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地牢
一排排石砌的牢房井然有序的坐落在府衙的最后放,门前多名衙役把守着,周围空旷的建筑一目了然。
彼时,苏苓已淡然的入住牢房,而她所停住的牢房两侧皆是石墙,不到十平米的地方,略显狭小且昏暗。
牢房的地面上铺着稻草,而在稻草上的上房俨然摊放着有些发霉的被褥,没有任何家具摆放的牢房内,破旧的碗筷也放在地面上。
苏苓站在牢房的门口,简单的环顾了四周后,撇撇嘴什么没说,就在那衙役瞠目的神色中缓步走了进去。
停在门外的衙役,看着苏苓走进牢房后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颊也带着凝重的色彩,这一只手臂上还带着的手铐,不禁抖了抖,锁门的姿势也有些轻颤。
而这些,此时正陷入沉默的苏苓,并未多加在意!
牢房内的设施,可谓是相当的简陋粗鄙,甚至常年不见阳光的地牢,里面的腐朽气息也极为浓重。
当苏苓将地面上的稻草简单的铺设了一下,随后双手环膝坐在稻草上后,眼眸中晶晶亮亮璀璨无比,完全没有身陷囹圄的困苦神色。
这牢房她可以主动进来,同时也可以主动出来。
方才在踏入牢房之际,她就已经将四周的情况都大致打量了一遍,路线也都被她清晰的记在脑子中。
这一次,她一定要揪出幕后的人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她,而且所用的手段又是如此见不得光。
在齐楚京师里,她的敌人用一个手就能数的过来。但是,她同样始终都没忘记,在她身后还背负着关于宝藏的事情。
身在牢房,苏苓也难得的体会着清闲又安静的时光,现在正值晌午,她要做事的话,怎么也要日落黄昏之后,至少在牢房的光线暗下来,她也才好伺机而动,至于现在那就安心的休息一会!
府衙之外,当两名女卫陪同着夏筱雪走出府衙之后,三人的脸色都不约而同的凝重又寒意逼人。
“你们两个,去查一查,当日发生在茶寮内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越快越好,我在宫里等你们!”
夏筱雪侧目看着两名女卫,说完眼眸中冷光乍现,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庆幸,当日她和苓子并没有食用那些糕点。
但如果让她知道,那些糕点是孙容儿动的手脚,她一定会要了她的命!
“殿下,那孙容儿用不用查一查?”女卫之一隐晦的望着身后正陪同孙庆远从衙门里走出来的孙容儿,表情冷意十足。
同样也听见了脚步声的夏筱雪,回眸之际就看到孙容儿恰好抬眸,两人的视线对上之后,孙容儿唇角微微扯动了一下,旋即便别开了视线。
至于孙庆远,老歼巨猾的眸子中划过几道流光,缓步慢行的距离夏筱雪越来越近,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后,开腔,“太女,今日之事还望你莫要见怪!”
夏筱雪望着孙庆远的眼底深处明显挂着几许的得意,脸上虽然幽冷一片,但是也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事态,随即华贵浅笑,歪头看着孙庆远,“孙大人说着话就见外了!原本昨晚你进宫之际,本太女还以为你是想询问母皇的近况,必定本太女曾听说,在你还没入赘到齐楚的时候,母皇对你可是相当的疼爱!
不过现在看来,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孙大人离开南夏国这么多年后,看来也差不多忘本了!”
孙庆远闻言,面色僵硬的望着筱雪,眼眸中还有几分复杂的神色,宽袍大袖下的手掌在筱雪所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紧握,好在多年为官,所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能耐还是练就了不少,当下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便回答:“有劳太女惦记,俗话说的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本官和太女已然不是同国所属,如今又何必旧事重提!
好在这件命案与太女无关,如若是太女也牵连其中的话,只怕会惹女皇不悦。说起来也是太女洪福齐天!本官还有要事,就咱不相陪了!”
孙庆远话落,就含笑对着夏筱雪点点头,随即就由孙容儿搀扶着他的手臂,父女俩相携离开了府衙的门口。
夏筱雪望着孙庆远和孙容儿共同上了不远处的马车,表情立时一变,目光紧凝着前方,骤然说道:“花凝,跟着他们!看看孙庆远和孙容儿今日都会接触什么人!花裳,你去调查茶寮的事!在今天之内,无比要将事情弄清楚!”
“是,殿下!”
两个女卫恭敬又严谨的对着夏筱雪行礼后,腰胯宝刀的身影瞬间就散开。而夏筱雪站在府衙门外,再一次回眸时,见府衙的大门正在缓缓关阖,微眯起眸子暗自咬牙,苓子,你一定不能有事!
原本身在牢房想等着晚一些的时候再行动的苏苓,此时正坐在稻草堆上,眼眸无距的望着身前的地面,周围安静又幽冷,唯一能听见的就是时而传来的囚犯嚎叫声。
晌午十分的阳光渐渐射向地牢的走道上,氤氲着淡淡薄雾般的几缕日光,丝丝倾泻而下,甚至在昏暗的牢房中,还能清晰的看见浮游在日晕里的灰尘!
“吃饭了!”
很快,牢房的狱吏手中拎着一个水桶,里面盛放着残羹剩饭,当他走到苏苓这间牢房的时候,手里拿着勺子在门上敲了两下。
半饷没有听见里面的动静,狱吏再次走到窗口的位置,探头往里面看去,结果恰好就见苏苓瘦削娇小的身影正坐在地面上,眼神仿佛也空洞无焦距。
狱吏眼眸中瞬间就闪过惊艳的光芒,甚至不自觉的还以舌尖舔了舔下唇,低眸看了看自己手中拎着的木桶,里面的残羹剩饭甚至还散发着酸腐的味道。
狱吏站在窗口看了苏苓半饷,眼眸乱转之际,恰好就看见了牢房地面上所放置的破碗。心下顿时一喜,毫不犹豫的就放下木桶,上前就直接打开了牢房的大门。
当狱吏拎着木桶走进牢房的时候,苏苓本没有表情的俏脸开始渐渐拧巴,蹙起的柳眉彰显着她的不悦,抬眸望着背光走入的狱吏,小嘴一张,语气相当不客气,“你妈没教你进门前要敲门的吗?蚂蚁都让你吓跑了!”
蚂蚁?
狱吏本来就是看见苏苓怔忪的神色,才心生邪念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但此时一听见苏苓的话,微微一愣后,就‘嘭’的一声将木桶放在地上。
而就在他脚步前方几步的距离,一群正在搬家的蚂蚁顿时疯狂四散,整个地面上零星的黑点乱窜不停!
眼看着自己唯一的乐子被这狱吏给吓没了,苏苓这小脸上纠结一片,斜睨着狱吏凶神恶煞的表情,眸子却黑白分明透亮清澈。
“刁妇,甭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但是你进了咱们牢房,可就别想着有出去的那天!识相的,你还是乖乖的听爷的话,这样说不定以后爷还能让你少吃点苦头!”
狱吏的话十分不客气,而且从他开口说话之际,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就开始在苏苓的身上来回打晃。
苏苓此时虽然坐在地面上,本来她也不愿意和一个狱吏发生争吵,毕竟这样容易影响她后面的发挥。
但是她方才没有听错吧?他叫自己刁妇?
尼玛,你见过这么貌美如花的刁妇吗?!
狱吏身形矮胖,说完就作势大胆的往前走了两步,见苏苓始终坐在地上并没有任何动静,顿时眼睛里的贼光更甚,手中的盛饭的勺子都被她给仍在了地上,双手甚至垂涎般不停的互相搓着。
“你乖乖听话,爷保证你以后有肉吃!”
苏苓:“……”这么严肃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说些容易让她破功的笑话?
狱吏见苏苓一动不动,这贼心也就越来越大,一个箭步窜上前,随后就站在苏苓的身边,慢慢蹲下身之后,看着让他心动不已的容颜,忍不住还大声的吞了吞口水!
“小美人,你这样乖乖听话是最好的,这样一会你就不会太遭罪,让爷亲一个!”瞎了眼的狱吏以为苏苓一动不动是因为她害怕,哪曾想苏苓根本当他是猴子一样看热闹。
见狱吏张开手臂同时噘着肥厚的嘴唇向她扑过来,同时似乎还略显享受的挑眉闭眼,下一刻苏苓这小手就毫不客气的直接将狱吏的脸给拍向了一边,那力道之大直接给狱吏的脸甩到了身后的墙上。
随着嘭的一声,狱吏脸撞墙后,整个人微微呆滞了一秒,而脸上传来的疼痛更是让他怒不可遏,正要起身给苏苓一些教训的时候,只见……
苏苓娇俏的身子如灵猫一样瞬间就闪开了狱吏的攻击,从地上旋身而起之际,苏苓美目流转的高华光芒四溢,而一片厉然的表情划过脸颊后,苏苓的厚底绣花鞋不偏不倚的就踢在了狱吏的太阳穴上,瞬间一切戛然而止!
两个时辰之后,大半天的时间也过去了,就连氤氲在牢房外的日晕都暗淡了不少,地牢内的光线也渐渐幽暗,而此刻的苏苓,正翘着二郎腿,手肘支撑在膝盖上,单腿踩着地面,眼眸光阑潋滟的看着牢房外,菱唇还翘着玩味的弧度。
至于,她为何能坐的这般舒服,恰是因为两个时辰前,被她踢晕的狱吏,此时正面朝下昏迷着,而苏苓则坐在他的身上,人肉沙发挺舒服的!
渐渐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地牢外的能见度也在慢慢降低。好半响,苏苓这才从狱吏的身上站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小蛮腰,又回身睨了一眼狱吏,撇撇嘴不屑的又踹了一下他的肥腰泄愤,旋即直接旁若无人的走出了牢房。
要怪,只能怪这个狱吏太蠢,果然是色令智昏的典范!
不过也得谢谢他,至少帮她省去了开锁的时间!
苏苓缓步走出牢房,而门外一条幽静无人的石路上略显阴森,抬眸看了看天色,明明还不到黄昏日落,但是地牢中的光线却已经越来越暗淡。
沿着一条石路看去,地牢内的牢房紧密相连,而且外面的墙上还挂着火盆,许是时间不到,所以火盆内并无火种。
苏苓轻巧的步伐向前走路,顺着脑海中的记忆,目标明确的就往狱吏平素坚守的房间走去!
途径几个牢房,苏苓从窗口看进去,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左右两侧的牢房相聚不过五米的距离,但是每个牢房中却都安静异常。
明明晌午的时候,她还听见了牢房内犯人的吼叫闹腾,但是现在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情况,略蹊跷!
“啊……救命……救命……”一声低低的呜咽从苏苓的左手边传来,顿时给昏暗的周遭平添几许鬼魅般的阴森感。
苏苓平时也并不是好信之人,所以此时恰好路过,便随意看了两眼,结果这一看去,立时让她一阵毛骨悚然。
她苏苓自认为曾经身在二十一世纪,所见过的各种鬼片里的妖魔鬼怪多不胜数,但是现下这左手边牢房里的人,正扑在窗口的框子上,对着她竭力的伸着手臂。
而最令人害怕的,则是他脸上的皮肉有好几块都腐烂垂着,甚至哪怕他的动作再大一些,那些脸皮就要掉下来了!
最重要的是,这人苏苓认识,毕竟几个时辰之前,他们还一起身在审堂内!
明明,这才阔别几个时辰,这掌柜怎么会变成这样?方才若不是她识得他身上的衣物,恐怕凭借他现在血肉模糊的脸颊,肯定是认不出来的!
“王妃……救……命!”
掌柜看见苏苓孤身一人走在牢房外,也顾不得自己此时的情况,满目惊恐且极具期盼的望着苏苓,伸出窗口的手恨不得想把苏苓给拉倒身边来!
苏苓站定在门外,蹙眉打量着掌柜,眼眸内一闪而过的惊讶之后,便沉凉一片,“是你?”面对这个茶寮掌柜,苏苓对他无感,不管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可归根结底都与她无关,而且之前在审堂的时候,他所说的话明显是故意将伙计的死指向她,所以单单从他这样的举动来看,苏苓心里就明白,茶寮掌柜或许也涉足陷害她的行列!
“王妃,救命……他们……要……灭口!”掌柜正断断续续的说着话,而站在外面的苏苓就亲眼看见他脸上一大块皮肉随着他双腮的活动顺势掉落。
这场面,其实挺恶心,也很血腥!
试想,一个人脸上的肉皮几乎都被扒掉,而且鲜血几乎洒满了整张脸颊,一些还连着筋的皮肉,垂在下颚的边缘不停耸动,这场面也是醉了!
“谁要灭口?”苏苓面对掌柜的惨状面色无动于衷,但是实则她的心里也是有些不忍的,毕竟掌柜并未真的对她造成过什么伤害!
而且,就算他有诬陷她的嫌疑,但是民不与官斗,如果这件事和孙庆远扯上关系的话,他一个小小的掌柜,也无可奈何!
“菜……菜里有毒……”
苏苓闻言大惊!
顿时顾不得其他,直接走到门扉处,小手在铜锁上摆弄了两下,随即只听‘啪’的一声,铜锁应声而开。
一脚踢开牢房的大门,苏苓刚走进去,就眼见着掌柜的身子已经从窗口缓缓滑落到地面上,而他的脚边,还放着食用完的饭菜。
可,明显和狱吏给她送去的残羹剩饭不一样!
杀人灭口?!
“掌柜的,你告诉我,茶寮内发生的整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背后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谁!?”苏苓蹲身看着掌柜的惨状,小脸蛋紧绷的没有任何表情。
掌柜此时已经气若游丝,眼神不停的闪着微弱的光芒看着苏苓,而后他颤颤巍巍的手指向了身畔的雕花碗筷,口中不停的说着:“有毒……有毒!”
苏苓见此,再次靠近了掌柜一些,“你告诉我,谁做的?”
虽然此情此景苏苓如此对待有些说不过去,但是她本也不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而且她首先不懂艺术,其次从她的判断里,已然能够看得出这人已濒临死亡!
“是……宫……宫……”
有些时候,意外总是令人猝不及防。昏暗的视线下,苏苓是亲眼看着掌柜咽气的,同时他最后说出的一个字,是‘宫’!
因为没有下文,所以相当于没说,毕竟苏苓明白,‘宫’字有很多,要如何猜?!
“大胆,你竟敢在牢房伤人性命?”
看吧,再一次意外突起!
苏苓这心绪还来不及从掌柜身死的事实中回过神,一瞬间嘈杂的脚步声蜂拥而至。抬眸略略看去,就见至少有二十名狱吏涌入房间。
而且前面的四人还举着火把,昏暗的牢房瞬间光亮刺眼,而且死不瞑目的掌柜以及他的惨状,更是让狱吏们瞠目。
一时间,苏苓娇小的身子就被这些人团团围困在牢房之内,每个人的脸颊在火把的映衬下都显得十分凶恶。
苏苓孤身面对,无胆怯,无惧意!
目光灼灼又不乏冷静和淡然的看着一切,如果到这时候她再想不明白所有,那她真是猪了!
环环相扣,精心布局,目标就是她!
可惜,怪她自己这次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手,本以为她亲自进来牢房,就会让背后之人露出马脚,却没想到最终还她是被掌柜的死给套了进去!
这是一个局,专门给她准备的局!但试想一下,若是方才在这牢房里喊救命的并非是掌柜,也许她就会不知不理。
可,对方似是猜透了她的想法,竟然不惜以掌柜性命将她套进来!
好样的!
此时此刻,苏苓在心里暗暗的为对方点了个赞,但她之所以无惧,就是因为她也绝非是对手所想象的那么无能!
二十名狱吏将苏苓包围在中间,而在电光火石的霎那,苏苓就已经透过人影看见有人在悄然拔刀!
火把噼啪作响,苏苓以不变应万变的看着狱吏,微微浅眯的眸子一瞬不瞬的警惕着眼前和周遭的一切。
“把她拿下!”
须臾光景间,为首的狱吏一把将手中的火把丢在一侧,而后直接拔起腰侧的长刀,低喝了一声后就率先冲向了苏苓。
虽然他口中喊着拿下,但是在苏苓看来,他的架势分明是要将她neng死!
这还行?闹呢,她大好的青春还没开始,怎么能结束!
狱吏手中的长刀在火把下闪着熠熠的冷芒,长刀当空砍下,苏苓身形扭转巧妙的躲开后,一个侧身抬腿直接揣在了狱吏的小腹上,第一个,完活!
“快,杀了她!”
混乱中,不知是谁从中喊了一句后,剩下的狱吏顿时如打了鸡血般,操起长刀开始对苏苓发难,一个个臭不要脸的完全不顾苏苓一介‘弱女子’!
几经交手,苏苓始终从容不迫,而狱吏却已经倒地五名,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们长年累月的鞭打犯人,一身功夫早已练就,此时被苏苓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给教训成这样,有辱他们的男子雄风,且也无法像身后之人交代!
“杀!”
再次有人喊了一声,仿佛是故意要鼓舞气质般,眼前一片身着黑红交加狱吏长服之人便冲向了苏苓。
一刹那,气氛凝滞到极点。
虽然人数众多,但是苏苓却斗志昂扬的左闪身右出腿,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一旦在打斗中分神片刻,那她就必死无疑!这些人,来者不善!
正当苏苓一个转身方要出手,眼前鬼魅般的暗影以迅雷之姿如天神般出现在她的面前,下一刻就感觉自己的腰肢被人狂揽入怀,而对方的掌心还停留在她后背,宽厚的力道正缓缓将她越箍越紧,与此同时耳边一声巨响后,周围哀嚎声自耳边四起。
短暂的怔愣,随即鼻端就窜入了凛冽逼人的寒气,好闻的龙涎香也在慢慢侵袭她的理智!
这,是她第一次在孤身奋战中,有人出现与她并肩,甚至他明显带着保护的扣她入怀。而他霸道的出手和强势的力度直接扫荡了那些想将她拿下的狱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