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阿那支兀的队伍总得三百八十一人,李者来骑马在队伍的最前头。
李者来座下的骏马,鬃毛乌黑发亮,栗色的身躯高大健壮、线条流畅,神态高傲且双眸炯炯,马尾时不时轻摆。少女极喜爱这匹马,从来都是亲力亲为地照顾。
阿那支兀的队伍随着日出,在地平线缓缓出现。
按照鸿胪寺少卿的安排,阿那支兀队伍不从威州城中过,而是绕城外出发,李与李者来是赞成的。虽然威州当地都会与阿那支兀的商人有往来,但当地百姓对他们的军队、或者说是王族,都是不善的态度。即便是归顺的进贡队伍,也指不定威州百姓会有异议。这些事,想来应该是束县丞告诉给鸿胪寺少卿的。
李者来远眺,看见走来的队伍中,有两个马车格外显眼。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微微侧身往后看去。
鸿胪寺少卿来的时机正好。
“还好还好,没耽搁上。”鸿胪寺少卿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衣服,对着李者来笑笑。
“去将给少卿大人准备的马匹牵来。”李者来对身旁的星儿说道。
“哎哟哎哟李都尉真真是细心啊!”
马背上的少女通样回以一笑:“听束县丞说,您骑着赶来的马生了病,正好大将军府上还有几匹好马,便带多了一匹给少卿。护送路途不比寻常赶路,时间长且折腾,一匹好马能省下不少事儿。”
星儿将马牵来,少卿大人看到马连连称赞。
“少卿大人来得正正好,阿那支兀准备到了。”李者来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说道。
鸿胪寺少卿并未见过阿那支兀的大王子和大公主,对阿那支兀的了解也仅限于普通的外交渠道,不甚深入,早前的二十一部里,都没有算上他们。直到一年前,阿那支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二十一部中甚为强悍的上三部,并让其余的唯命是从,这才让大家知道这个部族的存在。思及至此,少卿瞥了眼李者来。
也正是那时侯,李上书圣人提醒到,边关的不仅仅是威州,其余四州都要万分提防外族来犯。就在圣人下令后第三天,果不其然威州、郢州、扈州都燃起了狼烟。而其中,威州的最为凶险,阿那支兀联通上三部直袭军营,还有其余五部硬攻威州城。
“可汗阿那伊年仅十五就坐上了部族首领,三十三岁拿下二十一部成为可汗,足以见其野心勃勃与阴险狠戾的手段。”束县丞招待少卿的时侯,边喝酒边说道,“去年最先提醒大将军的,就是者来。也是她,最先察觉到阿那支兀的动作。如果不是她提前带兵绕道阿那支兀的粮草营,夜袭火烧粮草,阿那支兀断不会放弃攻打军营的。当时大王子阿那史德和两位将军打得不分上下,说不准谁能笑到最后呢,突然得知粮草全无,五部又久攻不下威州城,只得选择暂时撤退。没想到啊没想到,者来猜得准准的!”束县丞举起左手两根手指,晃了晃,还打了个嗝,“就带了两千兵马,半路杀了阿那史德一个猝不及防。她用计冲乱了军队,将阿那史德的三个将领直接斩杀!一个小姑娘啊,才15岁啊!那长枪、那身手,勇冠三军!”
喝至兴头上,束县丞的嗓门也大了起来,就与那酒楼里说书的一样,眉飞色舞,“阿那史德恨极了者来,出师未捷,后面交锋数十,皆是输得一败涂地。听闻可汗阿那伊,倒是对者来很是欣赏。不奇怪嘛,二十一部啊,都是强者为尊,者来的名声在外族那可是响当当的。”
少卿点头称奇,但也有些担忧,问道:“可护送大王子和公主的,正是李之女哇,他们二人相见,不会……”
束县丞拍拍少卿的肩膀,说:“你放心,阿那史德再怎么不爽快者来,也不会闹事儿的,他也不敢轻易惹者来。更何况……”
有些醉意的束县丞,坐着也有些飘忽了,右手扒拉了少卿,示意他附耳过来。
鸿胪寺少卿听完束县丞的悄悄话,恍然大悟似的神情。
阿那支兀的队伍已经到了。
前头的马车,一个人影就跳了下来。
“怎么是你!”男子惊讶地问道。
李者来好笑地回道:“怎么不能是我。”垂眼看着不远处的男子,她挑了下眉。
鸿胪寺少卿赶忙出来打圆场,朝男子鞠了一躬,介绍道:“在下鸿胪寺少卿,卢奉。接圣旨,专程负责阿那支兀进贡团队的接待事宜。您就是大王子阿那史德吧?”说罢,细细打量了下这位大名鼎鼎的大王子。
阿那史德的双眸是罕见的碧绿色,眉弓深邃、鼻梁高挺,肤色更是深色的小麦,与晒阳光的李者来不一样,他是天生的肤色。都说外族人生的就高大,大王子也是;身上传统的金色纹样长袍,腰间诸多宝石镶嵌的精美腰带,还有乌黑的长发都编成了一绺一绺的辫子,还有着不少的金饰点缀,都衬着他异域风情十足、身份高贵。束县丞说大王子是外族出名的美男子,少卿觉得,还是裴侍郎更胜一筹。想了想,又偷偷转头看了眼李者来。
嗯……和裴侍郎更相配点。
李者来自然没注意鸿胪寺少卿的小动作。
阿那史德没好气地刮了眼李者来,只见她轻轻松松的神态,坐在马背上,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李者来身上仅是穿着朴素的乌色军衣,搭着金丝软甲,也没带着那把长枪,只一把唐刀挎在腰间,长发就用一条布扎着。如果不说,谁又会知道是这个少女将二十一部打得一声不吭的。
对比了下自已穿着打扮,还显得自已花里胡哨的。
“是我。”阿那史德还是回了鸿胪寺少卿,话音刚落,一个娇俏的女声从队伍中间传来。
“者来姐姐!”
众人望去,看到一名异域少女掀开了帘子,大大方方地站在车厢前。异域少女朝李者来这边用力地挥挥手,手上的铃铛镯子“叮铃叮铃”地响,在阳光下有些耀眼。
“阿那塔尼亚。”李者来喊了声。
少卿伸长脖子,也不太看得清楚公主长什么模样。
“少卿大人,我们就不耽误时间了,既然阿那支兀的进贡队伍到了,我们就出发吧。”李者来示意。
鸿胪寺少卿招呼到众人。
在李者来的安排下,护送队伍与阿那支兀进贡队伍,共通往圣都的方向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