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时候,她的儿子竟然这么喜欢另一个女人,而厌恶她?
纵然下午已经经历一次,可那时的气与现在的痛在此刻交织在一起,林西棠只觉一口老血堵到喉头,猛地一口吐出来,眼前一黑,就昏过去了。
等再醒来时,眼前就是邵文烨温柔的目光。
林西棠抬头一看,近乎茫然地看着温润如玉的丈夫,他手里捧着一套极其漂亮的翠羽头面儿。
“松哥儿不懂事,那日受了些穆芊芊的好,便一心只记着她的好,你就别跟他生气了,把自己身子气坏了可就不好了。”
邵文烨笑着哄她,又要把头面里的簪子拿出来,道:“这套头面我一看就知道最适合我娘子,你试试看好不好看。”
他哄自己的模样明明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依然是珠宝首饰,可林西棠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没吭声,任由他给自己戴上了簪子,紧紧盯着邵文烨的眼睛,想从里面窥探出异样的情绪。
可没有、他是个绝顶高手,林西棠窥探不出一丁点的不对。
可她知道,不对、什么都不对。
心中翻云覆雨不休,她闭上双眼,声音喑哑,疲惫道:“我累了。”
邵文烨体贴地把簪子取下来,为她盖上被子,声音温柔:“那我去看给你炖的鸡汤。”
说完,他无声地出去了。
然而,他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个丫鬟在门口闷声道:“夫人,穆小姐请您凉亭一叙。”
请她叙?
好啊,穆芊芊干出这种事,竟然还敢在自暖阁明目张胆约见自己。
林西棠眼底一寒,从床上坐直身体,目光冷冽如冰,没有思考,披上衣裳出去了。
初春的风尚且料峭,可越吹,林西棠便觉得头脑越清晰。
等到了暖阁,穆芊芊正端坐在主母位,没有下午时的狼狈,她微笑着,宛如这里真正的女主人,居高临下地推出一只箱子,声音婉转。
“在你我谈之前,西棠妹妹,先看看这只箱子吧。”
她高高在上,林西棠冷静地看她一眼,指尖抚上那只箱子,竟觉被烫了一下,忍不住想缩回手。
可她死死控制着自己的手,坚定地打开那只箱子。
里头竟是一堆整整齐齐的信件。
有新的、有泛着焦黄痕迹,明显是好久以前的旧的。
打开其中一封,丈夫的字迹上,开头赫然是:芊芊娘子亲启。
林西棠指尖一颤。
“这些是侯爷曾经写给我的信件,自我另嫁他人以后,侯爷便常给我写信,最频繁的那段时间,日日都要写一封,这箱子里的,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甚至我还没同我夫君和离之时,侯爷在准备与你的亲事时便给我写信,说若我和离,便立马同你退婚,将长宁侯夫人的位置为我空着。”
她轻飘飘的声音在耳边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可林西棠只觉心口像是被人撕裂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料峭春风猛地往里灌去,灌得她小脸苍白。
邵文烨名字文绉绉地,可他是个武将,出门打仗那段时间,三月半年地也没有信件送回。
他说他怕她看了忧心,不爱写信。
可在他不爱写信的那段时间里,给穆芊芊的信件却一封未少。
“噢对了,还有这套点翠头面。”
穆芊芊微微一笑,抚了抚自己鬓边光华流转的头面,做抱怨状娇嗔道:“方才文烨为了哄我,特意去买了这套头面,想着你也不高兴,便将做我这套头面余下的翠羽做的首饰买了送你。”
她那套头面余下翠羽做的首饰?
林西棠心尖一颤,这才看向她鬓边的那支珠钗。
上面的翠羽暗芒流转,在烛光下交相闪烁,漂亮至极。
原来、他给自己送的东西,也给穆芊芊送了,甚至比自己的要更好。
“之前文烨便同我说过,只要松哥儿接受我,他随时就跟你和离,没想到在和离之前,你居然提前知道了。”
穆芊芊唇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轻声道:“知道了也好,知道了,那林小姐,知道该……”
“穆芊芊!”
可话未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道震怒的声音。
“谁让你跟我娘子说这些的!”
却是邵文烨,快步走进来,目光狠厉瞪了一眼穆芊芊,随后大步过去抓住林西棠的手。
“娘子,不是她说的那样,你可千万别听她的,我们确实有过联系不假,但我向你保证,我邵文烨此生只爱你一人!”
笃定的话在耳边响起,林西棠一时之间却有些恍惚。
看看那只箱子,再看看眼前情深意笃的邵文烨,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你就跟我爹和离吧,我才不要你做我娘亲,我只要芊芊姨做我娘亲!”
这时,儿子的话也在耳边响起。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
林西棠心如石灰,脸色煞白地看向邵文烨。
“邵文烨,我们和离吧。”
轻飘飘的一道声音出来,邵文烨震惊又错愕,一瞬间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拉住林西棠的衣袖:“不,娘子!”
他的目光焦急又慌张,拉着她衣袖的手都泛白了。
“娘子,这些都是误会……”
深情笃意的话语再次焦急地在耳边响起,林西棠恍恍惚惚地转过来,心尖仍止不住地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飘忽着指了一下那叠新旧交叠,堆了厚厚一层的信,又指了一下穆芊芊发顶那只流光溢彩的翠羽钗:“那这些你要如何解释?”
邵文烨眼底浮现心痛,拉着她衣袖的手改为拉她的手,十分坚定:“娘子……回头我同你细细解释,并且我保证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此生,我只对你一人好,我绝不会娶旁人!”
他大手上炙热的温度险些烫到林西棠,声音是那样的坚定,目光是那样的惶恐,好似离了她,便活不下去了似的。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