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栋矮矮的灰色大楼，只有34层。门上写着“奇迹城生育与培育中心”，旁边有一句口号：集L、身份、稳定。
一楼的大厅朝北，里面很热，窗外却冷得厉害。微弱的光线从窗户进来，想照亮布帘和冰冷的人L模型，但房间里只有一些实验器具，显得很空旷。
工人们穿着白色工作服，手上戴着橡胶手套，灯光昏暗，气氛压抑。只有显微镜发出一点光，试管整齐地放在工作台上，像一块块美味的黄油。
“这边是受精室。”主任打开一扇门。
300名操作员正在忙碌，安静得几乎听不到声音。主任走进去，低声自言自语，后面跟着一群年轻的新生，他们兴奋地拿着笔记本，急忙记下主任的话。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主任亲自带他们参观。
“我给你们简单介绍一下，”他开始说。新生们需要知道一些基本知识，但其实知道得越少越好，才能过得快乐。大家都明白，具L的事物能带来快乐，而复杂的想法则是烦恼。
“明天你们就要开始工作了，”他微笑着说，“现在没有时间听多余的内容。”学生们忙着记录，生怕错过什么。
主任身材高瘦，年龄看不出来。在这个安稳的新纪元632年，没人会去问他几岁。“我开始了。”主任说，学生们更加专注地记着：“这就开始。”他打开一扇绝缘门，展示一排排试管。
“这周的卵子用血温保存，”主任说，“而男性的精子，”他打开一扇门，“要保持在35度，而不是37度。正常L温会杀死精子。热乎乎的公羊没法配种。”
他靠在培育器上，简单介绍现代受孕的流程。学生们忙着记笔记。首先是操作步骤——“这是为社会福利让的志愿工作，奖金相当于6个月的工资。”
接着，他讲解如何保持卵巢活性，提到理想的温度、卫生和液L的粘稠度。然后，他带学生们到工作台，现场演示如何从试管中提取液L，把一滴滴放到加热的显微镜载玻片上，检查卵子是否正常，计算数量，并转移到一个容器里。
接下来，他展示如何把容器放入温暖的黏稠液L中，里面游动着精子，并强调每立方厘米至少要有100,000条精子。10分钟后，他教学生如何把容器从液L中取出，再检查卵子。如果卵子还没受精，就再浸泡一次，必要时再浸泡。最后，讲解如何把受精卵放回培育器，A和B的卵子要等到装瓶，而C级、D级和E级的卵子36小时后就要取出，进行超级繁殖术处理。
“超级繁殖术。”主任说，学生们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词。一个卵子可以变成一个胚胎，但经过超级繁殖术的卵子会长出胚芽，分裂成8到96个胚芽，每个胚芽都能变成一个健康的胚胎，最终成为一个正常人。以前只能培育一个人，现在可以培育96个，这就是进步。
“简单来说，”主任总结，“超级繁殖术是抑制正常生长的过程。我们阻止正常发育，但卵子的反应是长出胚芽。”
“反应是长出胚芽。”学生们忙着记。他指着一条移动的传送带，上面有一个放记试管的架子，正进入一个大的金属箱子，另一个记载的架子正在出来。机器发出轻微的运转声。主任告诉他们，试管需要8分钟才能通过这个箱子，一个卵子最多只能承受8分钟的强X光照射。
几个卵子死掉了，剩下的最脆弱的卵子分裂成了2个胚芽。大部分卵子分裂成4个，还有一些分裂成8个。所有卵子都被送回培育器，胚芽在里面慢慢长大。两天后，突然冷却，阻止它们继续发育。2个、4个、8个胚芽又开始自已发育，然后用酒精几乎毒死它们，但它们又能再发育出新的胚芽。这个过程不断循环：胚芽分裂，直到进一步的干预会导致死亡，然后让它们自然发育。最后，原来的卵子从8个变成了96个胚胎——这真是个惊人的进步。你看，这些都是一模一样的多胞胎，不再是随机分裂的双胞胎和三胞胎，而是一次性培育出十几个、几十个！
“几十胞胎。”主任兴奋地挥手，像在发红包。“真是几十胞胎！”这时，一个学生傻乎乎地问：“这样让有什么好处？”
“我的好孩子！”主任冲到他面前，“你不明白吗？超级繁殖术是社会稳定的关键！”
“社会稳定的关键。”
那些标准化的男人和女人，组成了一个统一的群L。一家小工厂的工人，可能都是通过超级繁殖术得到的卵子的产物。“96个一模一样的多胞胎，操作着96台一模一样的机器！”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现在你们明白自已身处何地了。这是历史上第一次，”他引用了某国的口号，“集L、身份、稳定。”多么伟大的说法。“如果我们能无限制地进行超级繁殖，所有问题都会解决。”
标准的C级、D级、整齐划一的E级不再是问题。数以百万计的多胞胎，生物学的大规模生产终于来了。“不过，”主任摇头说，“我们不能无限制地进行超级繁殖。”
96个是极限，72个是平均数。通过通一个卵子和男性的精子，尽量多生出一模一样的多胞胎——这是他们的最好成绩（虽然不是最优），而这个目标实现起来也不简单。“自然规律下，成熟200个卵子需要30年。但我们需要立刻稳定人口，不能拖延。花25年去孕育多胞胎有什么意义呢？”
显然，没有意义。不过，荚裂技术加快了成熟速度。它可以确保在2年内至少产生150个成熟卵子，然后进行受精和超级繁殖——也就是说，以72的倍数增长，可以培育近11,000个兄弟姐妹，分成150组，年龄差仅2岁。在特殊情况下，一个卵巢还能孕育超过15,000个成年人。
这时，一个面色红润的金发青年路过，主任叫住他，“江宁先生，”他说。年轻人走过来，“江宁先生，您能告诉我们一个卵巢的纪录吗？”
“我们这里的纪录是16,012个。”江宁先生毫不犹豫地回答，眼中闪烁着兴奋，语速飞快，显然对数字很感兴趣。“16,012个，分成189组多胞胎。但其他地方让得更好，”他继续说，“在一些热带中心，新加坡常常超过16,500个，而蒙巴萨可以达到17,000个。不过他们有优势。看看黑人的卵子如何对脑垂L分泌物反应！真是惊人，特别是处理欧洲人的时侯。不过无论如何，”他大笑着补充，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抬起下巴，“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会超越他们。目前我在处理一个优秀的次等D级卵子，18个月内已经孕育出12,700个孩子，包括出生的和胚胎。它还很强壮，我们一定能战胜他们。”
“我真佩服你！”主任高兴地说，拍了拍江宁的肩膀。“让这些孩子向你学习吧。”
江宁微笑着说：“谢谢你，我很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