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母妃原本只是一介宫婢,生下他后便撒手人寰,皇帝也并不重视,他便在宫中成了个孤苦无依之人,其余皇子嫌弃他的出生,时常欺辱他。
难得一日,皇帝召见,他在书房苦等一个时辰,可皇帝刚来便勃然大怒,只因书房屏风上金龙腾云图中,龙眼被墨色涂黑,成了只瞎眼的龙。
齐钰立刻跪地大呼冤枉,说自己从未靠近屏风,可皇帝不听,扭头就命人把他拖下去。
江诉晚听后冷笑:“皇帝昏庸,自然怕有人骂他有眼无珠。”
齐钰惊出一身冷汗,连声阻止:“神女慎言!”
江诉晚并未在此话上过多停留,只沉思片刻后说:“我看此事并不难办。”
“你父皇的生辰应该也快到了吧?应该是……三日后?”
齐钰接连点头,心中感叹,不愧是神女,连这也知道得清楚。
“那正好。”江诉晚了然点头:“你便等着三日之后看吧。”
镜中又荡起波澜,一细长的通透物件被送了过来,齐钰拿在手里一晃,像是个水瓶。
只是……这是什么材质?
通透如水晶,脆韧似笋皮,光滑如冰而不寒,薄如蝉翼而不破,用力按下去还能听见小炮仗似的噼啪响声。
“瓶盖用拧的,你藏好,别让人看见,不够再跟我说。”
“你且莫急,三天之后,我自有办法让你出去。”
齐钰自然听话照做。
这一夜,是齐钰入天牢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齐钰被响声吵醒,睁开眼睛,却引得一声惊叫。
“妈呀!没死!”
皱眉看去,是一个狱卒满脸惊恐的连连后退,像是为他没被活活饿死而震惊。
确实,他已经四天米水未进,昨日要不是神女显灵,想必今早就已经能为他收尸了。
仔细想来,昨日一个当值的都没有本来就奇怪,大概是有人存心想饿死他,故意调走了人。
齐钰并不言语,伸手按了按揣在怀里的铜镜,翻身不再往外看。
神女说了,要再等三天。
那狱卒立刻转身跑走,一层层向上汇报。
四皇子齐康禄正在寝宫饮酒作乐,听得这消息皱起了眉。
“什么?那个小野种那么能扛?”
“罢了,都五天了,看他能扛到什么时候去,”齐挥挥手:“等死了再来告诉我。”
而此时,天牢之内,齐钰正就着豆浆吃油条,同时暗想着原来天界也有这些凡间饮食。
三天转眼而逝。
皇帝的生辰被尊称万寿节,不但阖宫欢庆,更要开坛祭天。
如今,北有旱灾,南闹蝗虫,边境不安,群臣皆贪,正是个内忧外患的时候,皇帝拜天格外虔诚。
忽然,有只从没见过的色彩艳丽的鸟儿扑闪着翅膀落在了祭坛上。
紧接着,无数只鸟儿飞出,身后祭台上高悬的玄凤朝阳图正巧被风吹得烈烈作响。
难道……真是神明显灵?
“这些鸟是哪来的?”
“是天牢……是从天牢里飞出来的!”
当皇帝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到天牢之中,齐钰在鸟群的环绕之中沉默伫立,仿佛被认可的天选之子。
四皇子齐康禄在心中暗道不好,这几日忙着万寿节的事,竟然忘了这个小杂种!
齐康禄顿时气得牙痒痒:“大胆齐钰!先是忤逆父皇,后用放来这些鸟雀扰乱万寿节,你该当何罪!”
齐钰只是轻轻摇着头:“这些鸟雀不是我放出来的。”
他又何尝不震惊。
漆黑的天牢里传出清脆的鸟鸣,无数鸟雀扑腾着翅膀,争先恐后的往外飞,狱卒对此也毫无办法。
“这是神迹,真正的神迹。”
齐钰如此平静地说着。
齐康禄即便气的牙痒痒也无话可说,天牢这密闭的空间,凭空变出这么多鸟儿,这哪是人力可为?
若真要说这异象与齐钰有关,岂不是变相说他是天命所归?
皇帝脸色阴晴不定,他眯眼看了片刻,许久不言语,似乎花了点时间才想起牢里的人是他的儿子,是因为那有眼无珠的金龙才入了狱。
还不等他说话,齐钰便万分恭敬的跪下请安,只祝自己父皇万寿无疆。
皇帝问:“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不为自己辩解两句?”
齐钰低着头不曾抬起:“父皇明察秋毫,即便被人蒙骗,也迟早会还我清白,揪出那背后真正贬损圣誉之人。”
齐钰若有所指的抬头,眯眼看向齐康禄:“父皇只需问问,在我之前,有哪些人入过书房。”
这位四皇兄平日里便是最看不起他的,总是带头欺负他。
皇帝顺着齐钰的目光瞟向齐康禄
眼看着火真要烧到自己身上,齐康禄急了。
大约是急中生智,他忽然灵光一闪,凑到了皇帝身前。
“父皇,南方多地蝗灾不断,今日阵百鸟齐飞,鸟雀食蝗虫,岂不是神明在指引,让七弟去南方治蝗灾?”
“儿臣斗胆,为七弟求情,让他戴罪立功,如若不成,两罪并罚也不迟。”
蝗灾延绵千百里,救治之艰巨,早已不是一人可及,倘若治不了怪罪下来论律当斩,齐钰眉间微蹙,刚要开口,忽然听见怀里铜镜传来极低的一声:“去。”
只片刻犹豫,齐钰立刻拱手:“请父皇下令,儿臣愿去!”
……
北漠中,比肩皇宫的大殿内。
齐添凌卧在榻上,手中晃着一只玻璃做的高脚杯,啜饮了一口新酿的葡萄酒,看着面前的舞女。
只是,大殿上四处悬挂着土黄的轻纱,舞女曼妙的身姿也都变得朦胧。
像是,铜镜映出的影像。
内侍匆匆来报:“皇宫的探子传来消息,宫中惊现百鸟凌空,恍若神迹。”
摇晃的酒杯一顿,齐添凌眯起眼睛:“恍若……神迹?”
下一瞬,高脚杯落地,酒水如猩红的血液四溅,舞女一声惊叫,齐添凌起身,衣带生风。
“备车马,回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