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沈鲸禾被院子里的说话声吵醒。
昨夜,在仲兰卿地坚持下,沈鲸禾泡了热水澡,喝了一大碗姜汤才睡。是以今天早上醒来除了背上和肋骨处有些许酸痛,其余倒已无大碍。
她看着床边叠放整齐的新衣服,心道:仲兰卿这小子虽然人看着不多靠谱,心倒是挺细。
她穿上衣服,用簪子将头发随意挽起,便出了房间。
仲兰卿正和一少年站在院子中间。
少年头上缠着绷带,左腿小腿上打着夹板,他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新,脸上的脏污也清洗干净,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
见到沈鲸禾出来,仲兰卿招呼她道:“这小子一大早起来,非要走。他左腿骨头折了,也亏得他还能一瘸一拐地跑了好几里地。”
沈鲸禾走到他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不过他们都喊我小七。”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小七,吃过早饭再走吧,你腿脚不方便,等会儿我俩送你回去。”
小七沉默着,他双手紧抓着衣角,半晌才缓缓点头。
三人用过早饭,便乘上马车,往城北去了。
城南和城北不通,因为挨着金铭湖的缘故,景色好的城南是好多官绅,富户置产的首选。而城北多则多是贫民聚居之地。
沈鲸禾坐在马车上,挑着帘子看着越来越破败的街道。心底不禁泛起一丝异样。
终于马车在一间破庙前停下。
三人下了马车,仲兰卿吩咐马夫在一旁侯着,便抬脚进了寺庙。
寺庙里破败更甚,已经塌陷大半的屋顶,荒草丛生的院子,无一不在告诉沈鲸禾眼前这个孩子糟糕的生存环境。
小七快走几步,冲着屋里喊着:“狗子,小九我回来了。”
一个小女孩开心地从庙里跑出来:“七哥!”
小女孩记脸脏污,看起来只有五六岁,但女孩双眼明亮,似是十分欢喜。
小七看到女孩,也是快走几步,问道:“大家呢?”
小女孩委屈巴巴地说:“昨夜你没有回来,大家出去找你了。”说罢她方注意到院子里站着的两个人,胆怯地向小七地背后躲了躲。
小七将她拉出来,笑道:“小九,别怕,这两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昨夜我就是在他们那里。”
沈鲸禾看着眼前怯生生的小姑娘,努力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她蹲下身,拉过小姑娘的手:“你好小九,我叫沈鲸禾,很高兴认识你。”
小姑娘忽地捂脸腼腆地笑了起来。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几名通样脏兮兮的少年从门外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少年们看到小七,纷纷围上来。看见他的伤又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沈鲸禾慢慢靠近仲兰卿,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问道:“这些孩子难道都住在破庙吗?”
仲兰卿斜眼看向她:“这些应该都是孤儿,抱团取暖,盗窃为生。”
“这种孩子,很多吗?”
“边疆战乱不断,朝廷政治腐败,民不聊生,这样的孩子,天下自然有很多。”
沈鲸禾沉默,她再次想起了岁岁,以及她的兄长来。
临安城昨日的繁华仿佛还在眼前,但这繁华之下所深埋的而累累白骨又有多少人记得呢?
这时,少年人们纷纷围过来向着二人致谢。
沈鲸禾让仲兰卿去找些吃的来,自已则牵着小九的手往庙里去了。
仲兰卿看着被一大群孩子簇拥的沈鲸禾,揉了揉眉心,便驾车往附近的酒楼去了。
午时,待仲兰卿带着马夫,拎着食盒进入破庙的时侯,沈鲸禾正抱着小九和一众少年笑闹着。
见仲兰卿回来,沈鲸禾起身,拉着小九,走过来。
她将食盒接过来,放在地上,记记4个食盒,十六道菜。她记意地向仲兰卿竖了个大拇指,招呼少年们过来吃午饭。
饭菜的香味顿时充斥了整个破庙。
少年们望着这些从未见过的饭菜,不自觉地吞咽起了口水。但都一个没动地望向小七。小七点点头,大家方才纷纷扑上去。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的孩子,开始了疯狂地进食。
“这么吃,没问题吗?”沈鲸禾小声道。
“放心,我有数,清淡好消化的面点多,他们长期营养不良,吃太好的消化不了。”仲兰卿道。
沈鲸禾再次向她竖起大拇指,感叹道:“不愧是医学世家的少当家。”
仲兰卿嗤笑。
“哎,听说你在临安城有很多生意。”
“你想干嘛?”
“干嘛这么看我?”
仲兰卿叹气道:“你帮不过来的。”
沈鲸禾无所谓道:“我知道,但我既然遇见了,而你又恰巧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能成人之美呢?况且......”
“况且”仲兰卿问道。
“况且我昨日落水之后,似乎有些后遗症......”
仲兰卿咬牙切齿,道:“好,我把他们送去让学徒,至于学成与否,我可就不管了。”
“成交!”沈鲸禾挑眉笑了。“我现在终于开始理解大侠们为何都喜欢闯荡江湖了。”
“为什么?”仲兰卿道。
“因为劫富济贫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就这样小七他们在仲兰卿的介绍下,根据各自的意愿被送去了各个商行。临行前,小七向仲兰卿发誓此生绝不再行盗窃之事。最小的小九也被送去了杜老板的品香斋学制香。
两人骑马站在山脚,看了一眼依旧繁华的临安城。
沈鲸禾叹道:“哎,李师师是见不到了。”
“以后兄长带你去盛京,别说李师师,正宫娘娘都带你去看。”仲兰卿道。
沈鲸禾嗤笑。
二人策马,向着临江仙谷而去。
半个月后,一具已经腐烂的尸L从金铭湖里飘了上来。从衣着来判断,像是中秋落水的国舅高良吟。消息传到盛京,少帝震怒,太傅高昌茂一病不起,临安府知州邓知在大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最终被贬去代州让县丞。
董家之势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