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下来,规规矩矩,有礼大度,无一语责怪,站在众人之间,一身清濯安静,又是那般出色样貌,即便脸上仍带着指印,却芙蓉春色,眼波烟渺,对比起扑进文氏怀里打了人还不服气的姜昭昭,个个心里有杆秤在。
这般伏低做小,不争不抢,不过是二房的太过偏心,对这新来的庶女背后苛待,大庭广众之下都敢打人,背后还不知道是怎么苛待的。
大老爷皱眉看向姜荣生:“既领进来了,就好好养着,你本被御史盯上了,别再被参私德有亏。”
说着大老爷又压低声音:“院子里也该管管了,男人被妇人压着,院子里迟早生乱。”
姜荣生看向姜稚衣低垂的眉目,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尾,能感受到她的委屈,心下也觉得些微的对不住这个女儿。
他对大哥低声道:“大哥教训的是,我知道的。”
说着他走到姜稚衣的面前,叹息道:“先回去吧,待会儿我叫人送药过来。”
姜稚衣点点头,又抬头看父亲一眼,眨眨泪眼:“父亲也别再为这事多思,稚衣不委屈。”
说着她低下眉目,带着身后丫头,安静的退出了抱厦。
姜稚衣总能细致温婉的对姜荣生说两句宽慰为他的话,像是她第一日来时,她说不愿父亲为难。
她处处为他这父亲着想,不想让他为难,渐渐由亏欠变成了愧疚。
说实在,他对这个女儿的关心并没有多少,从她回来,他也没怎么看过她,更多的时候是在陪着姜昭昭。
那句不委屈犹在耳边,他看着姜稚衣小心安静的背影,重重一叹。
这边姜昭昭看着姜稚衣走出去,摸了泪又朝父亲委屈道:“她都说不关我的事了,本就是打闹,是她自己脸皮太薄才留下印子的。”
“本就是她认输了,凭什么现在又来怪我?”
元策懒冷淡的看了眼姜昭昭:“哦?二堂妹说三堂妹输了?怎么我瞧着似不这样,难道二堂妹是觉得我看走眼了?”
姜昭昭错愕的看向元策,她知道平日里元策几乎不过问侯府内的事情,从来都置身事外的,她想不明白今日他为何三番四次要为姜稚衣那个贱人说话。
刚才还拦着她的手。
她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又不敢,元策不是她能惹的起的,到时候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但她又怕他将她耍赖的事情说出来,便又埋在母亲怀里,当做没有听见。
元策冷眼看了这一出戏,话出口又觉自己多管闲事。
只是他忽想到刚才姜稚衣泪眼里粼光闪烁,叫他心里一顿,本想做看客,还是忍不住将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即便被这般欺负也不声不响,这样的安静。
她下棋时沉静的眼眸,亦是这样波澜不惊。
姜老太太看着姜稚衣退下去的背影,又冷冷瞪了文氏一眼:“跟我去屋子里。”
文氏心里吓了吓,带着姜昭昭跟在老太太身后去。
这边姜稚衣回了自己院子,月灯憋了一上午的话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姑娘刚才做什么走?明明是我们在理,是那姜昭昭不讲道理,我看二老爷未必不会给姑娘做主的。”
刚才在抱厦里,要不是姑娘在身后紧紧拉着她,她定然是要上前为姑娘理论两句的。
姜稚衣坐在椅上,接过丫头送来的沾了凉水的毛巾,仰头靠在椅背上,将帕子敷在脸颊上。
冰凉的帕子贴在皮肤上时还有些微微刺痛,贴紧了只觉得凉意。
眼神看向窗外高处枯黄的枝叶上,在秋风里孤苦伶仃的摇晃。
她的心早已冷了,早不祈盼父亲能为她做主。
她失神了一会儿,这才对月灯轻轻道:“你觉得我说的道理就是真的道理吗?”
“谁会无故帮我一个没有倚仗的庶女,就连老太太都将这事说成姑娘间的打闹,我那时就已看明白了,就算捅破了去,这事也会为了顾全了姜昭昭的脸面而大事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