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太子沉默了,没再说话。
周斯远固然可恨,可定国公夫妇同样可怜,而且最重要的是定国公夫人也逝世了,定国公对父皇忠心耿耿,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是父皇最为倚重的老臣,如今落得个晚年凄凉悲惨的结局,怎能不让人心痛?
父皇对此心生同情和怜悯,倒也无可厚非。
可周斯远死了,另一个罪魁祸首还好好活着。
王言韵。
太子危险地眯了眯眼,对烈长安只将王言韵毁容的做法无法苟同。
皇帝瞧太子这反应,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冷哼一声道,“怎么?你还打算去北王侯府找麻烦?”
太子从小在宫中长大,见惯了后宫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各种把戏,也最讨厌攻于心计手段卑劣的女人。
对于皇帝这样直言相问,太子不置可否,“王言韵这种蛇蝎心肠的女子,就这样只让她毁个容,简直太便宜她了。父皇若不愿直接下旨将她赐死,那儿臣便亲自上门去北王侯府杀了她,替故里出气。”
“你混账!”
皇帝破口大骂,“现在你跟王言兮的婚事已经昭告天下,王言兮便是既定的太子妃,北王侯府与你已经算得上是姻亲关系,你跑去登门杀了她的妹妹,这算怎么回事?要全天下的人都耻笑吗?!”
“那难道就这样放过她?”
太子愤愤不平。
“殿下。”
一直默不作声的烈长安忽然开了口,面色沉静如水,语气同样清冷,“微臣知晓你气不过,微臣同样也很想杀了王言韵以泄心头之恨。但是王言兮既然与你定亲,王言韵就无论如何都杀不得。再者,在微臣看来,杀了王言韵才是太便宜她了,让她顶着这样一张丑陋的脸,又身败名裂苟活于世,如此痛苦煎熬,岂不是更让她生不如死?”
烈长安决意杀了周斯远,是烈长安必须永绝后患,他不能容忍周斯远再继续兴风作浪下去,可能会随时随地再伤害到故里。
尽管周斯远身份显赫,可烈长安已经预见杀了周斯远会是怎样最严重的后果,对此他无惧,亦无畏。
可面对王言韵时,他即使仍然有滔天的怒火和仇恨,可还是保有一丝理智。
王言韵不能杀。
周斯远一死,定国公这个老臣必倒,若王言韵也死了,北王侯与皇帝必然心生隔阂,君臣离心,皇帝同时失去两个最为倚重信任的大臣,朝中局势必然动荡。
再者,王言韵不比周斯远,周斯远必须得死才能永绝后患,可王言韵现在落得如此下场,她寸步难行,苟活于世,早已经没有了威慑力。
对于王言韵来说,她面容尽毁,身败名裂,必然心生不甘和怨恨,可偏偏再也无能为力,一雪前耻,这才是最让她痛苦不堪的。
接下来的大半辈子,她都会日日夜夜活在这样生不如死的煎熬和折磨之中,这才是最大快人心的报复方式。
太子知晓烈长安说的有道理,思及此只能硬生生将肚子里那股怒气压下,又重新走到大殿中央。
现在从烈长安口中得到确切答案,皇帝和太子对周斯远的死因心知肚明,自然不会责怪烈长安,都只觉得周斯远死有余辜,王言韵罪有应得。
可现下,皇帝担心的是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回荆国。
荆国国主膝下只有定国公夫人这么一个公主,疼爱到骨子里,当时将这唯一的掌上明珠不远万里嫁给定国公,也是因为拗不过他们两情相悦最终妥协。
这么多年以来,澧朝和荆国也因着这门婚事算得上是分庭抗礼,休戚与共,可如今定国公夫人逝世了,连着她唯一的血脉周斯远也死了。
即使这件事是周斯远理亏在先,可事情结果变得这么严重,皇帝怀疑消息一旦传回荆国,荆国国主必定勃然大怒,举兵来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