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中的万幸,蒲兰彬刚刚被传染,而且他平日每天早晨都会打一套拳锻炼,身子板很是结实,目前只是轻症。
但那两个不幸感染的老大夫,就没这么乐观了。
赵锦儿戴上面巾,罩上罩袍,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把每个病人都检查了一遍。
将近五十个病人,重症又那么多,赵锦儿累得筋疲力尽,不得不制定了新的治疗计划。
病人太多,这病的传染性也越来越强,不能再放在家中治疗了,我想把所有病人集中到一起,隔离治疗。这样,方便我看管病人,没病的人,也不用再担着被传染的风险。
蒲兰彬虽然病着,脑子却很清醒,就这么办。
秦慕修也开口道,隔离病人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你说。
那些病死的病人,得赶紧集中火化掉。
蒲兰彬点头,你说得不错。病死的尸体就是传染源,若停灵在家,再大办丧事,只怕不知得传染多少人。传我的命令,即刻把尸体一齐焚烧了。
此命令一出,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可谓哀声遍野。
怎么能这样,我家老头辛勤一生,临了竟然连个丧事都不许办吗!
我妻子为这个家操劳半辈子,生了三个孩子,竟然连让孩子们给他们娘守灵的机会都剥夺了吗
我们不怕得病,我们就想体体面面的送走亲人,不行吗!
蒲兰彬在屋内听了这话,愁眉不展。
愚民!这是他们自己的事吗这事关一国之运啊!
秦慕修轻轻叹口气,大人,他们刚刚失去亲人。
蒲兰彬闻言,也唯有叹气。
沉默片刻后,挣扎着起身,我出去说服他们。
赵锦儿连忙阻拦,大人,您别忘了,您现在也是病人!这么折腾,你的病情会恶化的!
我身体底子强,不碍事。
秦慕修一语中的,您身体底子强,未见得外头的村民身体底子都强。
蒲兰彬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也是个传染源,一时间懊丧不已。
我出去试试,看能不能劝动他们,若劝不动,大人只能用官威压人了。秦慕修不无戏谑道。
蒲兰彬无奈一笑,你小子,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打趣你大人我。
出了院门,只见门口围了七八个情绪激动的村民。
一见到秦慕修,就面红脖子粗道,郡守大人呢!我们找郡守大人!
咱们郡守大人,为了控制疫情,亲自下乡指导防疫,如今也染病在身,正卧床休息呢。秦慕修淡淡道。
此言一出,村民们方才还激动不已的情绪,声音不自禁的就低了下来。
郡守大人这些日子,在村里为病人奔走,那份赤诚,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他自己也得了病,他们怎么就一时糊涂,竟然到他的病榻外闹。
郡守大人他……严重吗
方才闹得最凶的大娘支支吾吾问道。
秦慕修点头,很严重,朝不保夕。
大娘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怎么办,大人病成这样,咱们的事儿……
秦慕修道,你们是为了亲人的丧事来的吧
大娘顿时抹了抹眼泪,是啊,大人下令,让我们把亲人一把火集体烧了,这不是剜我们的心吗他们生前已经受了那么大的病痛,死后竟然连个像样的丧事都办不了……
诸位亲人过世,悲痛之情,我们都能理解。若是往日,为死者办场体面的丧事,是再有理不过的。但现在这个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这病凶险得不亚于山里的猛虎,大人这个命令,是为了让你们失去亲人的惨剧不再重演。望你们谅解!
大娘哭道,道理我们都懂,但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你们的亲人,是被病痛折磨致死的,我相信,如果他们在天有灵,绝不愿意看到你们为了给他们办丧事,而把自己置身被传染的险境。
一个女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呜呜~~没错,我爹死之前说了,他死了啥也别办,就一把火烧干净。家里人都好好活着,才是他愿意看到的。
另个女人也哭起来,我男人也这么说,可我们哪忍心啊!
秦慕修道,死者为大,死者的遗言便是他们的夙愿,诸位保护好自己,便是对死者最好的祭奠。
这话说出来,这些村民都呜呜哭了起来。
一旁的赵锦儿于心不忍,道,尸体焚烧后,还是可以办丧事的,你们可以供奉骨灰,也不耽误守灵。
大娘擤了擤鼻子,可以吗
秦慕修点头,可以,只是不要邀请亲友,自家人可以守灵。
村民们的情绪总算好了些,但还是伤心得很。
秦慕修又道,等郡守大人痊愈,我向他提议,看能不能给你们补偿一点丧葬费。
已经失去家人了,若能补偿一笔丧葬费,也算一点安慰。
话说到这份上,这些家属哪里好再闹,哭哭啼啼的回家了。
尸体焚烧后,各自领回骨灰,用骨灰代替遗体,也算成全了丧事。
处理了病尸的事,赵锦儿便开始物色隔离地。
她看中了祠堂。
王家村王氏后人多,出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几个后辈便出资修了这间大祠堂。
前前后后共有九间屋,宽敞得很,足够容纳下所有病人。
不料有人听说要把病人搬到祠堂统一照顾,又开始闹腾。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死人你们拉去集体烧了,现在连活人都不放过吗
该不会是为了不再传染,想把病人都处理了吧
种种猜测,让隔离陷入困境,根本无法实施。
赵锦儿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是好,病人分散在全村,漫说会不会传染给家人,我也看顾不过来呀!到时候,只会造成更多死亡。
一筹莫展之际,汤大夫来了。
丫头,你想把这些病人隔离开,是不是
赵锦儿连连点头。
我去帮你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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