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芋!
魔芋全身是毒,块茎则被山里人当成解蛇毒的良药。
要是不小心误食的话,轻则中毒,重则致命。
因此,这里的人们,根本没考虑过拿它当成食材。
魔芋在当地的成熟期一般在农历十月左右,但成熟后不及时挖掘也没关系。
留在土里过冬,除了耗费养料,以及果实太小可能会二次生根。
对于刘稷利用块茎制作魔芋豆腐,几乎没有任何的影响。
“先把成品制作出来,再拿到县城去卖个好价钱。”
确定了目标,刘稷说干就干。
第一步,就是收集制作魔芋的原材料。
“魔芋汁会让人过敏,没有塑胶手套只能先用油布,简单裁剪出一个袋子蒙在手上。”
刘稷不擅长针线活。
刚想硬着头皮尝试一下,忽然反应过来。
“我妹会做针线活!”
孤寡的记忆占据了人生大半,遇事习惯了单打独斗。
险些把两个小帮手忘记了。
身为农家子,这个季节哪怕地里没有农活可做。
村里的半大孩子,不是在村子后山挖草药,就是在挖野菜捡干柴。
哪有什么悠闲的田园光景。
因为在这里的普通人,光是填饱肚子,就要拼尽全力。
偶尔得闲,也是丰收时节后的休养生息而已。
不等刘稷去喊两人回来,两人已经匆匆出现在门外的栅栏前。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
扛着两大捆柴火,走在前头的三弟刘菽,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左右张望。
发现只有大哥在家,他紧握的拳头这才松开,急忙上前询问。
“大哥,听村里人说,周财主来闹事了?”
刘菽豹头环眼,声若巨雷,生起气来,光凭气势都能把人吓退好几步。
“周财主也就敢欺负大哥你老实,要是我在家,他还敢来吗?”
别看刘菽才十四岁,不到一米六的个头,比起刘稷矮了一头。
但他力大如牛,身体灵活,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可惜生在农家没有钱财和人脉,学武只能给人当打手去挡刀剑。
父母便拘着刘菽的性子,平时里不让他与人争斗。
明明早上吃饭时还见过面,但刘稷看着虎头虎脑的三弟,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伸手摸了摸刘菽的脑袋瓜,笑着安慰他:“往后只有大哥在家,他也不敢来,大哥刚才把他打跑了。”
“大哥你吹牛。”
“……”
温情的闲话家常是聊不下去了。
刘稷朝着二妹刘麦招了招手。
刘麦一米六出头,兄妹三人皮相都不差,但她更是天生丽质。
长得白净素雅,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依然气质出尘,不像是村姑,倒像是落难的大家闺秀似的。
这种美貌生在底层,便是一种原罪。
因此爹娘自小便叮咛二妹,平时出门都要往脸上抹一些灰。
此时刘麦却故意洗干净了脸回家,刘海上还沾着水珠。
看上去像一朵出水芙蓉似的,太招人了。
“大哥,我想、我想卖身为奴,你再把三亩田卖了,借一些银两,应该能助家里渡过个这难关。”
刘麦红着眼眶,但神色十分坚定。
长兄如父,与其让大哥将她卖身给那个贪财好色的周财主,还不如自选出路。
是生是死,好歹都是她选的,她绝不会埋怨大哥!
刘菽刚要拒绝,却见大哥突然身体往下一蹲,把他吓了一跳。
他还以为大哥同意让二姐卖身,惭愧地跪下了呢!
好在,大哥只是用手在地上抹了一把土,站起来抹到了二姐的脸蛋上。
“五十两银子而已,你们听大哥的话,三日内绝对能赚得出来。”
刘麦的脸蛋被大哥粗糙的手指刮得脸疼。
她呆呆地望着从容自信的大哥,心里生出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难道爹娘藏了巨额的私房钱,没让她知道,此时能拿出来应急?!
不等她询问,就见大哥从仓库里,把平时晾晒稻谷用的防水油布拖了出来,伸手在上面比划着。
“阿麦,来,先给哥裁剪一双防水手套。”
“阿菽,你去后山上捡几块老柳树皮,找个盆用清水泡着。”
刘麦和刘菽面面相望,不明白大哥这么做的用意。
但还是按照刘稷说的,忙活起来。
比照完大小,刘稷等刘麦剪裁完简易手套。
让她稍后将刚挖来的野菜混着糙米,煮一锅稀饭吃。
“大哥,这才中午,煮晚饭吃有些早吧?”
在这里,普通人一天才吃两顿饭。
但全家接下来要干苦力活,何况刘稷更习惯一天吃三顿。
“煮出来有用处,我还指着它赚钱呢。”
“好吧。”
刘麦语气十分的失落。
看来爹娘没有存下私房钱。
也不知道大哥怎样才能用一口铁锅,赚出五十两银子。
“除非我家的铁锅变成聚宝盆。”
刘稷听到二妹的吐槽,玩味一笑。
做人还是得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但他说指着赚钱的东西,可不是铁锅。
而是古法制作魔芋时,必不可缺的宝贝。
刘稷抄起锄头,将简易手套放进柳筐里,扛起锄头,往东边的山林里走去。
刘稷家就住在刘家寨的村东头,许多往山林里采草药,挖草药的,都会往东边的山林里去。
看到不少村民,刘稷正要开口打招呼。
不料,那些村民避他如蛇蝎一样,逃之夭夭。
“我是来挖魔芋的,我又不是魔芋,他们这是闹哪样?”
刘家寨民风还是很朴实的,大家平时也会互帮互助。
再者,身为遵守规则的底层弱者,再学不会抱团取暖,很容易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就在刘稷以为是他好几天没洗澡,把大家熏跑之时。
村西一个和二妹平日里玩得好的姑娘叶蔓蔓,突然像做贼似的,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刘大哥,周财主说了,这三日不许大家和你来往,否则就要收回佃给刘家寨所有村民的田地。”
叶蔓蔓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粉红的荷包,红着脸塞到他的手里。
“这是我爷奶让我给你的,刘大哥你可千万别灰心,不能卖身给周财主,我和我娘再去外婆家,帮你家借些银钱。”
说完,生怕有人给周财主通风报信,连累全村人。
叶蔓蔓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
刘稷打开荷包一看,里面是四块加起来约二两重的碎银子。
叶家是外来户,当初能在刘家寨站稳脚跟,爹娘帮了不少忙。
既然是叶家爷奶给的,一定是整个叶家全族凑出来的。
“周扒皮,威胁我一个人不够,居然要挟全村的人!”
梁子又多结了一道。
刘稷闷头快步往前走,没走几步。
又遇到两个同宗的堂弟,给他塞了两块银子。
算上叶蔓蔓,三人一共塞给他五两银子。
对比五十两的欠债,虽然是杯水车薪,但给了刘稷无限的温暖与动力。
他看着溪流边生长的一大片野魔芋,狠狠地磨了磨牙。
“撸起袖子加油干!”
迟早超越周财主,把刘家寨属于全村人的这片天给夺回来!
没有人食用的野魔芋,就像放在路边的金子一样随便捡。
不到两刻钟,打了鸡血的刘稷就挖了半筐,约莫五十来斤的魔芋块茎。
“家里合适的容器不多,这些够装了。”
背着柳筐回到家,野菜糙粥已经煮好了。
根本没有另一世记忆里的饭香袭人,带着皮的糙米,再配上苦涩的野菜,散发着一种陈芝麻烂谷子的气味。
真正的底层人,其实活得还不如牛马。
“大哥,饭煮好了,我这就把粥盛出来,给你腾出铁锅来。”
刘麦从石缸里拎了一桶水,用手捧了一把,就要把灶台里抽出来的柴火扑灭,免得烧干锅。
这时,放下柳筐的刘稷,眼疾手快地把盛粥用的干净木盆挡在刘麦手前,接住清水。
面对着刘麦不解的目光,他指着灶台下面。
“我说的赚钱需要的东西可不是铁锅,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