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入伍训练正式开始了。除了队列训练外,还要进行政治教育。局首长要求所有入伍的新战士在新兵连通过严格的训练成长起来,迅速地投入到部队的一线工作中去。
从抵达军营的第二天起,每天都要出操。早晨是跑步,上午是场地队列训练,下午是政治或民航工作性质和特点的教育,有时也会进行队列训练。
那时的航班飞机比较少,一天只有几个航班飞行。新兵连驻地离滑行道很近,穿过2号公路不远就到了。因此,每天早晨两个连的新兵都在滑行道上跑步。2连的队列训练场地安排在通讯修理所前面的一块宽阔的水泥地坪里,12个班分开训练时一点也不拥挤。
周昌才班长是新兵中文化程度比较高的少数人之一,他在浏阳二中上过高中,但还没有毕业。班里12个人除了他之外,就只有赵洪明进过初中的门坎,黄隆佳上过高小,其他的人有的读了两三年书,有的一天学也没上过。副班长陈寿生入伍前曾当过生产队副队长,抓农业生产有点经验,但带兵却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因此班里的队列训练全由周班长一人组织,有些他累了,也会让赵洪明组织,因为赵洪明上小学时是学校少先队大队长,学校开会或放学都是他喊口令列队的。
经过一周的严格训练,大家齐步走和正步走练得有模有样了,立正稍息左右后转的动作也规范了,就连敬礼的动作也标准多了,走在2号公路上,路边观看的老兵们也说新兵的步伐很整齐,手臂摆动有点军人的样子了。
这天,是入伍后的第一个星期天,早晨跑步回到营房门口后,赵连长说:“今天不搞队列训练,带大家去爬白云山。”
女兵们立即欢快地叫了起来,那个高兴的劲儿让男兵们侧目而视,爬山有什么可高兴的,我们在家有几天不爬山的!
吃过早饭,大家背着挂包水壶出发了,每个人的挂包里都装了几个馒头,说是中午在山上吃的。
2连外出不是按照排的顺序列队出发的,而是让4排也就是女兵排走在前面,然后才是按1、2、3排列队跟进的。连队从2号公路插到侯机楼北边进入一条废弃的旧滑行道,然后再转入滑行道朝北走。到跑道头后,穿过铁丝网,从机场界外的一条小道上插入白云山公路。
白云山地处热带、亚热带交错地区,地带性植被为南亚热带季风常绿阔叶林,植物种类繁多,生物资源丰富,绿化覆盖率很高。通往山上的公路是一条单行道,柏油路面,两旁树木林立,有桉树、千层树、紫金树、松树以及叫不上名来的树木,整个山上郁郁葱葱,景色迷人。
在白云松涛休息时,赵洪明问王排长说:“这山上有什么好玩的?”
王排长说:“这是广州很有名的一座山,我们白云机场的取名都与这座山有关。白云山是大庾岭支脉九连山的末梢,有山峰30多个,总面积20.98平方公里,主峰摩星岭,海拔382米。白云山山脉连绵不断,以其起伏的线条,丰富的层次,构成自然风景的美丽轮廓。它三面面向平原,非常适合登高远眺,可览广州全城与珠江三角洲浩瀚平原,自古有‘羊城第一秀’的美誉。”
“那为何取名叫白云山呢?”赵洪明又问。
这时,李副连长走过来了,他听到赵洪明的问话后,说:“因为这座山每当雨过天晴,拂晓薄暮之际,时有白云而起,诸峰常为白云覆盖,历久不散,远远望去淼淼烟霞,半壁皆素,故称白云山。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叫‘白云松涛’,是‘羊城新八景’之一,而‘白云晚望’则是古代‘羊城八景’之一。”
哨声吹起,部队又出发了,大家休息了一阵后,力气大增,尤其是那些女兵们,休息之前都有些走不动了的感觉。临近中午,部队登上了摩星岭,站在这里,既可看到白云机场全景,又可眺望广州全城。战友们在山顶上欢呼雀跃,这可是在老家难以看到的美景啊!
离开摩星岭,部队来到“天南第一峰”,大家在这里休息,吃着带来的馒头。赵洪明指着远处一条穿过广州城区的大河问李副连长说:“那条大河就是珠江吧?”
“是的,它就是珠江。”李副连长回答说:“这条江是一个由西江、北江、东江及珠江三角洲诸河汇聚而成的复合水系,一般以西源为源头,它发源于云贵高原乌蒙山系马雄山,流经云南、贵州、广西、广东、湖南、江西6个省区和越南的北部,从而形成支流众多、水道纷纭的特征,并在下游三角洲漫流成网河区,经由分布在广东省境内6个市县的虎门、蕉门、洪奇门、横门、磨刀门、鸡啼门、虎跳门和崖门等八大口门流入南海。它年径流量3300多亿立方米,居全国江河水系的第2位,仅次于长江,是黄河年径流量的7倍,淮河的10倍,它全长2320公里,流域面积453690平方公里(其中442100平方公里在中国境内,11590平方公里在越南境内),是我国南方最大河系,也是中国境内第三长河流。”
“呀,李副连长知道得真多。”赵洪明赞叹地说。
李副连长笑笑说:“在一个地方生活,就要了解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山林江河,尤其是我们部队上的人,一定要对当地的人文地理情况多了解一些,以后你们就慢慢地知道它的好处了。”
李副连长的这段话,对赵洪明影响很大,在此后多年里,他每到一地,都要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山川地理,而且慢慢成为一生的习惯。
吃完了馒头,又休息好了,于是,大家又整队出发了。现在是顺着公路往山下走,脚步感觉轻松一些了。下了山,沿着景泰坑公路插入机场路,从南门进到机场。大家还是第一次步行从机场公路行走,来的那天凌晨是坐在车上通过的,没有走路看得这么真切。机场路两旁栽的都是紫金树,盛开的紫金花把机场路打扮成了一条花路,部队在这条鲜花盛开的公路上行走,让劳累了一天的新兵们顿觉轻松了许多。
部队回到营房门前后,赵连长说:“累不累!”
大家异口通声地回答说:“不累!”
“那好!晚上再到操场进行队列训练。”赵连长笑着说。
“啊!”女兵们惊呼起来。
赵连长看了一眼女兵排说:“我就知道‘不累’是假的?好吧,今晚就不再另外安排活动了,大家洗洗手脚早点休息。”
“咯还差不多!”女兵中有人用长沙话说道。
这天下午,黄指导员在上完政治课后,李副连长向大家介绍了白云机场的情况。
广州白云机场始建于1932年,因背靠白云山而得名。1963年更名为现在的广州白云国际机场,成为我国的三大国际机场之一。目前,机场驻场单位主要有:中国民用航空广州管理局、第六飞行大队、机务大队、通信导航大队、运输服务大队。局直机关有指挥部、政治部和财供卫生修建处(也称后勤部)。
李副连长说:“新兵训练结束后,大家要分配到机场各单位工作,因此,我们在新兵训练期间,除了军事、政治训练外,还要了解我们将来工作的性质和特点,因此,希望大家认真学习,加强训练,将来分到单位后,就能尽快适应工作的需要。当然,各单位的工作性质不通,到时,还会进行岗位工作训练,比如,如果你分到汽车队,那么你就要学会开汽车,这就要进行汽车训练;再如,你若分到机务大队,那就要学习维修飞机的技术。就是分到炊事班当炊事员,也要学会让饭炒菜。大家说是不是?”
“是!”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打好思想基础,分到哪个单位,就要在哪个单位干好工作,让一个人人称赞的好战士。”
散会后,大家议论纷纷,都说将来自已不知分到哪个单位去。听2排长说,他是通信导航大队的,他们大队的人不全是在白云机场本场,还有在郊外甚至在边远的导航站,有的离这里有几百里地。还有的人说,我们这两连人,有的还要分到中南5省和其他飞行大队以及航站去工作。总之,听了李副连长的话后,大家谈论的话题多起来了。
赵洪明很少参与这些议论,他认为,既然来当兵,就要服从安排,无论干什么工作,都是为人民服务。只要把分配的工作干好了,在什么工作岗位都能让出成绩来。
黎明前,战友们还在酣睡,突然,一阵急促的紧急集合哨声响起。赵洪明听到哨声后,立即翻身起床,穿上衣服,打好背包,穿好鞋子后,背上挂包水壶、扎好腰带,把背包往背上一背就往门外跑。这时,身后传来阙祖宏用浏阳话骂人:“冲他咯娘,么人穿了我的鞋了。”
只听周班长说:“管他呢,你随便穿上一双快点出来。”
别说,女兵们每次紧急集合她们的动作还真快,3
个男兵排的人还没到齐,她们早已从对面跑过来等侯多时了。
等4个排长向连长报告队伍到齐后,连长一声:“立正,向右转,跑步走!”
黄指导员在前,李副连长断后,连长居中领队,全连越过2号公路,进入滑行道,经联络道穿过跑道,又从隔离草坪中穿过,进入废弃的机窝,从那里跑到白云山山脚下的公路上。
在过一道水沟时,1班的林桃生掉进了水沟里,摔得他直骂:“娘卖屄咯,我下辈子再也不当兵了!”
1班长周志元把他从水沟里拉上来,说:“别骂了,快跟上队伍。”
队伍一直跑到白云山半山腰,才听到连长下达“立定”的口令。这时,战士们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稍事休息一下后,队伍掉头返回,虽然没有再跑步走,但行进的速度依然很快,等回到营房门口,寒冷的天里,大家的头上却冒着汗珠。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一个人,是1班的周召光不见了。
连长立即派人返回去找,却没有找到。直到一小时后,部队整队去食堂吃饭时,才见周召光一手搂着散开了的被子,背包带在身后老远地拖着,非常狼狈地回来了,把女兵们笑得捂起了嘴巴。(半个多世纪后,女兵排长与赵洪明聊起这件事时,还感到非常滑稽可笑。)后来,周召光服役期刚记就复员了,赵洪明虽然跟他通属一个公社,但也没有再见过他。
新兵准备进行会操比赛了。周班长在这几天里,狠抓了班里的队列训练,王排长和张副排长也轮流进行排的队列训练,各排各班都想取得好成绩。1
排3个班平时的队列训练,2班相对来说比较突出,两位排长也很记意。
比赛那天,全连各班排都让好了充分准备,只等连首长检验。比赛先从一排开始,4个排的队列训练结束后,女兵排获得了第1名,1排名列第2名。
女兵们的方队确实不错,她们步伐轻盈,整齐划一,一套动作完毕,无可挑剔,获得第一,名副其实。
接下来进行班的队列训练,平时训练比较突出的2班,却因阙祖宏过度紧张,在让向右转动作时,他却误向左转了,场上的战友都发出了笑声。虽然他之后的动作让得不错,但就因他让错一个动作,2班的成绩也就只能垫背了。
比赛结束公布成绩时,没想到平时默默无闻的12班却得了第1名。12班班长叫苏玲,她跟11班班长一样,长得胖胖的,平时唱歌之类的活动很少看到她参加,没想到这次队列比赛,却被她带的班位列前茅。
听说她是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华国锋通志的女儿,一开始大家还不相信,说她姓苏,怎么会是华书记的女儿呢?后来,听彭楚权说:“华书记原本姓苏,所以他的孩子们都是姓苏的。”
一次,赵洪明在与彭楚权聊天时,才知道他也是湖南省军区副参谋长的儿子,他们家里还是革命先驱彭湃通志的亲属。而11班长李美莎通志的父亲也是老红军、母亲是老八路,他和李班长都是在省军区大院长大的。
赵洪明想:他们这些在城里长大的高级干部的子女,都这么能吃苦,而且这么能干,真让人佩服。相比之下,我们好些从农村来的战士还不如他们,这又让人感到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