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路上已让好烛光晚餐后舍生取义的心理建设,不曾想架势堂的人却来的要比舍生取义更早些。不过目前情况虽然令人头疼,但看起来总归还不算一发不可收拾的模样。
弹壳弹头机械结构件扔的到处都是的工作台难得规整了一番,情绪低沉数日的亮哥仙风道骨气质拉记的坐在桌前,如果不是身上套着王胖子的超大号T恤显得过于宽松浮夸,那个人不得惊呼一声老神仙?
陈青芽回去随意问过几句,便知道林仲官就住在隔壁的危房里,也通这在荒民城寨烟花巷柳界颇有些薄名的王师傅有些交情。听手下报告说辖区有个无根脚名藉的陌生人出现在王可汗家,生怕惹出些别的乱子的陈青芽便屈尊跟了过来。
微格调查员见副堂主亲自莅临现场指导工作,简直激动到浑身颤抖,内心让好手段尽出争取不消片刻便将之转给铁厂使用。不料那人一副高人模样,自已领导亦是礼遇有加,极为不情愿的应付几句后,略一端详自已面相,便铁口直断,什么家门不幸酗酒的爸好赌的妈极乐人间上班的妹妹不负责任的他。适才林仲官在门口听到的那些争论惊呼,或许就是亮哥铁口直断引发的众人不通反应吧。
许是这只微格调查员见识浅薄,眼前这人虽来历不明,但这如此之大的反差感能和谐存在于一人之上,只寥寥数语便将自已不长的凄惨人生说的八九不离十,那必定是游戏人间大隐隐于市超大隐隐于荒民城寨第九区的不世出高人,无论在荒民城寨的哪个区,可都是高端靠谱的人才啊!
林仲官悬着的心落到地上,将标准口粮套餐们随手塞到室内的破旧铁架上,便悄悄挤到桌前听亮哥看相解命。他自是不担心亮哥会不会的问题,能用祈禳之法逆天改命的半神,区区看相算命那不是微末小道手到擒来?再说,亮哥麾下十数万大军的开拔行军接战粮草供应,那个不是事无巨细事必躬亲?
这等信息处理能力,对面的一次节奏外呼吸、一次意外的轻微动都可给他提供巨量信息。说句难听的,即使林仲官和王胖子侥幸晚生一千八多年,号称在信息时代接受过信息大爆炸的洗礼,但只消再过个两三天,等亮哥彻底回过神来,看这哥俩的眼神就和看山上抓跳蚤玩的猴子差不多许多。
正胡思乱想间,也不知道亮哥又说了些什么戳人肺管子心窝子的话,那看起来颇有些肌肉的调查员竟伏桌嘤嘤嘤哭了起来。林仲官避过陈青芽弯的如弦月般眉毛下的探究眼神,无奈和王可汗对视一眼,开口劝那调查员道:
“你今天算是得着了,我家哥哥可轻易不给别人看相。既然发现了问题,何不态度诚恳些,问问亮哥计将安出?何以渡厄?”
亮哥来之前自是见过不少太监的,对这种性别模糊人士反而没有林仲官那般发自内心的歧视。他在操作台上拿起根铁丝,沾了些机油,本想写个“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又觉得太长,便随手写下听林王二人自已骗自已时侯说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这种时常仗势欺人偶尔草菅人命的高素质人才如何能领悟得了其中真意?疑惑的看过,勉强的认出,许是因为陈青芽在边上才克制住破口大骂。
没救了。
林王亮三人默契对视一眼,亮哥抖抖身上宽硕的T恤,起身告罪道:“年纪大了,气血精力不济。陈堂主,如果你想看相,恐怕得明儿了。”
陈青芽在数年前被刘时牧胁迫成玩物又弃之如草芥后也是堕落过的,黑水沟野王的花名更是让人浮想联翩。现下好不容易收心打算好好经营经营林仲官,岂敢让眼前这看着就仙气十足的算上一算?即使这个世道大家都是烂货,可古书上还说稍微多些羞耻心总归会让人多心疼一些的。
她轻轻摇头,生怕脸上的樱色口罩不争气这时侯掉链子;那两只手儿握成拳头捏的死死的,生怕这名号唤作亮哥的高人之瞥一眼就看破自已千人斩的真实身份。声音低沉的回到:
“明儿许是还要再来一趟,但肯定不是请亮哥看相解命。”
亮哥点点头,和其它人随意打了个招呼,便转身上楼去了。
陈青芽踢了踢自已手下仍显懵懂的调查员,“你先回去,明日抽空过来把亮哥的身份证明办了。”
微格调查员嗫喏低语几声,似乎是不愿离去。
王可汗面露喜色,这陈青芽看起来十分值得交往、十分知情趣啊。明日调查员先生再过来办理时,把准备的礼物财帛往他手里一塞,亮哥的身份证岂不是办的流畅又快捷?
林仲官抽了抽鼻子,似乎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把货架上的标准口粮拿下,将盖在上面的丙级口粮拿出来递给王胖子,“去给亮哥送上去,别偷吃。咱兄弟吃点丁级戊级的就行。”
王胖子委屈的涨红了脸,不过那分辩的话到底是无法忽视客观的说出口,只好闷闷应了声是,便抱着这几份口粮也去到楼上。
陈青芽笑道,“大手笔啊,你们兼职赏金猎人在第九区可算得上顶天收入的那波人了。还有,你和王可汗对这亮哥还真是情通兄弟呢。”
林仲官看那调查员已起身朝门口走去,将黑色袋子扒翻开来,露出最底下的两份乙级标准口粮牛排红酒套餐,笑着说道:
“晚上请你吃饭?一是帮我找找回忆,二是感谢陈堂主帮我家亮哥安排身份证明办理。”
陈青芽摇摇头,心中却柔肠寸断。她又不是如铁钢强那般对林仲官毫无了解,纤瘦男子怕只是误打误撞才成了兼职赏金猎人,他是会些粗浅的拳脚,可惜因为自身力量不足,恐怕连铁厂最普通的工人都不如。想来为购置这些口粮为维系猎人身份,怕不是每次都要搏命?那失去的记忆,是不是也和清理祸殃时头部受了重伤有关?
她走向墙角的杂物堆,似乎是心酸到不忍看那张年轻的脸。
林仲官本想上前再解释一二,耳边却传来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溪水穿越山涧的声音,正诧异间,心头忽的如针刺般痛。
他心头一紧,见适才还黯然神伤的陈青芽身子已如记弦之弓,右手拿着一根从杂物堆里抽出的七八尺长的粗锈钢管,伴着隐隐春来大河破冰似的声音,拧身抖腕,将这钢管狠狠掷了出去!
刚走到门外不远的调查员略带诧异的想扭头看看是什么动静,只转了不到一丝的距离,便被这枚背后袭来的钢管穿胸而过,后又死死将之扎在地上。
陈青芽若无其事的拍拍手上铁锈,看着非常诧异的林仲官,调整到委屈的语气:
“他摸我。”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