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看了一眼霍铭恩的双腿,大小姐都要送您一整个鱼塘了,二少爷,你还不满意吗你放心,老爷子思虑周全,霍家也断断不会少您一口饭吃的,你名下那些股份的分红,也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话说的不假,霍氏效益好,哪怕霍铭恩持有的股份不多,但每年的分红都有上千万。
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
可是霍铭恩怎么可能会知足
他狠狠地瞪着管家,我是爸爸的亲生儿子,却什么都没有我的,你觉得这合理吗
分红光光是分红,怎么够他得到的,甚至都不如霍佩雅一个区区养女。
可他是霍老爷子的亲儿子啊!
难道就因为,他是从他不爱的女人肚子里生出来的吗
难道就因为他的母亲,是霍家的佣人吗
霍铭恩满脸的不甘心!
这是老爷子的意思!管家说道。
霍铭恩危险的眯了眯眼,你们不就是欺负我腿瘸了么
霍佩雅心里也很不舒服。
她只拿到了几家分公司,但分公司的业务远远地比不上总公司,可以说二者都不是一个等级的。
而且,霍燃接手总公司以后,身为集团的最高领导人,他有对分公司有决策权。
也就等于说,霍燃是皇帝,而她顶多就算是为皇帝鞠躬尽瘁的丞相,还随时有可能会被霍燃给罢职。
换言之,霍燃一个不高兴,她就得滚蛋,霍佩雅怎么肯
爸,我只要分公司也可以,但我想让分公司从霍氏的总部独立出去。
听到这话,霍老爷子气的直喘粗气。
他这还没死呢,这养女就想让他名下的产业四分五裂了。
独立
独立就代表着霍氏的资产被打散。
霍老爷子死死地抓着床板,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都在抵触。
管家看着眼前这一幕,悲从中来。
这就是豪门。
老爷子都快不行了,却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的,都想着怎么从他的身上捞到好处,为了利益,争的脸红脖子粗。
甚至在病床前,就争吵了起来。
管家抹了一把眼角,大小姐,分公司不可能独立,你如果想独立,霍家的财产,你一份都分不到。
你说什么
这是老爷子的意思,他立的遗嘱里面,还特地标注了这一点。
霍佩雅面色不善,内心充满了不满,可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当然不想把到手的东西交出去,只能先忍耐下来,想着等过阵子再从长计议。
从始至终,霍燃都很沉默。
霍老爷子看向霍燃,那双浑浊的眼眸里,仿佛含着晶莹剔透的泪光。
他动了动嘴唇,明明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干涸的嘴唇动了又动,却半晌都吐不出来一个字。
霍燃朝着霍老爷走过去,轻轻地抓住他颤抖的双手。
他的手,冷冷冰冰,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霍燃眸光动了动,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头发早就已经变得苍白,从前还能看到黑色的头发丝,现在却是一根都找不到了。
脸上是深深浅浅的沟壑,皮肤干巴巴的,像是发皱的老核桃。
霍燃很久没这样仔细的看过霍老爷子,他眸光一颤,轻轻地垂下眼眸。
霍老爷子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开口说,可是却那么的艰难。
屋子里,刚刚还在争吵着的人,突然一下子全安静了下来。
霍佩雅摸了下眼角,低着头开始擦眼泪,这会儿就连霍铭恩,也安分了不少
霍老爷子的眼底,却只有霍燃一个人,他那双暗沉沉的眼眸,落在霍燃的身上,眸光中,满是歉疚和很难用言语表达出的感情。
怎么说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或许这辈子,确实做了很多错事,辜负了很多人,但是对于霍燃这个儿子,近十年来,一直用尽全力的弥补他。
可是不论他做了怎样的努力,霍燃都对他很冷淡,哪怕他把一颗真心捧到他的面前,霍燃也是不屑一顾。
他多么希望,霍燃可以再叫自己一声爸爸啊。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霍燃叫他爸爸了。
霍老爷子的眼眶泛红,眸光不停地颤动着。
现在他每一个动作,都耗尽了全身的能量,可他依旧用尽全力的,想要攒紧霍燃的手。
霍燃知道,直到如今,他还不肯咽气,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是他在等着他叫他。
霍燃唇角动了一下。
可喉咙就像是哽住了一般。
这个称呼,十年没有喊过,再开口,哪有那么容易
他紧紧地抿着唇,好半晌才说道:老头,你还真是……事到如今,还想让我恨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公司,却硬要推给我。
霍老爷子一双眼眸依旧死死地盯着霍燃。
但是通过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认真的在听。
虽然现在,他的精神变得涣散了,他看着眼前的霍燃,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是一团朦朦胧胧的光。
顿了顿,霍燃再次开了口,你也不怕我因为恨你,一怒之下,把霍氏给捐出去,让你此生的心血,付诸东流。
不过,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相比起恨你,我更恨的是温娴雅,那个女人才更可恨,你亲手杀了她,我还要谢谢你,让我终于自由了。
霍燃仰起头,将眼角泛起的酸涩压回去。
人在临死之前,最先消失的感官是视觉。
霍燃知道,霍老爷子虽然看向的是他的方向,但其实他什么也看不到。
霍燃弯下腰
,朝着他凑近,再凑近。
臭老头,我就是嘴硬而已,这么多财产
,我当然不能白白便宜了旁人。
二人离得近,霍燃说话时候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在了霍老爷子的脸上。
可是,触觉紧随其后的消失,让霍老爷子感受不到,此刻他心心念念的儿子,距离自己到底有多近。
这是他之前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
霍燃的手指,轻轻地放在他的脸颊上,抚摸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瘦弱的老头。
他用只有
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安心的走吧,我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