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侯夫人乍听之下,皱着眉头心想:这么少,那怎么成谢韫之怕不是在借题发挥,趁机削减养家的用度。作为侯府的嫡长子,他怎么能只给一成随后,侯夫人才留意到‘分府’二字,便瞬间整个人陷入了错愕与茫然中。什么分府她暂且将家用的问题搁置到一边,问道。韫之,别冲动,这事我还没考虑好。侯爷闻言,也顾不上冲妻子发火,连忙先堵住谢韫之的话头。这小子也真不给他脸,就这么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说出来。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现在都这样了。谢韫之皱眉道:我在侯府打个山楂都要看人脸色,还有什么可考虑的侯爷一噎,又开始吹胡子瞪眼,怒视着秦氏,都是这个不中用的续弦妻子拖了自己的后腿!都怪你,搅得我们父子离心,这下你就满意了而侯夫人瞧着还是懵的状态,满脸茫然,她是希望侯爷和谢韫之父子离心,但分府是什么意思难道谢韫之要将谢淮安分出去他敢!这时,谢韫之又说:如果今天的确是清宜打的山楂,爹是不是打算让二弟宣扬得天下皆知最好叫清宜名声扫地韫之……面对长子的质问,侯爷的老脸都挂不住了,臊得慌。这让他哪有底气劝长子不分家更没有底气反驳长子交一成家用的决定。可是这样一来,又跟没了个儿子有什么区别已经两鬓斑白的侯爷,眉头紧皱,看起来烦躁不已。而侯夫人在旁边干着急,什么分府,他们父子俩倒是快点说啊。谢韫之见父亲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便淡声宣布道:各位,经过我与父亲商议决定,不日后,我将卸下世子封号,搬离平阳侯府,与妻儿迁至奉国将军府安置。此话一出,引起全场哗然。分家对侯府的众人来说,显然冲击力很大,好些人已经开始担心,谢韫之和谢淮安这对兄弟俩的恩怨,会不会波及到自家身上韫之……!一道苍老痛心的声音传来,众人望去,是老夫人坐着轮椅到场了。满头白发的老夫人,刚好听见谢韫之的宣布,满眼难过。你二叔三叔都未曾分府而居,怎么到了你们兄弟俩,就闹得非要分府不可了……她声音哽咽,闻者无不凄然。侯爷也怆然道:娘,都是儿子的错,没有当好这个家。分家对老夫人来说,肯定是个巨大的打击。是的,众人心想,怎么就闹到了分家这步田地此刻但凡是姓谢的子弟,心中都不好受。可这与嫁进来的媳妇们无关,比如侯夫人就不伤心,听说是谢韫之卸下世子封号搬出去。她内心狂喜,几乎压不住上扬的嘴角。这意味着,爵位最终又回到了谢淮安头上。这是好事呀。分家后,谢韫之只肯给一成的家用是有点少,算算损失了很大一笔。可是跟爵位比起来,那又算得了什么许清宜也不伤心,反而觉得老夫人这话槽点满满,忍不住暗暗啐了一口。不是她说,有些长辈可真是不要太离谱。为了维持自己心目中的和谐局面,享受自己想要的所谓大圆满,就可着最听话懂事的那个孩子薅。一旦某天懂事的孩子不愿意配合了,就觉得全是这孩子的错。他们的奇葩逻辑:既然你都吃亏吃那么久了,大家都开心,怎么忽然就不愿意继续吃亏了呢那样大家就不开心了。听起来很畸形,可是从古到今,这样的畸形家庭关系,比比皆是。世子还算好的,到了该掀桌子的时刻,雷厉风行。祖母的意思是,二弟这样对我和我的妻儿,我仍然要大度地让着他们是吗谢韫之望着祖母:既然您的心里装着那么多人,那么孙儿的心里也不会只装着您,更遑论为了您的期望而放弃分家。从今往后,他的心里只装着真正爱自己的人。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因为谢韫之的话而备受打击,连忙解释道:祖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祖母也对你二弟很失望,他就是个混账,但你怎么能弃平阳侯府而去呢!要走也是他走。那不可能,您别再说这种不切实际的话,没有意义。谢韫之道,若是真把谢淮安分出去,平阳侯府就要闹翻天了。谢淮安母子,还指不定会在外面怎么说法。谢韫之可不想惹一身腥。自己有御赐的爵位,此番出去继承爵位,倒是皆大欢喜。老夫人之所以不同意,到底还是私心过重,只考虑儿孙满堂,和和美美的体面。更长远的目光,却是分毫没有。许清宜本来还想说两句来着,但每次刚酝酿好话到嘴边,又被世子抢了先机。好吧,她端起茶盏假装喝茶,缓解一下出师未捷的尴尬。谢淮安和母亲一样,沉浸在袭爵的狂喜中,万万没想到,栽赃澹怀院的计划虽未成功,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分家好啊,分家可太好了,他巴不得谢韫之滚得远远的。听了老夫人的话,心中也没有什么波动。老夫人总是瞧不起他这个继室子,他对这个老婆子也没有太多感情。另一边,混在现场听取消息的嬷嬷,匆忙回到真阳郡主身边,赶紧将谢韫之要离开平阳侯府的消息,告诉郡主。什么真阳郡主听了大惊,看着嬷嬷仔细询问道:真的吗他为何要离开侯府嬷嬷道:好像是与二爷生了隔阂,今天杜姨娘小产的事,二爷和侯夫人栽赃到世子夫妇身上了。提到世子夫妇,真阳郡主就想到许清宜,心里仍然是堵得慌。但现在不是诅咒许清宜的时候。真阳郡主不想谢韫之离开侯府,若是谢韫之与谢淮安分家了,她嫁给谢淮安还有什么意义世子不能离开侯府,谢淮安那种阴险狡诈的下作男人,有什么资格当侯府继承人真阳郡主道。见她动身,嬷嬷惊道:郡主想干什么我不信杜姨娘滑胎是巧合,我要去证明世子的清白……就算得不到,真阳郡主也不容许烂人诋毁谢韫之。在她眼中,谢韫之除了不爱她以外,其余样样都是完美的。我的好郡主。嬷嬷面露心疼:您上赶着为世子,可他也未必会领情啊。她们这些身边人,看得分明,世子真的对郡主一丝好感也没有。说不好还厌恶呢。再者侯府分家这事,瞧着已经是板上钉钉,就算郡主揭露了谢淮安的手段,估计也无济于事。郡主何必去蹚浑水可我还能怎么办真阳郡主不听,她义无反顾地迈开了步伐。大厅内,关于分家的商议,已经基本上尘埃落定。郡主的到来被视为麻烦,人人都不约而同地绷紧了神。这个节骨眼,她来做什么真阳,你怎么来了侯夫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心情总体还不错,便和气地招呼道。可真阳郡主接下来说的话,却令她脸色铁青。听说杜姨娘小产了,大家都认为是山楂惹的祸真阳郡主看着谢淮安道:本郡主也很疑惑,到底是山楂惹的祸,还是夫君爱重我肚子里的嫡子,选择去庶留嫡。自郡主出现后,谢淮安便有种不祥的预感,心想这女人不会是来捣乱的吧果然,对方的话令他冷汗淋漓,刹那间握紧了拳头。可是为什么他充满不解又愤怒地瞪着郡主,为什么要揭穿他这对郡主有什么好处你还不明白真阳郡主嗤笑一声,丝毫不虚又生无可恋地解释道:我进府是为什么呀你是不是忘了你把人逼走了,我嫁你何用!谢淮安一怔,被点醒后脸色惶恐。可是,他如何知道谢韫之会被逼走不对,是谢韫之本来就打算走,哪怕没有杜缙云小产这件事也会走。谢淮安顿悟,开始后悔闹大杜缙云小产一事。可是后悔已无用,侯爷已经目光犀利地盯上了他,一字一顿地质问:谢淮安,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面对质问,谢淮安紧紧闭着嘴巴,如蚌壳般装死。侯爷见状,心中立刻有了不好的猜测,骂骂咧咧道:混账东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不肯说实话,就给老子滚出平阳侯府!侯夫人眼看着到手的爵位摇摇欲坠,不禁急了,催促儿子道:淮安,你倒是跟你爹说啊,别惹你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