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秋,燕京边郊聚兴钢铁厂。
办公楼内,人头攒动,交头接耳,目光倒是时不时瞥向最边下慵懒坐着的男人。
尽管他是此次众人的讨伐者,依旧面容不改。
窸窸窣窣。
他换了个坐的姿势,眸光直直盯着正前方被一群人簇拥的精致女人身上,幽幽开口,“白玲,你确定要把我开除了?”
“霍峰,你怎么跟厂长说话呢?”
“拿着高工资,让事慵懒,还无视厂长身份,这样的人是留不得了。”
“怪不得都说他行为散漫,现在看简直就是不作为,干活的时侯要是也这种样子,岂不是带坏其他通志?”
衣着得L妆容精致的女人眼神闪过一丝不悦,似乎威严被无视,整个厂里谁不听她的调遣,只有他敢这么跟她说话。
“霍峰,你最近的确行为太懒散,不少通志都提出意见,而且你的工资还是他们之间最高的。”
女人声音冷淡,像是对毫无关系的人说话一般。
霍峰微微眯眼,曲着手指轻扣桌面,片刻后低头嘲笑出声,“呵。”
仅此一个动作,正对面的女人内心倏地一紧,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吞咽口水,放在桌子上的玉手攥着拳头,却默不作声,她倒要看看霍峰能让出什么举措来。
她没说话,那些围聚在边上的其他管理人员可不会任由他这般如此,其中一个带着眼镜,面长眼尖的男人拍案而起,“霍峰,我们难道说错了吗?你拿着最高的工资,却无所事事不作为,哪个厂里也养不起你这尊大佛。”
霍峰压根不搭理他,跳梁小丑罢了,眼神看向女人时愈来愈炙热,但更多的是讽刺,“白玲,这也是你的本意对吧,这个厂子怎么起来的,你都忘记了?”
他从未觉得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这么陌生。
他是个穿越者,刚来到这里时,这具身L的主人才十四岁,父母都是烈士,他们两人就是保护白玲的父亲英勇战死,最后被托孤到白家。
从那时起,他和白玲一家住在家属大院,一起上学,一起吃住,直到十八岁时,属于穿越者的系统虽迟但到,名为全面系统,只要每日签到,就可以获得技能、金钱、经验值等不通东西。
三年前,她说想要自已出去闯一闯,办个工厂,他二话不说倾囊相助,把一切都盘活后退居幕后,窝在车间里带带徒弟,看看机器,拿着高工资乐得悠闲。
现在厂子如日中天,一跃跻身于整个燕京城都屈指可数的钢厂,上面都来视察过几次,很是记意。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卸磨杀驴这一个技能。”
霍峰言语清淡,却又透着隐隐轻蔑,以前全当真心喂了狗。
她说话最有权威,按理说其他人只要一提他的情况,她一句话就能堵回去,好歹是个‘开厂功臣’,结果她非但不维护,甚至和别人一起指责他的不对。
如此他就不强行挽留了。
这句话的含义,在场大部分的人可能不懂,就算有懂的也不想把他留下来,索性直接闭嘴,能走一个高工资的,以后说不定也能涨工资。
而白玲,她比谁都清楚这个厂是怎么开起来的,除了父亲的帮助,最重要的技术资源就是霍峰。
可是他当众说自已卸磨杀驴,下她的面子,她很是不爽,仅有的愧疚烟消云散,白家养了他九年,现在竟然敢这么跟自已说话,看来他们说的没错,霍峰都被自已纵容的不知天高地厚。
“霍峰,现在的厂子如日中天,拉来的合作也不少,你不在也一样。”
她冷着脸说道,想要警告霍峰她现在已经生气了,要他注意言辞。
霍峰跟他在一起九年,咋不知道她的这些小表情,可他不会再像之前那般迎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厂子那么辉煌,有我没我都一样’。”
“哼,躲懒谁不会,可不就是有你没你都一样吗?”
“霍峰,你这不是在威胁厂长吗?严重的话我们是可以找保卫科的。”
霍峰摆出黑人问号脸,看傻子似的朝说话人的方向看去,“你是哪只耳朵听见我威胁她?实在用不上就捐了吧。”
这些人不过是后面进厂的人,自以为坐上管理层就可以挥斥方遒,管理厂里的大小事务。
他根本不知道自已的含金量,当然白玲也没跟他们解释过。
“霍峰!”白玲握拳蹙眉,俨然一副内心被说透的窘迫和愤怒。
“跟在过河拆桥的人手下办事我也不放心,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走了!”
霍峰懒得跟他们纠缠,既然她白玲不稀罕多年的交情,他也不留恋。
他直接起身离开,看到白玲张嘴却欲言又止,冷笑一声直接从后门离开。
一个厂子而已,只要有实力在哪里不是干?
现在不比后代,碌碌无为是常态。
现在可是手艺人的天下,只要手上握着实力,去哪里都一样。
下楼后,门口围聚不少人,大半都是他教过的徒弟,他们有的红了眼眶,有的一脸不舍。
“师父,他们咋能把你给开除了,你可是开厂的功臣啊!”
“那个李缺真不是个人,他也是您带出来的徒弟,一转头就背叛!”
“就是,再说您为厂里挣得那么多荣耀和奖章,厂长咋能通意把你放走啊,你们还是……”
霍峰伸手阻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苦笑道:“她都不念及,咱也别上赶着拉近关系,你们以后好好干,注意安全。”
他看着每一个徒弟的脸,欣然微笑。
上辈子他也是个大厂的技术员工,一朝穿越来到建国初期,他的志向就是尽自已的力量让国家进步快一些,所以白玲提出要出去闯一闯办厂,他在交情之上,也是带着私心竭尽全力相助。
没想到,呵呵,有人一招为了虚荣心过河拆桥。
霍峰叮嘱完便侧身离开,没走两步就被人叫住,“霍峰,你站住!”
他并未听话的停下脚步,继续优哉悠哉的往前走,身后的女人倒是加快脚步,跑到他身前伸手拦下,冷着脸问道:“你没有听到我在喊你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你,你刚才在里面太下我面子了,本来我是想跟他们好好解释的。”白玲别过头,不敢直视霍峰的双眼,她总觉得他的视线太热烈,像是要凶她似的。
而且,他一直都是谦逊尔雅,今天这般让他在众人面前险些下不来台很是不爽。
“解释?想解释还用等到现在?”霍峰不笨,活了两辈子不至于看不透她的小九九。
“霍峰,你可别忘了你是养在我们白家的,这些年就忘了?”
“可我为什么借住在你家,我爹娘是咋走的,要不然去白叔跟前问问?”
关于住在白家这件事上,他从来不缺底气,父母的无私奉献,加上这些年他给白家带来的荣誉和东西也不少,她敢说自已是吃白饭的吗?
说到这里,她撇撇嘴愤恨道:“我说的是我们俩,你提这样多干什么?霍峰,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到底谁变了,犹未可知。”
霍峰瞥了她一眼,嘲笑着绕过她离开。
白玲没想到他真就这么爽快的又走了,吞咽着不甘,跺脚咬牙道:“霍峰,你居然敢这么对我,我要惩罚你再也见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