样,两人整日流连在长安城内的各色景观之下,看起来反到真像是游玩一般。
而君莫宇始终派人以保护名义监视着他们,可多日下来,没有任何动静。
此刻,王府内,君莫宇身着绛紫色对劲长衫坐于客厅之中,对于他的到来,总会有一个人非同寻常的炸毛。
沈天这一次倒是没有过激的举动,只不过那狭长的眸子始终微阖的睇着君莫宇,怎么看怎么讨厌。
最近事情繁多,扰的君莫宇心绪不宁,眼下根本没精力再与沈天相搏,叹息一声:“老二,你就不能放下前尘往事吗?你要跟朕作对到什么时候!”
“谁是老二,你别跟我套近乎!”
沈天丝毫不买账,那说话的语气,根本不在意对方帝王的身份,表情也嫌恶无比。
君莫宇无奈冷哼:“也对!说到底三弟才该排行老二的,你本应该是老三,父皇将你列入宗谱,封为二王爷,无非是对你的补偿,你还想怎样!”
“君莫宇,我不稀罕!”
“你…”
“皇兄,二哥,你们俩有完没完?”
林宣清冷的嗓音一出,顿时房间内没了声音,而君莫言最近一段时间愈发的沉默,让林宣总是吊着心口,仿佛有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
“弟妹,朕今天微服过来,就是问问那南风涯和宋清舒可有找过你?”
林宣摇头:“没有,几日前他们俩一起进府之后,就再没有动静,怎么了?”
“他们俩最近的表现很反常,皇宫内事务繁多,朕也无法时刻关注他们,只不过探子回报,他们根本已经没有任何在西木逗留的必要,但却一直不见回去,朕总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你或者是三弟!”
君莫宇深沉的分析着,桃花眸里的疲惫毫不掩饰,宫内的事情本就繁杂,这南风涯和宋清舒一直不见回国,他身为西木王者又无法开口送客,只能多加小心的防范着。
“那…”宣气陷着宫。
‘咚咚咚--’
不待林宣说话,紧闭的客厅房门倏地被敲响。
“启禀三爷,王府门外有一女子和妇人求见!”
“何事?”君莫言突地开口,但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顿时引林宣担忧的侧目。
墨风说道:“她们…是来找沈公子求医的!”
“赶她们走!本公子哪有那么多时间给别人看病!”沈天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他是神医,又不是普通郎中,哪有人求医他就要去治病的道理!
“等一下!”
“且慢!”
林宣和君莫言同时开口,两人表情相同的泛着一丝诡异的笑,随后林宣对墨风吩咐道:“去将她们带进来,安置在西厢客房,就说沈公子不刻就过去给她们医治!”
“属下遵命!”
墨风离去后,沈天气结的瞪着林宣:“弟妹,你干嘛要我救她们,非亲非故的,跑到王府来求医,我不管!”
林宣凤眸流转,兴味十足的说道:“二哥,你来王府有一段日子了,这突然冒出来求医的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奇怪了,我威名远播这是必然的!”沈天自傲的抬头,他神医的名号响彻整个江湖,就连六国皇室也大都对他恭敬有加呢。
君莫宇斜睨着沈天:“有点脑子好不好,真以为她们是来求医么?”
“你什么意思?”
君莫言柔情深重的眸子,一刻不停的睨着身侧的林宣,随后敛去眸底沉重的爱意,说道:“看来这南风涯和宋清舒开始动手了!”
“啊?”
房间内,除了一头雾水的沈天之外,君莫言和君莫宇以及林宣皆是别有深意的交汇着视线,一场尔虞我诈的追逐之战拉开序幕。
*
西厢客房内,当林宣和君莫言以及万分不甘愿的沈天步入房内的时候,还不待说话,那坐在床边的女子立刻起身,对着三人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膝盖与地面传来的响声,足以说明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民女参见月王月王妃!”
林宣推着君莫言落座在桌案前,而那女子也因几人的动作在地上转动膝盖,诚意十足!
“起来吧!”
女子摇着头,依旧低头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民女自知做法冲动,可是听说神医沈公子目前身在王府内,民女为了救娘亲的命,才如此斗胆的求见,请月王和月王妃恕罪!”
君莫言睨了一眼床榻上躺着的妇人,衣着有些破烂,脸色蜡黄无比,看得出应是得了重病,“起来吧,说说你娘亲的情况!”
“是!”
这时候,当女子在君莫言话落的瞬间,立刻应承的站起了身,而后极慢的抬起了头,顿时林宣眸色愈发的火热幽深。
如此精致妖娆的脸蛋,麻衣覆盖下依旧可见的火辣身材,含泪哀怨的模样,就连林宣见了都不禁心生怜惜,美人计果真是从古至今惯用的伎俩。
而沈天见到这女子的样子,虽然表情无异,但猛然间紊乱的气息还是让林宣余光侧目。相比沈天,君莫言的反应要迟钝的多,或者说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面前站着的并不是妖娆艳丽的女子,而是一棵白菜!
那女子刻意将自己的脸蛋抬高,从起身的那一刻开始,那妖冶的媚眼就不曾离开过君莫言,哀怨多愁的静静诉说自己的遭遇,已经娘亲身染重病,走投无路才来王府求医的过程。
林宣微阖眼睑看着女子的举动,又打量着君莫言的反应,见他面色无异且保有认真的态度,徒地升起一阵烦躁。
这君莫言虽表情不变,但看他这么认真的凝听,该不会也是被那女子所迷惑了吧?此刻,林宣细致打量着君莫言,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却没有深究自己为何如此在意他的反应。
待那女子说完,君莫言颔首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现在王府住下吧,沈公子暂时不会离开,待他有时间会为你娘亲看病的!”
女子流泪不止,直接跪在了君莫言的轮椅前,“民女谢月王,若是能治好民女的娘亲,做牛做马民女也会报答月王的!”
“嗯,你们好生休息!”
出了西厢客房,林宣的脸色是自己都没有发现过的冷冽,耳边还一直回响着君莫言离去时候对那女子说的话,好你个君莫言,说到底不也是个好色之徒!
“弟妹,弟妹?”
耳边传来沈天的呼唤声,林宣回神就见一张放大的俊脸凝着自己,“二哥,干嘛?”
“你怎么了?脸色不好,病了么?”不得不说,沈天这个痴迷于医术的神医,在人情世故方面,单纯的简直如同白纸。
就连他身侧的君莫言都见林宣这般表情后,桃花眸内暗喜闪过,而他沈天还在一心以为林宣身体不适。
“没有,你刚刚对我说什么?”林宣敛去内心的烦躁,故作清明的看着沈天问着。
“我说,这女子你能确定她就是南风涯他们派来的吗?”这是沈天的疑问所在,在他看来这女子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和漏洞,就连她知道自己在王府的事情,也是在街边乞讨的时候,听到两个错身而过的男子说的。
林宣菱唇一翘,“到底是不是很快就知道了!”说着还睨了一眼旁边目视前方的君莫言,见他毫无反应之后,绕过沈天直奔自己的含宣阁而去。
“唉!我话还没说完呢!”
沈天在林宣身后叫嚣着,这弟妹太反常了,该不会是看那女子长相艳丽自卑了吧?
含宣阁内,巧柔歪着头睇着窗边而立了一整个下午的林宣,她怎么感觉王妃的心情不好,“王妃,你怎么了?”
林宣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巧柔:“没事啊!我怎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那股心底徒生的烦躁让她有种想要抓狂的错觉。
巧柔一愣,摇了头,她怎么会知道。
而两人没发现的是,含宣阁门口处,那停留许久的皓白月衣覆身的君莫言,嘴角的笑渐渐拉大,不同于中毒产生的怡然笑意,而是发自内心的,就连桃花眸也染上点点星光,潋滟生辉。
不刻,就在林宣还没搞清楚自己烦躁的原因时候,含宣阁的外围却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呼,这动静瞬间叫回了神游太虚的林宣,抬步刚刚要往外走,却听到那声清雅如玉的嗓音时候,倏然顿步。
“小心一些!”
林宣站定在窗棂处,虽只闻声不见人,但她还是听出了那是君莫言的声音,而那女子的惊呼声,不用多想定是那妖艳的女子,哪怕她只听过那女子的几句浅谈的对话,但却格外记忆犹新。
“民女多谢月王!”女子娇滴滴的嗓音响起,更加证实了林宣的猜测,而那倏然顿住的步伐,想要抬起却如千斤重。
“不用客气,你娘亲有病在身,你多去照顾就好,府里的事情你无需操心!”君莫言温润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似乎还有着关心参杂!
“民女只是想为王府做一些事情,好感谢月王收留民女和娘亲,若是月王不嫌弃,民女愿意在王府里为奴为婢,感激月王的大恩大德!”
轮椅转动声响起,空中飘荡着君莫言的话:“嗯,此事容后再议!”
容后再议…容后再议…
林宣俏面寒霜的眯起凤眸,君莫言这是在给那女子希望,还是说他心中已经有所决定,最重要的是,他并未跟自己商量过。
从下午时分,一直到夕阳西下,林宣都独自坐在含宣阁内,君莫言不曾来过,而那女子的出现似乎让他进来沉默的状态有所好转,是因为自己已经不能让他有所改变,还是说那女子已经被他放在心上。
心情杂乱无章,林宣扒拉着桌上已经凉透的饭菜,毫无胃口,她是不是病了?
窗外已然夜幕低垂,自从晌午见过那女子之后,君莫言就再没出现过,忽然感觉身边好冷清,耳边也寂静无声,这种心慌烦躁之感让林宣几欲抓狂的想杀人。
一把丢开手中的长筷,起身步出了房门,她想喝酒!
黑幕笼罩的长安城,在秋夜灯火的笼罩下,不似白日的火热,倒是有些清冷的意味。天气转凉,夜晚的长安街也很少行人。
林宣独自信步而行,走上繁华的街道,凝视着两边灯火通明的酒楼,然而就在走上行至一处巷口时候,从内慢慢踱步而出一人,林宣视线启及,顿时呆愣如雕。
巷口走出之人,一身黑色劲装覆身,挺直的脊背带着刚毅的铁血气息,墨发全数散在身后,随着行走和秋风的吹拂下拍打着两侧的肩头,蜂腰紧束,修长的双腿在看到林宣时候,也戛然而止。
林宣喉咙发紧,定睛看着那人在黑夜中熠熠闪光的银色面具,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冲撞着,使其愈发加快的跳动。
男子半面银具遮盖,薄唇上扬着弧度,与林宣在街口驻足凝望。而下一刻,看着林宣突然动身,加快的脚步甚至开始小跑而至的时候,笑容加大,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闪烁光泽。
而变故徒生,林宣小跑而至,在其身前紧紧一步之遥的距离顿步,随后素手带着劲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无伤!你该死!”
林宣氤氲如雾的凤眸,目不转睛的瞪着失踪多日的无伤,这种情形,这种心境之下遇到了无伤,让她堆积在胸口内无法发泄的情绪,全数转移在无伤的身上。
大力的巴掌使得无伤的脸偏于一侧,侧脸低着头喉结上下浮动。随即慢慢正视着林宣,目光如炬,“嗯,该死!”
林宣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用尽全力逼退眼中涌上来的潮湿,鼻翼不停的抖动着,多日来的紧绷情绪,终于在无伤呢喃的开口中全数爆发。
双手成拳狠命的打在无伤的胸口,穿越至今,面对无伤她第一次失控之下嚎啕大哭…
“你带走我,又为什么将我送给别人!无伤,你当我是什么?”
林宣恸哭着,捶打着,夜色如水的长安街上,空无一人,只剩下无伤静静凝着失态的林宣。
“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让林宣的恸哭瞬间停止,脸上布满晶莹的泪珠,瞪着被泪水冲刷的晶亮无比的凤眸看着无伤。
强大无敌的他,在说什么?她承认自己难得一见的执拗脾气,全都撒在了无伤的身上,可他真的道了歉?!
“别哭!”无伤温柔缱绻的抬手擦拭着林宣湿凉的泪水,而他的白希无瑕的脸上在一旁酒楼灯火的照耀下,可以清晰看到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修长的手指被凉透的泪珠沾湿,在林宣难得憨态毕露的表情下,铁臂平伸以爆发般的姿态一把将林宣狠狠的扣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永生纳为己有。
鼻端瞬间窜入无数熟悉的桂花香气,林宣停止的热泪再次疯狂涌现,他的怀抱带着秋夜的清冷,心跳铿锵有力,每一次有力的跳动都在她的耳边回荡。
无伤一手紧扣林宣不盈一握的纤腰,一手轻抚着她披散在身后的如瀑秀发,感受着轻颤的身体伏在自己的怀里,此刻天地间一切幻灭,唯独剩下街道上被他拥入怀中的女子一人能够入了他的眼。
“为什么独自出府,君莫言对你不好吗?”无伤轻喃的问着林宣,声音飘渺的叹息着。
林宣双手绷在身侧,埋头在无伤的怀里闷闷的反问,道:“那你为什么将我送走,带我离开北岳的目的,仅限于此吗?”
两个人谁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强大霸道的无伤禁锢着林宣,夜风习习,将两人不同色的衣袂吹拂的摇曳不迭,纠缠在彼此之间,泼墨的天空中,繁星轻眨眼,阴云遮皎月,似是被这份悲伤所感染,夜风愈发冷冽吹拂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