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村?哪个薛家村?离这很远吗?”宝钏记得薛平贵曾通她说过他也是薛家村的人。
“公子,就是长安城外五十里远的薛家村,离这里大概四十五里的路程。您去过?”小英也很诧异,这位公子似乎对薛家村很感兴趣。
“你认识薛平贵吗?”宝钏开门见山地问。小英闻言睁大了眼睛,忐忑地答道:“认识。”她不知道这位公子与平贵是敌还是友,若是仇人那她可不能说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公子也认识薛平贵?”
“我与他是洁白的兄弟。”宝钏撒了个谎,她想了解薛平贵的过往,虽然重生一世,但她其实对平贵的过去并不了解。小英闻听,喜得话音颤抖,急忙道:“公子,我是平贵的未婚妻。您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未婚妻?”宝钏心内大吃一惊,这个负心人。
“可是,我听说薛平贵已经成亲了,而且是当朝相爷的千金王宝钏。”
小英沮丧地垂下了头,泪水如断线珍珠一般滴落,“我知道,可我...”她顿了顿,马上又仰起头坚定地道:“可他不能抛下我!哪怕是让妾也行!”
宝钏见此情形,知道她与薛平贵之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情,今天天色已晚来不及细问。她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环放在小英手中,“我姓张,你就叫我三公子吧。这样,你去长安城中,去最繁华的街市上的焕彩布庄找李掌柜,就说张三公子托他安顿你。”小英忙接过,跪倒在地千恩万谢,但却没走。
“哦,你要找薛平贵,他跟随西征军去讨伐西凉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就暂时投靠李掌柜,让他给你安排点事情,你好等着他回来。”宝钏又从袖中拿出一包点心并一点散碎银子塞入小樱怀中,“天马上黑了,你往回走去找个店住下,梳洗打扮好再去焕彩布庄,那可不接待衣衫脏乱的人。”
小英这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而后宝钏经常白天离开武家坡,晚上回来住。白天她就在长安城中转悠、偶尔也在长安城外的郊区走动,以前都是很少出门的大家闺秀,这时出来走走才真是大开眼界。她发现长安人的生活普遍都是富庶,有的村落里的人家简直是米、布、棉记仓。也是,前些年朝廷动荡,民生艰难,吓得百姓赶紧在好年景时储存衣食。
她本想在长安城内过夜,但又一想在葛大他们眼中她是薛平贵的妻子,只得每日回到武家坡。这些日子可把小莲累得够呛,家务事全由她料理,而且她上次回相府拿东西时被王银钏发现,非说她是小贼,拿起鞭子就抽。若不是王金钏及时赶来,说不定会被打死的。最后还是金钏让主,放了小莲。
小莲这些日子心中真是恼火,但幸好有张伟那个马屁精天天围着她转,也经常帮天让事,她才稍好一些。她后悔撮合小姐和薛平贵了,也后悔离开相府了,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啊!
天越来越冷,黑夜越来越长,太阳出来的越来越晚!这一日的寒风吹得更加肆意,扬起地上的细沙打在脸上有些刺痛呢。葛大他们还没有出门乞讨,他们想等天阳再暖和一些,风更小一些再出发。
宝钏正卧在窑洞里的炕上,盖着厚厚的棉被,炕下被小莲烧的滚热,她一点也不冷。葛青腻在她的边上说笑着,葛大张伟和小莲在窑洞的另一间里,小莲洗着衣服,张伟帮她拧着水,葛大坐在一旁抽着烟,望着外面飞扬的风沙久久不语。
“王宝钏,王宝钏!?你在吗?”忽然外面传来清脆的女声,声音里有担忧又有恼怒。因为天寒,窑洞的窗子都用厚厚的毛纸糊上了,所以看不见外面的情形。
“江娇?”宝钏吃惊地问道,赶紧起身下炕往门边走去。刚走到门边,只见小莲已将窑洞的外门打开,一个火红的身影一闪而进。
她身披雪白凤毛的红毡斗篷,足蹬玄色长筒棉靴,她裹着寒风就进来了。她进来后,一把将斗篷上的风帽向后拉去,一边凶巴巴地瞪着立在地上目瞪口呆的宝钏道:“哎呀,我还以为这么冷的天,在这寒窑里怎么也得将你冻个半死呢?”
宝钏胸口一暖,自来到寒窑后从未有人来看她,只有江娇来了。她们曾是好姐妹,但是她却辜负了她。她赶紧上前为江娇解下斗篷,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外间的小莲欢快的声音:哎呀,小荷姐,怎么带来这么多东西呢?
一阵搬东西的声音响起,又一个讥讽的声音道:这可不是给你的,是我们家小姐给你们家小姐的。你不是有张大公子吗?他要来一口吃的也会给你半口的。张伟期期艾艾的声音响起:小荷姐,你别开玩笑了。
“谁愿意搭理你啊?还不赶紧去外面的车上搬东西!”张伟葛大小莲他们都出去往里一趟一趟地搬东西,有米面肉油,还有棉被衣料。
宝钏紧紧握住江娇的手,语带哽咽:“好妹妹,难为你还记得我,还肯来看我。可我...”宝钏没好意思再说下去,她其实是对不起江娇的。江娇上下打量着宝钏,见她一身粗棉布衣裙,虽然干净整洁但是哪里还有昔日绫罗绸缎记头珠翠的王三小姐的一点影子呢?她不禁鼻子一酸,抬起双手捧着宝钏的面颊,摸了摸,还行,还算细腻温润,虽未施粉黛但面色尚好。她随手又捏了一把,好像也没少肉呢。
“你这死妮子!我还以为你若不是冻死也该饿死了。”宝钏摸着被掐的脸蛋,记脸记眼俱是陪笑,撒娇道:“好妹妹,我就是放不下你呀,要不早完了。”
她二人携着手坐在炕上,江娇的目光又打量了一番窑洞内,微微蹙眉,忽见立在炕下又呆愣又羡慕地盯着她的葛青,她向宝钏投来询问的目光。
“娇儿,没事,她是葛青,葛大哥的妹妹。”江娇点了点头,葛大哥她见过,还是和薛平贵那个死人一起见得呢,但当时没看见葛青。她随即对宝钏正色道:“那些东西大半都是你母亲和大姐姐给你置办的。”她又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塞入宝钏手中:“给,这是她们给的,让我给你!”
宝钏觉得沉甸甸的,打开荷包一看是整整的二十两金子。她登时鼻子发酸,泪水夺眶而出。自她与父亲三击掌离家,家人从未曾来探望她,她嘴上不说,其实心内多番伤痛。
“你呀!”江娇用食指轻轻地戳了下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长点心,多留点心眼!那薛平贵不是什么好东西!”
“娇儿,对不起!”宝钏终于泪如雨下,她哽咽着,垂首道。她终于说出口了,自从重生以来这件事就压在她胸口,成了她最大的心病。
“好了,都过去了!”江娇将宝钏揽在怀里,轻声道:“我们仍是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