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夜,你打算就这么喝到死?”
锦澜山庄中,封柒夜醉醺醺的坐在冷月曾经住过的厢房中,虽然微醺,但是那双冲血眸子依旧凌厉,而麦色的脸颊也染上了赤红。
脚边七零八落的倒着酒坛,锦流年脸上挂着愠怒,这是他与封柒夜相交多年,第一次见他如此潦倒沉寂的模样,不由得心底升起一股怒气。
封柒夜闻声抬眸瞬了一眼锦流年,手握着酒坛随后仰头继续大喝,唇角两边沾的酒渍,透着狂野和惑人。
“别管我!”
封柒夜嗓音沙哑的低吼了一句,他心里的难过,流年不会知道的!
锦流年见此,一个箭步冲上前,大力的夺下了封柒夜手中的酒坛,狠狠的掷在地上,酒水瓷片溅落,满地尘起。
“封柒夜,别让我瞧不起你!当年宫闱暴乱都不见你这样消沉,现在为了个女人,你至于吗?”锦流年上前揪住封柒夜被酒水溅湿的衣襟,恨铁不成钢的等着他,温润的眸子中火焰缭绕。
封柒夜闭目沉吸,慢慢睁开后,眼底闪过一抹杂乱,语气幽幽:“放开我!”
“封柒夜,你个孬种!”说着,锦流年夹风带雨的一拳就狠狠的砸在了封柒夜的嘴角,突如其来的拳头,让封柒夜眼神微闪,却是硬生生的接下这一拳。
被锦流年的一拳打倒在一旁座椅上之后,封柒夜低垂着眸子,嘴角微侧,双手成拳,而后斜睨着锦流年,不声不语。
“喜欢你就去追,人都走了,你现在要死不活的,还有什么用?”锦流年紧绷着还想再揍他一拳的双手,呲目欲裂的睇着他,语气凛然,气势逼人。
封柒夜闻声冷笑,“锦流年,你告诉我,你让我怎么追?如果她真的身中朱砂泪,你要让我亲眼看着她因爱上我而死吗?嗯,你来告诉我,你说啊!”
冷笑涔涔的封柒夜,说到最后大吼一声,眼底悲凉的神色愈发深重,他不敢,真的不敢了!这就是,知道越多的人,活的越辛苦,他现在的进退两难,谁能理解!
锦流年神色不变,睇着封柒夜,同样冷笑道:“所以就因为这样,你现在就借酒浇愁自暴自弃?你的霸气哪去了,你的身份也忘了吗?七煞至今没有带回冷月身中朱砂泪的消息,你还怕什么?冷月和端凌云去了南城,我看你也并没有那般上心,她在南城若是出了事,看谁难受!”
封柒夜听着锦流年的话,继而沉默半饷。少顷,才幽幽一叹,“龙辛在她身边!”
“我还以为你打算醉死自己,看来你还不傻!”锦流年脸上讪笑一瞬,随即落座在封柒夜的身侧,怒气稍沉,侧目看着他说道:“你在锦澜山庄想如何都没问题,但是你别忘了,就算你再痛苦,你邪王的身份也无法改变。宫闱倾轧,你躲不过的!如果你此时的模样被有心人看去,恐怕你的麻烦少不了!”
“呵!放心吧,我没那么废物!”
终于,封柒夜斜斜的靠坐在椅背上,有些红肿的嘴角邪肆一翘,他是邪王,又怎么会是孬种!
“你知道就好。看来不打你,你是清醒不了!”锦流年说着戏谑的望了一眼封柒夜,在好友面前,他没必要再以无害的温润示人。
闻声,封柒夜侧目睇着锦流年,“锦澜山庄的女儿红的确不错!送几十坛到邪王府吧!”
此话一出,锦流年的脸颊黑了,望着封柒夜,咬牙切齿的说道:“山庄总共就十坛百年女儿红,你就喝了七坛,哪还有!”
“本王不管,这是命令!”说着,封柒夜弹了弹有些褶皱的衣袂,挺直着脊背站起身,瞭了一眼锦流年后,朗声大笑的跨不离开。
身后的锦流年,磨牙望着封柒夜的身影,他这是报复自己打他一拳的仇呢!
*
陈旧的房门再次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打开,端志安站在门口,恰好有些灰尘扑簌簌的从顶端落下,在阳光的照射中让他有些嫌弃的在鼻前挥了挥手,潮湿腐朽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身后的浣洗房管事谄媚的站在一侧,端志安随后对着他挥手,瞬了一眼坐在木板chuang上的齐敏,撩开衣摆,慢步入内。
端志安站在房中,举目看了看简陋的房间,似是对于齐敏住在这样的欢迎里很满意,望着她便冷嘲热讽的说道:“看来你过的还不错,竟然还能有独/立的厢房!”
齐敏波澜不惊的看着端志安,对于他的话,眼中闪过讽刺和压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在房中走了一圈,当望见端志安正要抬头看悬梁的时候,立时说道:“员外,许久不来,没想到齐敏今生还能再见到你!”
“呵呵,是吗!你以为老夫几年没过来,就忘了一切吗?”端志安的眸子瞬时睇着齐敏,上下打量着她糟粕的穿着和狼狈的模样,不禁反讽。
齐敏闻声,不卑不亢的摇头:“齐敏不敢妄想。毕竟老奴年迈,怕污了员外的眼睛!”
“你个老奴才,别给老夫岔开话题!又三年过去了,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如果你把那东西交出来,老夫说不定还能让你锦衣玉食的过好下半辈子!再怎么说你当年也是大姐身边的红人,现在变成这样,老夫看了也十分不忍!”
东西,什么东西?!
悬梁之上,冷月和端凌云双双正坐,一动不动生怕惊动了端志安。如今身在端府,他们俩如果贸然现身被发现,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况且他们恰好对敏姨有所怀疑,此时听到她和端志安的对话,也印证了二人的猜测。齐敏和端志安,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齐敏坐在chuang上,眸子中浑浊的看不清情绪,摇摇头,才说道:“员外,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奴早就不记得了!请回吧!”
“老不死的,别给脸不要脸!”齐敏话音方落,端志安箭步而上,一把就将齐敏趔趄的拽起来,同时抓紧她脑后有些脏污的黑白相间的发丝,狠狠的往后拉扯一下,继续冷笑道:“别给老夫打马虎眼,端汝秀临死前,老夫搜了她的身,根本就没有!她在端府,只有你这个奴才跟她走的近,你说,那东西你到底藏哪了?”
齐敏被端志安揪住头发,疼痛的让她不时的倒吸冷气,但那双眸中,即便漾出水花,却依旧闭口不言。
紧抿的嘴角看得出她心意已决!
“好,你不说是不是!”端志安说着忽然就放开了齐敏,嫌恶的将她推到一侧,随后坐在唯一的木椅上,诡异笑着说道:“你不是心心念念着你的小少爷吗?怎么样,如果老夫告诉你,他现在还活着,只要你告诉老夫东西臧在哪,老夫就送你去找他,如何?”
齐敏歪歪斜斜的扶着墙壁站定,散落在脸前的碎发挡住了她的表情,而齐敏闻声身子一颤,却苦涩的摇头:“员外,老奴真的忘了!就算你送老奴去找小少爷,老奴也根本想不起来!当年,是老奴一手铸成大错,有些事早就不记得了!”
“哼!好好好,齐敏,老夫还真是小看你了!你不说不要紧,等过几日老夫砍下端凌云那个孽种的头,带过来给你,看你还说不说!”
端志安恶狠狠的语气说完,双眸便定定的看着齐敏,然而发觉她果真没有任何反应之际,才甩袖起身,冷声说道:“齐敏,老夫有的是时间!如果你还想受皮肉之苦,老夫一定会成全你!老夫只给你一日考虑时间,明日若你还不说,老夫就送你去见端汝秀!”
端志安狠狠的瞪了一眼齐敏,迈步就走向了房门。当正要迈步而出的时候,端志安却又蓦地站定,侧目瞥着齐敏,“端汝秀的女儿,想必你还没见过吧!哈哈哈!”
端志安离去后,躲在不远处的管事,连连凑到门口,倾身往房中一望,见到齐敏有些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啐了一口,“呸,狗奴才!连员外都敢惹!你活该!”
说完,管事就颠颠的离去。
冷月被端凌云拉着手臂,直接从悬梁上落地,关紧房门后,冷月上前扶着瑟缩了一下的齐敏,将她的碎发都拢到脑后,道:“敏姨,端志安这样对你,你还要为他保守秘密吗?而且,他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说端汝秀临死前?他对端汝秀做了什么?”
一席有些咄咄逼人的话,让齐敏终于开始瑟瑟发抖,抬起低垂的眸子时候,两滴眼泪也瞬着脸上的沟壑潺潺流下。
后退一步之后,齐敏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喃喃自语:“小少爷,是我,是我对不起小姐!当年如果不是我,小姐就不会出事的!都是我这个奴才惹的祸啊!”
齐敏边说边抽打着自己的瘦骨嶙峋的脸颊,悔恨和绝望布满双眸,激动之下竟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
“敏姨,就当我求你了!把你当年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