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时光穿梭机，他一定会穿到昨晚，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前把自已掐死。
这是第二天早上何年醒来的第一反应，可惜没有时光穿梭机，他也不能回到过去。
那句话就像一块石头，突然丢进平静的湖面，不断泛起一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停。
何年努力控制住自已不去瞎想，可那天的事在脑子里像部电影般，逐帧播放，连当时李信尧脸上的表情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要了命了，他可是纯直男，至少前20多年都是。
不对，他一直只喜欢女生。
虽然在感情上受了伤，但是、他也不会偏离那么远。
那可是个男人，男人呐！
他到底在瞎想什么？！
好在项目谈得顺利，何年也不用再去应付酒局，也没机会再见到李信尧。
周末空闲时间下来，发现身边竟然连一个玩得来的朋友都没有。
该死的李瑞斌！
何年气鼓鼓地踢了一脚路边的台阶，如果不是他让了那些事，现在这个时侯，他们该讨论去哪里散心了。
烦躁。
何年百无聊赖地坐在公园的凳子上，望着前边三三两两的行人，有些不知味。
大学毕业后只有李瑞斌跟他关系不错，其他人几乎断了联系。
生活好像缺了一个角，叫他无从适应，有些难受到压抑。
“啊！”何年特意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望着前边无边无际的大海，呐喊。
发泄般地，将心底所有的难受倾倒而出。
“啊！大傻X！”
“我讨厌你！混蛋！傻逼！”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讨厌谁？”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何年被吓一跳，身子一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卡在喉间。
“你、你……”何年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旁的人，舌头打结般说不出话来。
“早上好，何助好兴致，”李信尧嘴角上扬，不顾他的惊讶，自顾自地在前边石头上坐下。
何年咽下口水，突然冒出来的人着实把他吓一大跳。
“李总，”何年踌躇着往前，小心翼翼开口：“不好意思，我刚刚、我以为、没人。”
何年社死了。
“没事，”李信尧目视前方，语气很淡：“发泄总比藏在心里得好。”
“现在呢，好些了吗？”
“啊？”何年一时语塞，吞吐着回：“好、好多了。”
“那就好，”李信尧随手捡起手边的小石子，手臂轻轻一甩，石头“咚”一声掉入水里。
“我弟弟……”他顿住，似乎觉得不太妥，“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好评价。只是，事情已经发生，别再为了那些事，徒增烦恼。”
心里一阵暖流哗地遍布全身，何年也在一旁坐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是、嗯、有些难受，不过现在已经好啦。”
“嗯。”
何年微微偏头瞟了一眼身旁的人，不知怎地，他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忧郁。
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那李总、是因为什么事情难过？”
李信尧偏头看他，扯开嘴角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呃，我就是、随便问问……”何年生怕说错话，这么问确实有点逾越。
瞧见他上扬的嘴角倏地一下收了回去，何年没想李信尧回答，低头也玩弄地小石子。
两人一时沉默，耳畔传来一阵阵哗啦啦的海浪声，将沉默打破。
半晌，何年听见他开口。
“在想、一个人。”
“嗯？朋友吗？”
见他没出声，何年忍不住偏头去看。
“算是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让他如此费神。
“你朋友、也让了对不起你的事吗？”
何年一时口快，出口一下就后悔，不论何事，他都是在揭人伤疤、窥人隐私。
他分明瞧见李信尧握着石子的手猛地一顿，黑色的眼眸忽地黯淡下来，睫毛一颤一颤，无助又可怜。
“不好意思李总，”何年心慌开口：“我、乱说的。”
“嗯，”李信尧声音很低，有些哑：“他、走了。”
啊？何年震惊，微张着嘴，一时语塞。
走了？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嗯、他如果还在的话，肯定不愿看到、你为他难过。”
何年小心翼翼说，瞥见他脸色不好，又慌忙补充：“我意思是、我是说、他、可能希望你能开心生活……”
李信尧瞟了他一眼，随即望着远处，良久才出声：“谢谢。”
何年听见他说，见他目光凝视前方，便自觉闭上嘴不再作声。
“哗哗”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石头，卷起一堆浪花，点点水滴飞溅，落在他们前边的石头上。
“他恨我。”李信尧的声音夹杂在海浪声中，像是从远处轻轻飘来，似虚似幻。
“嗯？”何年不明所以。
耳边传来很低的叹气声，何年还没反应过来，瞥见李信尧已经站起身，往回走去。
何年赶紧起身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清晨的暖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沉默、安静。
何年跟在李信尧后面，踩着他修长的身影，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明明平日里那么优秀温和、彬彬有礼的一个人，此时站在他面前，浑身却透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悲伤和孤独，像一只被人丢弃的小狗，可怜兮兮，令人心疼。
内心突如其来的想法刺激得他浑身一颤，何年摇摇头，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赶走。
“你要回去吗？”
“啊？”何年顿住，望着前边突然停下的人，老脸一红，尴尬道：“可、可能、要回了。”
“嗯，”李信语气平淡，“我还想走走，那再见，何助。”
“哦、哦，再见。”何年愣愣地看着人从他面前渐行渐远，久久回不过神来。
看着李信尧逐渐拉长的身影，徘徊在空无一人的海岸边，伴随着阵阵海浪，慢慢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何年猛地回过神，右手放到胸口处，手掌下慌乱的心跳，将他平静的脸庞一下击溃，四分五裂。
以前跟张娜娜刚在一起时，他也会心跳加速、砰砰乱跳不停，可现在呢，这是什么意思？
他突然变得……好奇怪。
这不应该、也不对。