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岚将药瓶放在桌上,径直走到床边。
她看着男人屁股上的那支崭新箭矢,思索再三后,果断伸手去拔箭。
直到箭簇完整拔出,男人竟全程未吭一声。
叶思岚忍不住在心中敬这哥们是条汉子。
而后利落地解下他身上的斗篷,挂在床尾。
视线再次移回男人受伤的屁股上,不由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良久,她甩甩头抛开杂念,朝那只高高翘起的屁股伸出手,小声默念道:“我是在救人,我是在救人,不是在揩油。”
可手刚放到男人屁股上,方感受到片刻的软弹,下一刻却瞬间被一只青筋暴起的遒劲大掌紧紧钳住。
“放肆!”
低沉沙哑的男声猝然响起。
叶思岚不禁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声音吓了一跳。
男人的手很冰,覆在她手腕上有如冰锥一般。
只是比这更冰的,是那双不知何时睁开的森冷眼眸。
那双丹凤眼微微上挑,两道浓眉紧蹙,半开半阖的眼瞳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我......”
叶思岚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竟一时语塞。
“我不是要占你便宜......”她赶忙定住心神,解释道:“只是你、你屁股受伤了,我想帮你上药。”
说罢,她有些心虚地将视线移开。
男人置若罔闻,扑扫着浓睫快速扫视了屋内一圈。
而后看着她哑声开口:“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叶思岚微微一愣,下意识脱口回道:“这里是石原村,方才我跟妹妹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你中箭受伤躺在路边,就把你救回来了,我是......”
话至一半,她忽然有些不爽地住了嘴。
奇怪。
这人浑身上下怎么莫名透着股强大的气场?
让她竟下意识地不敢忤逆。
她抬起仍被男人攥住的手腕,不耐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救了你,赶紧放手,手腕都快被你捏紫了。”
男人沉默以对,眼中的戒备之色未减分毫。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不然现在你早就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了。”
叶思岚咬牙道。
话音刚落,男子冷冷地一甩手,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叶思岚一边揉着泛红的手腕,一边低声抱怨道:“都伤成这样了,劲儿怎么还这么大。”
男人冷哼一声,冰凉的目光直射向她,冷冷开口:“分明是你射伤了我。”
叶思岚愣了愣神,急忙反驳道:“绝对不是!”
“呵,”男人不由冷笑,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我前脚中箭,你后脚便现身,这等巧合未免也太过蹊跷了。”
“真的不是我!”叶思岚面不改色地继续狡辩,“我当时听到了你的惨叫才赶忙上前查看的。”
“而且我们这儿大多是猎户,肯定是别人误伤你后逃跑了。”
男人打量着她一脸严肃的神色,心里半信半疑。
“立刻送本......本公子回县城,钱不是问题。”
沉吟片刻后,他低声吩咐道。
听到这话,叶思岚心里顿时生出一阵无名之火。
自已好心救他回来,不道一声谢就算了,竟然还把她当什么阿猫阿狗使唤。
“还钱不是问题?你以为你谁啊?把本姑娘当......”
话音未落,男人冰凉的声线再次传来,“黄金一两。”
什么???
一两黄金?!!
原本那双带着怒意的眼眸瞬间被震惊所取代。
“真、真的?送你去县城就给一两黄金?”
她不敢相信地追问。
说实话,她不太相信这人真能拿出一两黄金来。
莫不是在诓她?
可一想到他身上那件纯白无瑕的狐皮斗篷,和内里一看便名贵无比的衣料材质。
似乎从侧面印证了这人确实是个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儿。
男人眼皮微抬,随意“嗯”了一声,挣扎着撑起上半身。
那张苍白的脸上立刻浮现出难以隐忍的痛苦神色。
见此情形,叶思岚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道:“可是眼下你伤得这么重,还是先把伤养好再走吧。”
男人复躺回床上,语气清冷如霜:“按我说的让便是。”
他脖颈凸起条条青筋,额间一滴一滴地滑落豆大般的汗珠。
叶思岚不悦抿唇,快步拿来止痛药扔到他手边,而后转身出了屋。
“你屁股上受了箭伤,若是再不止血,到时侯只会死在我的牛车上,”她迎着男人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关上门,“晦气。”
——
叶思岚回到堂屋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几套新买的箭矢藏在床下,而后若无其事地在灶前张罗起晚饭来。
在这个朝代的普通人家,一天只有两顿饭吃。
叶家也不例外。
不过如今既然她手上有了充足的银子,再加上即将到手的一两黄金,自然是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想吃什么吃什么!
很快,灶台上飘来鲜香的鸡汤味和菜香,直勾的叶彦申和叶莹莹两个小馋虫坐立不安。
叶思岚前后一共让了四道菜。
一碟清炒小白菜,一碟芦笋炒蘑菇,一盘葱花炒蛋,灶上还煨着锅老母鸡汤。
“阿姐阿姐,咱们什么时侯可以吃饭啊?”
叶莹莹垂涎欲滴地看着偷偷下手捏鸡蛋吃的哥哥,忍不住催问。
叶思岚将一锅老母鸡汤端上桌,吩咐她:“去把......娘喊醒,你们先吃,我去给那个人送些饭菜过去。”
“哦。”
叶莹莹嘟嘟小嘴,听话地跑去喊方氏。
叶思岚分出四小碗汤菜放在托盘上,端着出了堂屋。
“咚咚咚。”
她礼貌地敲了敲自已的房门。
屋内无人回应。
叶思岚眉头微蹙,再次敲了三下。
里面还是没动静。
心里猝然一紧。
他不会死了吧?
思及此处,她忙一掌推开门,朝床上看去。
但见男人正闭着眼,静静趴在床上。
见状,叶思岚心中一松,轻手轻脚地将饭菜放在桌上,转身去查看他的情况。
虽说他受伤的位置此时被遮住了,不过从床边凌乱散落的药瓶和纱布来看,这人倒是听进去了自已的话。
如此想着,耳边倏然响起男人冰冷的声音。
“看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