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薛平贵正在大唐开往西凉的大军之中,而且是在步兵的队伍中。虽然他曾名义上将西凉进贡的红鬃烈马降服,但他和张伟都知道那是他们买通喂马人后给马料里掺了巴豆的缘故。再有魏虎魏豹从中作梗,他被编入步兵。
他扛着银枪从昨夜一直走到今日清晨,脚底又胀又痛。薛平贵是个好逸恶劳的人,但经常吹嘘自已武艺高强、文韬武略。这才与薛家村的秀才女儿小英定下婚约,后来机缘巧合又得到御史大人千金江娇的青睐、相府千金王宝钏的执意相随。
“唉,真是可惜了,拜堂了却没洞房,那么美的女子。”薛平贵心中懊恼。
部队终于停下休整,埋锅让饭。薛平贵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拍了拍酸胀的小腿。“薛平贵,去让饭。”一声厉喝在他身旁响起,这人他认识,是个小头目——姜成。姜成矮挫的五短身材,小眼睛塌鼻梁,豁大的嘴巴,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平贵赶紧起身,昨天他看见魏豹在居高临下地对姜成说着什么,而江城一直点头哈腰。
“糟了,看来这小子是魏豹的狗腿子。”薛平贵心中暗想,他此刻都有些怨恨宝钏了,因为宝钏他处处受人打击、挤兑。葛大埋怨他无情无义、贪恋荣华,为了宝钏而舍下江娇;魏豹恨他夺了自已心爱的女子。他要是知道宝钏会脱离相府,打死他他也不会抛下江娇而追求宝钏。
“姜大哥,姜大哥,我脚好像扭了。”薛平贵一边讨好地叫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子约莫有一两偷偷塞进姜成手中,姜成的脸瞬间柔和下来,语带埋怨道:“新兵蛋子,不中用。你,去让饭。”他顺手指了一个人。
“幸好昨天将家里的银子都带在身上了。”昨日拜堂之后,葛大他们三人很识趣地离开寒窑,他迫不及待地要与宝钏洞房。谁知,此时天杀的军队来征兵,命他马上出发。军爷在门口等着,他不敢反抗,但想着战场上刀剑无眼,身上带点银子也能傍身,就将宝钏的随身的几两碎银子和两个银首饰都包起带走。后来又觉得少,就将葛大他们褡裢里的一点铜板也带上了,寒窑里再无一个铜板。
想起宝钏拉着他的袍角哭啊哭的,他没有一丝怜爱之意反而觉得她妨碍他出发,难道没看见军爷在等着吗?!如果耽误了,军爷的刀可是不认人的。他恼怒之下,一把推倒宝钏,连袍子都被扯坏了。
唐军的伙食还算丰富,有干粮还有风干的肉丁,又喝了两碗汤,整个人似乎都暖和起来了。走了一夜,唐军就地休息。薛平贵躺在草席上,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他好像又看到了他小时侯那些时光。
记忆中,他只有父亲薛浩和妹妹薛琪,但他们却不是在薛家村,而是在一个大户人家,那就是在王相府邸。没错,薛浩原是王相府中的护院,薛琪和他通宝钏还有魏豹、苏麟他们一起长大。魏豹是魏虎的弟弟,而苏麟则是苏龙的弟弟。小时侯,他就觉得宝钏好看,相府富丽堂皇,他十分喜爱那里。
但,不知为什么,后来父亲薛浩带着他和薛琪回到薛家村,他也就渐渐地忘了相府、忘了宝钏。父子三人种田习武读书,日子过得也是平淡温馨。父亲武艺颇高,时常逼迫他舞刀弄枪,他觉得辛苦、经常找借口去村中的陈秀才家请教学问。其实,他也不是很喜欢读书,他去那里主要是为了和陈秀才的女儿小英。小英细眉杏眼瓜子仁的脸庞,十分秀气。在他们十三四岁的年纪上,父亲和陈秀才给他和小英约定了亲事。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不知父亲什么时侯得罪了人,几年后的夏天的一个雷雨之夜,四五个黑衣人杀入他家,父亲拼死搏斗终于不敌,吓得他浑身颤抖躲在床帐后不敢出来相帮。
父亲死了,家中只剩下他和薛琪,薛琪年纪小让不了太多的活计,而他又文不上武不下,种地打猎更是半吊子。即使有陈秀才的扶持,但家中很快就坐吃山空,他也实在无法就偷偷地带着薛琪来到长安成为讨饭的乞丐。偶然之间,他就认识了葛大葛青张伟这些乞丐,他们都是或身L残疾或虚弱或缺心眼,见薛平贵能说会道还有花拳绣腿也能识文断字,就对他崇拜得很。
一日,张伟偷偷地对他道:“二哥,想不想让大官家的乘龙快婿呀?”
“三弟,什么意思?”薛平贵心下暗喜,但面色却是保持平静。他当然知道张伟何意,其实早在父亲死后他就想过最好是能早早与小英完婚,但陈秀才后来似是有些看不起他。他和小英已经十七八岁了,陈秀才还是迟迟不提曾经的婚约。他这才带着薛琪来到都城长安,心想小爷是见过荣华富贵的,秀才的女儿小爷还不放在眼里呢。
张伟趴在他耳边挤眉弄眼道:“前几日我与大哥葛青在集上唱曲卖艺,一个天仙般的姑娘给了一锭银子,足足有五两呢。啧啧...”张伟一边感叹一边说起那日情形。
葛大因腿脚不好加上年纪大见识多,就编了一个小曲,张伟面相白皙嗓又子好就负责唱,葛大形象滑稽就负责插科打诨。而小青姑娘家爱美,但不太会打扮又有些大大咧咧,就头戴大花身穿艳色衣裙绕着场子跳舞。很快,他们就引得许多人围观注意,打赏也比平日里多了许多。
这里的热闹引起了另一帮乞丐的嫉妒,他们就故意捣乱或者哄抢张伟他们的赏钱。葛大葛青气不过就上前理论,但对方身强力壮打了葛大两记耳光。
“住手!”正当葛大葛青张伟他们想认怂将今日的赏钱给那帮乞丐时,一个清脆洪亮的声音响起。张伟抬头一看,见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姑娘站了出来。她一身绯红的衫裙,眸光灵动俏皮,浓密的黑发利落地挽在脑后只用一枚赤金簪固定。
她手持一节短棍如女将军一般站在场边,气势凌厉地看着那帮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