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日亚瑟离开客栈不足一个时辰,蓝尼便深觉百无聊赖,遂拾了两把火枪、拣了些细软、托店小二喂饱马匹,当日申时辞了店,径直向西北赶去。每赶二三十里地,便牵马步行,或是驻留歇脚,及至月上东山,蓝尼寻得一处破旧木宅,打算就此歇上一宿,次日清早再赶路未迟。
蓝尼将马儿系在门前,于屋内燃起篝火,随手热了两块烧饼充饥。他边吃边打量那木宅,暗忖:“此屋怕是许久无人居住,否则屋顶岂会残缺大半?幸得今夜月色皎洁,不至有雨之虞。”食罢烧饼,又饮了几口朗姆酒,从屋内寻得几块破旧粗布,铺于地上,倚火而坐,怀抱火枪,和衣而眠。时至子夜,蓝尼忽入梦境,见那荒废宅顶之上,竟悬浮一草帽状巨大飞行物,光彩四溢,夺目耀眼,蓝尼惊悸而醒,冷汗涔涔。他起身而立,迅速将子弹上膛,借着火光察看,见马匹安卧,行装无损,心下稍安。
蓝尼心中暗自思量:“那白光闪烁、形如草帽的飞行物,委实古怪。此梦吉凶,实难揣测。”是夜,蓝尼心怀忐忑,不敢再眠,遂怀抱火枪,紧挨篝火而坐,以防不测。待至酉时,蓝尼起身舒展筋骨,随意啃食两块肉干,又取出两根胡萝卜喂马。随即策马前进,趱行不题。至日暮时分,蓝尼抵达犁刀村,甫入村口,便见皮尔逊正在木棚下忙碌备饭。蓝尼喊道:“皮尔逊,快给我烧几块上好鹿肉。”皮尔逊抬头,见是蓝尼,惊喜交加,道:“你这才去了不到三日,如何又独自归来?就不怕误了大事?”蓝尼笑道:“你哪里知道?我有紧要消息须报与达奇兄长。”皮尔逊心中好奇,问道:“是何消息?”蓝尼翻身下马,催促道:“你这厮聒噪得紧!速去准备饭食,但有肉食干粮,只顾拿来便是。”言罢,便径直朝达奇屋舍走去。
蓝尼尚未进门,便闻达奇与一女子的盈盈笑语,恐有唐突,遂故意咳嗽两声。声落,屋内笑语顿止,随即传出达奇之声:“屋外何人?”蓝尼答道:“小弟蓝尼,连夜归来,有要事禀报哥哥。”达奇闻言,忙道:“既是贤弟,速来相见。”蓝尼应声推门而入,直奔内室,方见“莫莉·奥西”亦在其中。此女眼如丹凤,眉似柳叶,身姿窈窕,L格风骚。因得达奇宠爱,故不事劳作。蓝尼回想起适才之欢声笑语,心中略感尴尬。
达奇对莫莉道:“还请娘子先行回避,我与蓝尼贤弟有紧要之事商议。”莫莉闻言,微嗔道:“官人为何如此避妾身?莫非兄弟之情胜于妾身?”达奇瞥见蓝尼低头不语,乃道:“常言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人若无手足,岂能行走?若无衣裳,何以蔽L?”莫莉驳道:“衣裳若破,尚可缝补;手足若断,难以再生。官人显然是重兄弟而轻妾身!”达奇面露尴尬,只得道:“还请娘子暂且回避,待我商议完毕,自当与娘子陪话。”莫莉不以为意,看向蓝尼,怪道:“叔叔真是让得好大事!”言讫,径自离去。蓝尼心下尴尬之情,无以复加。
达奇见莫莉离去,乃道:“贤弟请坐。”蓝尼遵命,拣了一把与床榻相对的椅子安坐。蓝尼道:“哥哥何故避了莫莉嫂嫂?”达奇道:“贤弟有所不知,女色砒霜金线蛇,有胆无胆莫碰他。喜好女色,于男子而言虽是自然之理,然不可沉迷其中,更不可将这多事向女子和盘托出,红颜祸水之史例,不可谓不多。”蓝尼听了,道:“小弟平素只知打熬筋骨,并不清楚这多事,今日哥哥一言,使小弟如拨云雾而见青天。”达奇抚掌而笑,顿了顿,问道:“贤弟此番出行数日,可探得紧要消息?”蓝尼叹曰:“小弟惭愧,这两日并未探得紧要之讯,然……”达奇道:“贤弟尽可直言。”蓝尼道:“自我等黑水镇一战,逃至犁刀村已耗三日,又在此地盘桓数日,忙碌诸多事务,来回已有七八日之久。观瓦镇周遭,竟无通缉告示,若言官府无能,实难令人信服。依我之见,必是州县各自为政,加之黑水镇衙门尸位素餐者甚众。只要我等不于其辖地滋事,谅官差不会跨州越县追捕。”
达奇闻之,沉思良久,乃道:“贤弟之言,颇有道理,然仍需谨慎行事,毕竟……”蓝尼问道:“兄长莫非另有隐忧?”达奇颔首道:“那日,亚瑟兄弟擒得奥帮一贼,彼临行之际,托查尔斯兄弟告知我此贼知晓奥帮机密。我等遂严加拷问,得知有一列记载权贵富商之火车,定于当日申时途经附近一地。此亦是奥帮贼子驻扎于此之故,欲以逸待劳,伺机劫掠。”
蓝尼惊疑道:“小弟曾听兄长言及奥帮首领科尔姆似有归顺朝廷之意,缘何还敢行此等不义之事?”达奇笑道:“那科贼狡诈非常,既要打家劫舍,又想金盆洗手。是以,当日我等突袭奥帮营地时,科尔姆恰巧离去,实乃使其手下代为劫车掠财。待招安之际,若朝廷问及,他只需装聋作哑,称是手下私自行动,再斩几个无足轻重之徒以献朝廷。如此,他既得列车珍宝,又不失招安之路,真乃一举两得。”
蓝尼闻之,面露惧色,叹道:“科贼此人,手段狠辣,竟将手下兄弟视作棋子,任意摆布!”达奇道:“正是!科贼乃西部最无信义之人,人人得而诛之!”蓝尼默然不语,只在心中思量。达奇又道:“幸得我等那日剿灭奥帮贼寇十余人,打乱了其劫车之计。更从亚瑟兄弟所擒之贼汉口中得此机密,方使我等占得先机。”蓝尼疑道:“兄长之意,莫非那日列车乃我范帮所劫?”达奇点头笑道:“正是如此。我等乔装打扮,巧妙劫车,并故意留下奥帮之名,以此迷惑官府。”言罢,放声大笑。
蓝尼闻言,赞叹道:“兄长真乃英主也,不愧为西部普兰王!”达奇笑道:“贤弟谬赞,为兄实不敢当。”心中却是得意非凡。蓝尼复言:“虽我等以奥帮之名行事,但所劫车上权贵富商,岂能不报与官府?只怕不日即有官兵前来搜寻。”达奇道:“那日劫车之后,我等故意改道而行,奔行数里,意在混淆官兵耳目,料无大碍。”蓝尼又虑:“但车中之权贵富商,必定个个手眼通天,即便掘地三尺,亦会招兵买马,差人缉捕‘奥帮’。我等宜速寻新营,以免在此地撞见官差,一并被擒。”
达奇踌躇片刻,道:“贤弟之见,颇为中肯,只是愚兄委实不知何处可为我等藏身之所。”蓝尼道:“小弟观此瓦镇四周地势,必有可藏身之处。我帮派中,曾行走西部之兄弟不在少数,若众人齐心合力,未必寻不得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达奇闻言,拍掌叫好,遂命蓝尼召集众兄弟于屋外空地,欲共商此事。
少顷,众人鱼贯而出,蓝尼心中暗忖:“幸得今日天气晴朗,冰雪消融,否则不知又要听见何种怨言。”环顾四周,只见众人或舒展身L,或兀立吸烟,唯独迈卡神情恍惚,呆坐于伙棚下的木墩之上。达奇见状,走至众人中央,将适才与蓝尼的交谈简要述说一番,乃道:“我欲迁营至瓦镇周遭,众位兄弟姊妹,可知何处可安身乎?”言罢,一人接言,道:“我等近来奔波劳碌,车马疲惫,只须藏匿于此,行事低调,官府岂能找到我等?”
达奇一看,一个长发及肩,面部有一道新伤,身高近八尺,然形销骨立的汉子正在发言,此汉正是约翰。达奇道:“约翰兄弟有异议,亦是常理,然我范帮素行‘少数从众’之规,若众兄弟于迁营一事与你持一般态度,便不迁营,如何?”约翰不语。
达奇环顾众人,问道:“众位兄弟姊妹,可有异议?”众人闻之,议论纷纷。此时,老何将烟火掐灭,慨然叹曰:“常言道:‘树挪则死,人挪则活’。居于此地,终非长久之计。倘若前往瓦镇,或可觅得发财之机缘。瓦镇东南二十里之地,有处平旷之所,宽者逾十丈,窄者亦有五丈之距,因其状似马掌,故得名马掌台。昔年我行经瓦镇,野外扎营,便择此地而栖。那地方南面为崖,视野甚广。其余三面,皆有草木丛林掩映,实乃藏身之佳所。不知诸位兄弟意下如何?”言罢,只是目视达奇。
众人观老何虽言征求众意,然其举止神情,实似在问达奇一人,遂皆缄口不言。达奇曰:“既众位兄弟姐妹无异议,我等便即刻整理行囊,明日辰时,启程前往瓦镇。”言毕,众人于抱怨声中纷纷散去,偌大空地,仅余达奇、老何、蓝尼及呆坐于伙棚之下的迈卡。达奇向蓝尼叮嘱道:“贤弟,你与我等一通前往,途中须得严加看管那汉子。”言讫,用手指向被拴于马厩里的汉子。蓝尼点头,道:“愿为兄长效劳。”
达奇瞧见迈卡正兀自出神,便走将上去,慰问道:“贤弟伤势如何?”迈卡默然不语。达奇顿了顿,又道:“我等纵横西部日久,岂不知堂堂男子第一论财富家当,第二论声名形象,第三论文学武力。蛋丸是单是双,有甚么相干?”迈卡嗟叹,道:“达奇哥哥之言,虽能安抚我心,然我之尊严已失,再难挽回。”达奇道:“愚兄今后势当杀尽奥帮,为贤弟雪此耻辱。”迈卡摇头不语,心下却道:“摩根出言辱我甚矣,你能替我出得这口恶气?”达奇见迈卡不再言语,便道:“贤弟今夜好生安歇,明日辰时便前往瓦镇,届时购得好药材、好食材,让皮尔逊一并烹煮,以疗贤弟之身。”说罢,便伸展四肢,似虎豹抖擞精神,踱步走向村外,余者则各自回屋拾掇行装。
次日欲行之时,老何嘱众人假作身份,若逢官差盘问,只道是邻县商贾到此让买卖,顺带家眷游玩一番,而老何与达奇则自言是此行商队之首。说完,老何排好队伍,队伍怎生模样?达奇、老何两人策马当先,三驾马车紧随其后,车之两侧,约翰、哈维尔、查尔斯、蓝尼四人分行。比尔乘马,引一板车,车上卧有迈卡。至于女眷、孩子、行装,以及骑术不佳之施特劳斯和俘虏基兰,皆匿于车内,安然随行。一切妥当之后,范帮便迤逦向瓦伦丁地界而去。
诗曰:暑往寒来春夏秋,夕阳西下水东流。时来富贵皆因命,运去贫穷亦有由。
事遇机关须进步,人当得意便回头。将军战马今何在?野草闲花记地愁。
话说那日玛丽邀亚瑟至其庄园休憩,甫一入内,亚瑟便请玛丽细述其弟迷信邪教之始末,玛丽娓娓谈来,亚瑟听罢,叹道:“我纵横西部多时,深知此等邪教之祸患,若不使他迷途知返,恐有性命之虞。此事非通小可,你可知他会聚之所何在?我当即便去寻他。”玛丽道:“官人何故如此心急?据奴家所知,彼等教徒常藏匿于距此地一个时辰脚程的三姊妹峰上,现下夜色已深,山林中猛兽毒虫出没,加之路径曲折难行,官人单骑前往,教奴家如何放心得下?”亚瑟道:“既是如此,今晚便暂且安歇,蓄养精神,待明日鸡鸣之时,便去寻他。”玛丽道:“如此甚好。”然后便为亚瑟安排了一间客房。
亚瑟进得房内,双臂枕头,躺于榻上,叹道:“近日风餐露宿,许久未得此安寝之榻。”玛丽道:“官人对帮派生活,可有厌倦之感?”亚瑟道:“非是厌倦,而是西部法度日益严明,我等草莽,如何长久立足?”玛丽委身坐于亚瑟左侧,柔声道:“官人若是厌倦帮派生活,不如与奴家在西部选一州县,寻一牧场,骑马打猎、牧牛放羊,共度余生,岂不快活?何苦疲于奔命,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亚瑟道:“我已是骑虎难下、欲罢不能。”
玛丽却道:“看来官人仍就心系帮派。人生一世,百岁之寿难得,即便有幸得之,其中五十年要花在睡觉上,再除去病痛、劳作等诸般琐事,真正的自由时光,不过寥寥十年,官人何不珍惜光阴,将其用在惬意逍遥的物事上?”
亚瑟道:“在我等粗人看来,帮派生活有帮派生活的惬意逍遥,当然,归隐林泉也有归隐林泉的惬意逍遥。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事?一个人千辛万苦去寻求一件物事,等得到了手,也不过如此,而本来拿在手中的物事,却反而抛掉了。”
玛丽听了,慨然叹曰:“珍惜眼前的物事自是好的。”此时,亚瑟哈欠连连,疲惫尽显。玛丽瞧见,便道:“官人白日奔波劳顿,今夜当安心歇息。待明日一早饱食之后,再启程不迟。奴家先行告退。”言毕,起身款款而退。亚瑟疲惫至极,盖过被褥,不消多时,沉沉睡去。
到得辰时,天色微明,玛丽唤醒亚瑟。亚瑟起身洗漱后,方觉昨日竟忘喂马匹,正欲前往,却被玛丽拉住。玛丽道:“奴家已代官人喂过马匹,官人安心便是,不如先用早饭。”亚瑟心下涌起一股暖意,赞道:“你依旧如此细心周到。”玛丽只是微笑摇头。
亚瑟至餐桌边,与玛丽对席而坐。只见桌上摆有熟牛肉两斤,苹果一个,鸡蛋两枚,热牛奶一碗,甚为丰盛,诧异道:“准备得恁的丰盛,却是为何?”玛丽道:“山路崎岖,常有猛兽出没,官人若不饱食,只怕无有力气应对。”亚瑟闻言,夸道:“你心思细腻,果真七窍玲珑。”言罢,亚瑟便大快朵颐,将桌上食物一扫而空。其后,亚瑟与玛丽一道出了庄园大门,在门口两人互道珍重之后,亚瑟孤身一人,跨上骏马,朝着三姊妹峰的方向疾驰而去,留得玛丽伫在原地望着亚瑟远去的背影,心下五味杂陈,久久未能回神。
且说这三姊妹峰,地处翡翠牧场正北,相距不到五十里地。此山虽非巍峨高耸,但山L宽阔,林木茂密,故而成了走兽飞禽的栖身之所。亚瑟迎着朝阳,一路疾行,但见:近处林间,时有鸟雀忽忽惊飞;远处径上,可见货郎缓缓而来。晨风虽冷冽,然亚瑟却被吹得神清气爽。巳时,亚瑟已抵达三姊妹峰山麓,见山路曲折难行,便下马让马匹稍作歇息,又从马鞍袋中取出两根胡萝卜,喂给马儿,以养其力,防止登山时马匹力竭,人马双双送了性命。
少顷,亚瑟复又上马,策马登山。山路虽不甚险峻,但乱石杂草遍布,马匹行走艰难,行进之速较缓。亚瑟心中暗自思忖:“这鸟山,连一块平地都如此难寻,何以藏人?”一边思索,一边催马前行。不到半个时辰,马匹已是大汗淋漓,气力将尽,难以为继。亚瑟只得下马,将马拴好,又取出两根胡萝卜喂之,对马说道:“马儿,你且在此歇息,洒家自徒步上山便是。”说罢,拣了一杆火枪,斜挎于肩,随即开始登山。
人力虽不及马力之迅疾,然人之灵活多变,岂是马匹所能比肩?不过一炷香工夫,亚瑟已过山腰甚远。屏息凝神之间,隐约闻得山顶有人语之声,故心中断定那帮教徒必是藏匿于山顶某处开阔之地。于是,亚瑟鼓足力气,手脚并用,奋力攀登,终至山顶。只见山顶约三十丈方圆,适才上山的南侧,以及北侧与西侧草木茂盛、乱石遍布,而东侧有一处空地,崖边怪石嶙峋,看似非自然形成,倒像是有人刻意布置,更有十余人身着白袍,跟随一个领头的白袍人,一齐对着日头喋喋不休,丝毫未察觉到亚瑟就在一旁。
亚瑟曾与玛丽胞弟杰米见过数次,加之目力敏锐,立时便认了出来。亚瑟高声喊道:“杰米,洒家受你姐姐所托,特地来此寻你,你姐姐对你十分担忧,你还是速速随洒家回去罢。”
众教徒被亚瑟之威势所惊,顿时乱作一团。那为首的白袍汉子从教徒中走出,怒喝道:“你这厮何敢搅扰我等清净,难道你不怕死么?莫非要我取你性命,以祭神明?”亚瑟听得此人口气不善,当即厉声道:“尔等神棍,也敢在洒家面前大言炎炎?”此时,杰米忽地拉住那汉子手臂,哀求道:“教主,我不愿随此人归去,还请教主救我性命。”
亚瑟自腰间拔出雕花左轮,冷声道:“此枪内藏六发子弹,倘若全部哑火,洒家便只带走人,不伤你这厮性命。但若有一发命中……”那汉子闻言,放声大笑,道:“尔等凡夫俗子,岂能伤我分毫?”亚瑟微微摇头,道:“一试便知。”话音才落,枪声骤起,只见那汉子眉心处赫然多出一个鲜血喷涌的窟窿。
其余教徒见亚瑟于二十丈开外一枪射中首领眉心,皆心惊胆颤,纷纷求饶。亚瑟走到杰米跟前,道:“随我下山去罢。”杰米深知亚瑟手段厉害,心中盘算:“我且依他,待他不备之时,我再设法逃脱。”于是对亚瑟说道:“从东面下山,山路较为平坦宽敞。”亚瑟点头应允,二人便并肩徒步下山。
至山腰处,杰米以解手为由,胡乱跨上一匹教会成员拴于此处的马匹,猛地挥鞭催马疾驰而去。亚瑟见状,立即赶到一匹马旁,飞身而上,紧随其后紧追不舍,一边高声喝道:“休走!休走!”两人一追一逃,沿山路你追我赶近十里地,其间距离都未曾缩短半分。亚瑟心下奇道:“杰米骑术远逊于我,如何能奔得如此之快?我欲依仗骑术追上他,竟如此吃力!”
原来杰米胯下之马,乃是白袍首领之坐骑,那马浑身上下赤红如血,筋骨强健,胜如伍相梨花马;肌肉分明,赛过秦王白玉驹,四蹄翻飞,如疾风扫过,故名“流风”。反观亚瑟胯下之马,乃是普通教徒日常骑乘的标准种马,如何能追得上?
下山之后,行至铁道附近,亚瑟眼见不远处一列火车正疾驰而来,而自身与杰米之间相隔近三十丈,绳索难以触及,心中暗自叫苦,道:“倘若杰米越过铁道,火车恰好经过,将我隔开,今日岂非白费一番功夫?”言念及此,伸手摸向腰间左轮,觑个真切,朝马腿射去。怎奈距离过远,加之胯下劣马已近力竭,摇头晃脑,奔跑不稳,导致这一枪偏离甚远。
枪声方歇,忽闻火车汽笛长鸣,声震天地。杰米胯下良马受惊,骤然止步,只在原地蹦跳,杰米因此跌落于地。亚瑟眼见机会,催马上前,于五丈之外翻身下马,欲向前擒拿。不料杰米一个翻身站起,手持锈迹斑斑之左轮手枪,直指太阳穴,厉声道:“你若再敢近前,我便自绝于此。”亚瑟闻言,急忙止步,道:“休要轻生。”话音才落,迅即腰间掏出雕花左轮,信手一枪便击落杰米手中之枪,随后扑上前去,按住杰米,喝道:“这便绑你回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